第九十四章 故人來訪
「爸，媽，你們死了嗎？」陸家正在吃晚飯，陸小若趴著碗里飯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啪！」陸爸爸一筷子就抽上她的腦瓜，「飯吃的好好地，說什麼死不死，我們兩個大活人你沒看見啊！」
可是九爺說你們過世了。雖然陸小若也不想記住這種話，但她又忘不了，她是那種喜歡有事說事的人，不能憋著，一旦憋大發了，問題就嚴重了，就像她和顧逸凌的矛盾，她也是第一時間就說出口，不拐彎不抹角，雖然今次兩人還很尷尬，但是但是……好吧，沒但是，陸小若還是有些地方忍了下來，所以問題嚴重了，該怎麼解決也沒想好，事事追求儘快解決的她，這次沒了主張。
說起九爺，陸小若又想起了幾周后陸家的家宴，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望著陸爸爸，要不是當時陸爸爸這個長孫對繼承陸家沒意思，她那個長子爺爺也沒意思，怎麼會輪到她，但又一想，如果都有意思，這位置似乎還會回到她手上，如此說來這是命中注定的結果，這一切都是老天爺的安排。
「老爸。」陸小若皺皺眉，陸爸爸「嗯」了一聲回應，「你之前和我說過，說我出生之前有一位神棍瞎說八道，害得你氣得半死，是怎麼回事？」
「哦，你說那個！」陸爸爸夾了一顆花生送到嘴邊，沒曾想手一抖直接掉到了地上，陸爸爸連連嘆氣，但那也沒辦法，把筷子一放開始說，「你出生前，我和你媽到店裡給你買小東西，正好就碰上了一個尼姑……」
「是道姑。」陸媽媽也從廚房出來，擦了擦手說。
「哪裡，是尼姑，沒頭髮！」
「有頭髮，是道姑！」陸媽媽又糾正。
「沒頭髮。」
「有，我記得很清楚，髮髻挽的很松。」陸媽媽認真的說，陸爸爸這下也沒了聲息，指指路媽媽，意思你聽她的，她都是對的。
陸媽媽坐坐好，說，「是一位道姑，只是衣服有點奇怪，不是傳統的黑白色，是純白色的，衣服樣式沒怎麼見過，而且現在也記不清了。」
「這不奇怪，道教分很多種，各門各派衣服也不一樣，你接著說。」
「原來是這樣。」陸小若稍微一解釋，陸媽媽便清楚了，接著說，「她啊一上來就叫住我們，聲色慌張地說，我肚裡的孩子，也就是你，本來不該出現在這世上，可是緣重難斷所以到了此地，應該立刻斬斷緣分，不可讓你出世。我們一聽都十分生氣，你快出生了，卻被人這樣說，沒有一個做父母親的不動容，看我們很生氣，隨後這道姑又說，她也不忍心，畢竟是一個生命，可是你出生必定是奔著死亡去的，天生落淚之人，不該有笑容，所以即使你出生，一出生也會死，不能被人所救，否則會加重罪孽，越積越深，最後你會親手葬送自己，若是魂飛魄散，定將萬劫不復，所以說你必須要做好決斷，但她又覺得你做不出決定。」
「你聽聽這說的什麼鬼話，聽得我都要氣死了，雖然你又懶又饞又丑，可好歹還是我閨女不是，怎麼能讓人這麼說，你現在活的好好的，哪裡有什麼死不死，我最討厭這種神棍，後來直接打發走了！」陸媽媽提起此事，陸爸爸又是義憤填膺，他寶貝女兒只能自己說，別人說一下試試！
「爸，謝謝你這麼愛我，前綴和形容詞能不能去掉，我長得還不夠漂亮嗎？」陸小若心下十分無力，不是因為陸爸爸的話，而是確認了無常世界看到的情景，昭月說知道她的未來，也知道她有可能會死嗎？
「嗯，長得太丑了。」陸爸爸又重複了一遍，陸媽媽瞪著他，陸爸爸嘻嘻笑笑準備糊弄過去。
「那小梅娘，你還記得那人長什麼樣子嗎？」陸小若想如果能把她找出來，對於自己的身份和過往也可以了解一番。
「記不清了，大寶你記得嗎？」陸媽媽回憶不起來，畢竟是二十四年前的事，只能說有點印象，陸大寶也搖搖頭。
「youaremysunshine，myonlysunshine……」陸小若正在思考，她的手機鈴聲響起，這是夏天給她換的鈴聲，伊麗莎白.米切爾所演唱的《youaremysunshine》，說好聽還能轉運，陸小若哪裡相信這種轉運的話，但還挺是真好聽，朗朗上口，所以並沒有更換。
陸小若接了電話，陸爸爸陸媽媽只看她在桌面沾了水寫寫畫畫，了解之後，一伸手全部抹掉，他們什麼也沒看見。
陸小若站了起來，「爸媽，我出去一趟。」
