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言為定
此次的長衫市之行,是意料之外的。
余白仍舊是一個人,由於事情緊急,來不及告別,僅僅是匆忙的和老媽告辭,和趙雪漫說明了緣由。
電話中已經和浦梨子商量好,今晚為余白接行。倒不是余白要求他這樣做,而是當浦梨子聽說之後,自己提出來的,在一個余白也的確對長衫市人生地不熟,有個熟人相對來說會好很多。
還是那個熟悉的車站,但卻沒有了汪老哥的蹤影,余白也沒有拖沓,更沒有時間去感嘆人世的滄桑,叫了一輛計程車朝著那晚兩人初次見面的地方奔赴而去。
「湘南家菜」是這家飯館的名字,上次光顧著聽汪老哥介紹,和自己心中的驚奇,倒是連飯館的名字都沒注意到。
在門口他看到了浦梨子,不過意外的是,范老先生也同在。
還是那家飯館,還是這個地方……但今天卻遠不如上次的情緒熱絡。
席間,三人都沒有點菜的意思,最後還是范老先生,催促著點了幾個菜。
余白也沒有拖沓,而是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范老先生,您在長衫市也算為老前輩,我今天過來不為被的,就是來看看汪老哥,順便看能不能為他做點什麼。」余白並不是個愣頭青,事有可為,有不可為。他這次過來,也不是說非要為汪潭生鳴冤伸屈,只是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然而范有為卻擺擺手,「不行,但凡什麼事兒都有他的規章制度,在法院開庭審理結束前,在押人員是不能跟任何人見面的。」
「汪老哥已經被關起來了?」
「正是,即便我也不能見他。」范有為說著,就嘆了口氣,「老汪這次是徹底的心灰意冷了,原本就是最後一搏,沒成想,搏是搏過了,卻栽在自己人手上,現在好了,人去樓空,樹倒猴散。」
「……」
因為這番話,席間再次沉默不已。
余白也有想過,恐怕這次汪老哥是真的受打擊不小,連番的絕望與希望,最後卻弄個如此下場,碰到誰都承受不住。
可就算如此,余白心裡總像是憋著一股無名之火,這火憋的他難受。
一頓飯吃的食之無味,三人寥寥散場,原本是一場商討對策的時間,只是在范有為看來余白還不夠資格,再一個,此刻的汪潭生也的確無人能救。
住處是隨便找的一家賓館,躺在床上余白細細回想著。
范老先生說過,兩天後便是開庭日,想必後面應該有機會見汪老哥一面,一切事情都可以等到那時候再去說,也可以到那時候再去辦。
來到長衫市之後,余白才了解到,汪潭生這個案子在當地造成了怎樣的轟動。
當然,這個轟動並不是像某個明星的緋聞那樣,鋪墊蓋地,而是在圈內以驚人的方式散播著。
而這些,有的是余白自己看到的,有的是浦梨子告訴他的。
等待的這兩天,浦梨子算是一直在陪著余白,其目的恐怕是余白做什麼不好的事情,還有就是過來給余白解悶。
說起來兩人也算是一見如故,自然有說不完的話,可每當話題涉及到汪潭生,接下來就是連番的安靜。
兩天的等待和間隔,恍惚間走來。
余白跟隨者范老先生出席了開庭,算起來這也是他兩世為人第一次走上法院這種地方,這種感覺和在電視上是完全不同的。
當你走到法院,進入法庭的那一刻起,這裡的莊嚴肅穆,便包圍了你的所有,你所能做的,便是看著、聽著。
出席聽證的滿滿當當的坐了一大半,有汪潭生的家人,有圈裡的朋友,還有記者媒體。
由於汪潭生已經認罪,並且吧一切罪責全部攔在自己身上,對於那個明顯有過錯的高盛倒是成了無關緊要的配角。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導致這個開庭,更像是一場等待宣布著結果的刑場。即便這個刑場最後的結果不是斬立決,可仍舊讓人悲戚不已。
上面的法官不停的說說聽聽,同時詢問著汪潭生種種問題,余白好似聽不到這些,他只能遠遠的看著憔悴異常的汪潭生,毫無生氣的垂首而立,除了必要的回答外,根本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到了休庭決議的時候,余白離開了,並沒有和其他人一同等待這個早就有了結論的結果。
站在外面感受著熱陽的炙曬,余白胸間的悶氣仍舊憋火。
又過了沒多久,余白恍惚間好似聽到了判決聲。
「長衫市第一高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被告人汪潭生……對其出版淫hui書籍《北秋回憶錄》,所造成的惡劣影響,供認不諱,現判決如下,全體起來……被告人汪潭生處有期徒刑一年零六個月,由長衫市第二看守所收押,此判決即日起生效。」
三天以後,判決的下達過,好似汪潭生的事情也塵埃落定,至於媒體和圈裡的人好似也對這件事兒失去了興趣,因為誰都不會對一個已成定局的事兒猜來猜去,說來說去。今天,余白將同范老先生前往長衫市第二看守所,和汪潭生會面。