「現在？」陸爸爸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現在是七點十五分。
「嗯，突然有事嘛，我會早回來的，你們早點睡。」陸小若偷漏又夾了一塊肉送進嘴裡，然後拿起了桌上的骨頭丟給菠蘿，菠蘿一躍接住，樂顛顛地搖著尾巴……
…………
白天，異常安靜的雜誌社裡，顧逸凌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雙眼怔怔望著天花板，無力地數著一二三。
陸小若已經有幾天沒來雜誌社了，總說有事有事，但顧逸凌覺得她是在躲著他，想她也是挺洒脫一個人，對他有意見可以說啊，為什麼要避而不見，啊，她說了，顧逸凌突然醒悟，但很快撇撇嘴，他知道，說了還是尷尬……
「叩叩。」
「門開著。」
「咯吱。」門打開，接著一個佝僂的身影走進了屋裡，她攏攏自己的白髮，站在門邊，顧逸凌沒有動，還是那副樣子。
「有事嗎？降妖除魔，治病驅鬼我們一概不知，要是投稿，千字二十，高興地話請樓下接洽，如果只是閑聊，還是去樓下，下面還有人比你更無聊，只要你能讓他和你說十句話，我倒貼錢。」顧逸凌摳了摳鼻子，說的極其簡單。
「三少爺，您還記得我嗎？」聲音蒼老，但是有力有氣，顧逸凌一聽，趕忙一個翻身爬了起來，望著門口的老人家。
老人家白髮蒼蒼，穿著得體，乾淨整潔，一副銀邊眼鏡架在鼻樑上，她可能腿腳不利索，所以拄著一副拐杖，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似閉卻睜，渾渾噩噩的雙眼叫人看不太清楚。
「貢……老……？」顧逸凌疑惑的從頭到腳打量她，她為什麼會來這裡，她不是什麼作家協會的嘛。
「三少爺。」貢老關上房門，踱步到他對面的沙發，坐下，「三少爺不知道我為何來嗎？我們這麼久不見，你就將我忘了嗎？」貢老微微笑道，這下顧逸凌看清了她的眼睛，很是精明，漸漸地這幅樣子和六十幾年前的樣子重合。
「哦，是你啊。」顧逸凌往後一靠，優哉游哉地說，「我說上次見你怎麼這麼眼熟，我還以為你是不可能來見我了，怎麼，還惦記著我？」
「那可不是，三少爺的樣子一直是這樣，風流倜儻，令人難以忘懷。」顧逸凌六十年前也是這幅樣子，只是不似現在這麼痞氣十足，當時的他只能用望而生畏來形容，可上次見他，雖然依然跟人有距離感，但卻多了很多難以形容的東西。
「六十幾年沒見，你變化很大，我都快認不出你，記得你年輕的時候也是很漂亮的。」六十幾年前，顧逸凌在這裡這棟建築里創建了一家報社，和今天的雜誌社性質一樣，當時因為沒人，所以他隨便救了一個姑娘，隨便將她帶回報社讓她打打雜，後來大家接觸多了，顧逸凌又幫過她幾次，到最後她便知道了顧逸凌的身份，雖然她離開的時候顧逸凌曾提過可以消除貢老的記憶，但是她否決了，算是對他的報答，貢老想要一生感念他，顧逸凌放任了，並且沒考慮她會說出自己的身份，即使說出了又能怎樣，顧逸凌又不在乎。
「人啊，總會有變化的，少爺不是也一樣，除了外貌，你的性格也有些變化，上次見面，雖然一直沒有想起是誰，但看見你的笑容，也是很動容，特別是想起你后，對你現在的笑容，更是感慨，您過的很幸福吧。」
「哪有，我只是覺得百年得換一次性格，不然人得多無聊。」顧逸凌著急辯解，頭偏向了窗台上放著的薄荷，薄荷搖曳，但看起來不太穩。
貢老低頭笑了，只有不願承認的性格是一樣，當時她要走，要離開，顧逸凌完全沒有挽留。可是貢老知道，三少爺寂寞，沒有一個說話的人，他這一生都很漫長。但他擅長掩飾，即使自己離開也不曾挽留一下，他只說自己習慣了，周圍的人終歸會走，看慣了也就沒什麼。
「三少爺，上次和你在一起的女孩呢，是叫陸小若嗎？」貢老環顧四周，發現雜誌社有些安靜，除了他也沒人。
說到這顧逸凌哼哼兩聲，「走了，和我冷戰不理我了，哼，我那不是為了保護她，一點也不知道我的善意，把我一個人留著多無聊啊，我幾天沒吃過正經飯，她也不知道來看看我，對，我是有錯，可是她來和我說一句話，我肯定道歉啊！」顧逸凌氣哼哼的一通抱怨，最後看到貢老意味深長的笑才住了嘴。
「少爺找到幸福了嗎？」如此的模樣。
「哪有，我們這種人能有幸福嗎？」顧逸凌匆匆打斷她，然後說道，「你來找我敘舊就不必了吧，說吧，是不是有什麼事？」
顧逸凌單刀直入，貢老起身，才說道，「是有事麻煩三少爺，可是我不知道如何開口才好。」
「直接說，吞吞吐吐留著吃飯嗎，我沒錢，錢都在她身上。」顧逸凌的態度貢老有些驚訝，以前的顧逸凌總是等別人說完了才考慮要不要幫，情面這種東西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無形的麻煩。
既然這樣，貢老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是一個女子，和貢老有些像，「這是我的小女兒叫呂萍，十年前，她喜歡上一個男人，婚外情，要離婚，那件事被我知道后，我用極端的方式逼著她斷了那感情，從此我這小女兒就與我形同陌路，現在我也是知天命之年，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所以……」
「你想和你女兒和好？」
「不。」貢老搖搖頭，「此事是我的錯，我斷了她的幸福，我只想知道如果十年前的男人再在她面前出現，她想和他走嗎？幸福要去追尋，我希望她能勇敢尋求自己的愛。」
「哈？」顧逸凌失笑，「不是，你都這把年紀了，還教唆你快五十歲的女兒出軌呢？」
「話啊不能這麼說。少爺，我們那輩都習慣了順從和遷就，我的小女兒標新獨立卻不能被人接受，其實我只是希望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力，哪怕是錯的。」
顧逸凌支起手臂，很難理解她，但難得故人來見，怎麼可以說不幫就不幫，於是顧逸凌點點頭，「你是要我找到這個男的，然後帶到你女兒面前吧，好，沒問題，我很快就嫩解決。」
說完顧逸凌站了起來，拿出手機按了一個號碼，他除了那些女友ABCD從不存任何人號碼，今日陽光所有人的電話都是靠背的，現在他撥打了一個電話，然後一手招呼貢老離開，貢老恭禮，然後出了門，裡面的聲音有些大，大到她在樓梯口也能聽到了聲音……
「若兒，是我，有事情了，你有沒有時間和我一起？什麼，沒工夫？」電話這頭的顧逸凌停頓了一下，語氣突然變得沉重，「很緊急，如果沒有你，我怕我可能會……啊，你說好，那好啊，我立刻去找你！」
…………
夢城大廈，陸小若在一樓樓梯間里掛完了電話，然後看著手裡的東西，愁容滿面，她是真的有事，可是阿凌看起來又很急的的樣子，又要做雙份事了，陸小若無奈地想。
陸小若推著高高的雜物車從樓梯間里出來，她穿著灰色的工作服，推車裡是拖把笤帚清潔劑。
夢城大廈是一個精英大廈，裡面人才濟濟，甚至一直是夢城的標杆，但那些精英肯定是不會動手打掃衛生的，所以便有了一種職業叫保潔員，陸小若就是其中之一。
「喂喂，那邊新來的，你是不是又躲到樓梯間去玩手機了，我說過多少次了，工作第一工作至上，我說了不許被我看見吧，你你你，扣五十！」保潔楊班長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口頭禪是「我說，我說。」，眼睛尖，話也多，是個不太討喜的上司，但就偏偏是陸小若頂頭上司。
「嗯，好，你說了算。」聽到要扣五十塊錢，陸小若也是心不在焉，推著車準備往一樓洗手間去，接下來是廁所廁所，先男先女？先男吧。
「我說，你……」陸小若點頭太快，他都懵了，她來了有幾天，一天到晚瞎逛不說，還特別理直氣壯，完全不在乎扣錢不扣錢，這不是挑戰他權威嗎？楊班長越想越氣，跟著陸小若就衝到了廁所里。
陸小若蹲在地上看廁所清潔劑，有兩種，同樣上面有兩個名字，正好是上午和下午換班的兩個人，陸小若現在頂替了其中一個人的位置。
「我告訴過你，干一行要鑽一行，你這樣弔兒郎當是不想幹了？還是覺得保潔員丟人？我說你聽不聽？喂！我說……」
「噓！」蹲在地上的陸小若忽然發現了什麼，一把將楊班長推了出去，關好門，抽出了推車裡的桃紅色靈煦傘，繼續蹲在地上，這個洗手間是獨門獨位，現在每一間門都關著，就在陸小若凝神之際，一個小身影快速從一個門縫跑向另一門縫，陸小若眼神凌厲，直接一個箭步衝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