最開始余白期待這一天的到來,但是從那天在法院上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從這個判決下達后,余白反倒是對這個事情不那麼熱切了。
因為當時在法院的時候,僅僅是那麼幾眼,余白就明白,就算倒時兩人見了面,自己也不可能用三言兩語將這位心情沉重,面如死灰的汪老哥說通,更不能把他的心病祛除。
可凡事總要去做,結果暫且不論,說不定就會有轉機。
見面的程序的繁瑣暫且不提,只說見面的地方並非是在想象中的隔音室,就是一件房屋,三人進來以後,能看到坐在椅子上,銬著手銬的汪潭生笑容可掬的望著進來的兩人。、
「來了,我就不給你們讓座了,隨便坐吧。」
遠比沒說話,范老先生輕嘆一聲,然後坐到了他對面。兩人聊的大多都是現實的問題,諸如家裡安排、裡面的情況可好、情緒等問題。
由於探訪時間有限,范老先生也就長話短說的把余白讓了過去,可能是由於看到老友如此境地,情緒低落便走了出去。
整間屋子,只剩下兩人。
汪潭生還是那副笑容,就好像兩人不是在看守所,而是在外面的某家餐廳見面似的。
「帶煙了嗎?」
「帶了。」
余白當即掏出煙,準備遞過去,可遞到一半發現他根本沒辦法點,所以便笑了笑,自己自的將兩根煙點燃。
余白笑,他也跟著笑,就這樣,兩個拿著煙的一老一少,就這樣隔著煙霧笑了起來。
「汪老哥我能為你做點什麼。」
「沒有,我這又不是什麼大罪,過幾天就出去了。」
余白皺著眉,因為這根本不是一個被陷害的人應有的情緒和反應。
「我是說,我能為你做點什麼,比如曹前塵,我知道這件事兒是他乾的,而且我也有能力讓他付出點什麼。」
「有能力?難道你覺得老哥這樣還不夠慘,還想進來陪我?省省心吧老弟,世事難料,人心叵測,人活大半輩子不能光顧著跟人置氣,也要為自己的家人多想想。」、
「……」
一時間余白無言以對,因為這種話壓根就無法反駁。
不過汪潭生越是這樣,越能證明一件事兒,那就是他這次是真的被曹前塵弄的有些害怕了。
想到這兒,余白急忙把心中所想的事情說出來,「那我想知道,等到時候你出來了,有什麼打算,還做出版這一行?」
這話算是問的小心翼翼,可汪潭生卻絲毫沒有猶豫,甚至連一點眷顧都沒有,就搖著頭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不了,都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一行我混不下去,還能幹其他的,你甭為我操心了,你這份心意,老哥就心領了。」
余白拒絕了,口吻異常堅定的說道,「我會等你,等你出來,到那時我有足夠的資本去跟所謂的曹前塵,也就是你的老對手硬碰硬。並且,到那時候我會開一家公司,你就是我的CEO。」
這番話,余白在這兩天翻來覆去的想,想著怎麼說出來更好,怎麼說出來更能讓汪潭生心動,可真到這個當口,該有的修飾全部沒有,該有的鋪墊也一個都沒,就是這麼乾巴巴的將話說了出來。
然後就看到汪潭生有些吃驚的看著自己,余白攤了攤手,「別驚訝,其實如果不是老哥你,我想我也下不來這個決心,人活一世總該干點什麼。不為自己,也為別人。當然,歸根結底,開公司賺錢肯定是要賺錢的,在這件事兒上也說不太清楚。只是我想告訴老哥你的是,我的事情,你可能知道,但絕不會知道太多。正如,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開一家不亞於曹前塵的公司,而且前景也是絕無僅有的。」
「那得多少錢啊!」汪潭生髮出了一聲感嘆。
「我調查過,滬南前塵出版社,總共資金也就幾百萬,就算加上他背後的那家中南出版傳媒集團,也不過是上千萬。而這些錢,在你出來的時候,我相信,我能賺夠。」
都說一語驚醒夢中人,可余白現在說的話,驚醒汪潭生了沒有,這是未知,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這飯痴人說夢的行徑,惹得汪潭生大笑不已。
「老弟,我這輩子佩服的人不多,你今天算一個。老哥見過吹牛的,也沒見過你這麼吹的。那好,如果等我出去,你真有這麼多錢,那老哥一定會陪你干。不過事先說好,要是沒這個家底,到時候你可千萬別來煩我。」
「一言為定。」
這是兩人最後的一番交流,儘管這份交談參雜的玩笑意味太多,但余白卻比任何人都要認真的去對待。
一年零六個月……上千萬……很難嗎?
很難吧,最起碼對於前世的余白來說,這是個天文數字,對現在的他來說,更是個無法企及的數目,但他同時也明白,自己腦子裡裝的東西,說不定還真能創造出這麼多的價值。
離開看守所的余白,其實還有一件事兒沒有和汪潭生交代,雖然目前來說他並不能撼動那個所謂的曹社長,可是憑藉余白現在的能力地位和影響,如果真的搗鼓點什麼動靜,似乎對方也不會說無動於衷。
最起碼遠比自認為,自己這個蚊子,是能夠啃掉這頭猛虎的一塊肉的。
想到這兒,余白又笑了起來,笑的很是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