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集市

  張信是被窗口曬進來的陽光弄醒的，睜開眼睛看看發現應該天亮有一會了，不過夏天天亮的一般都早，現在估摸著也就七八點的樣子。張信抓了抓睡得蓬亂的頭髮，坐在在床上迷瞪了一會以後，看看張曦跟呂進士的鋪位都收拾的乾乾淨淨，才慢條斯理的穿上蓋在身上的衣服，雖然昨天穿了一天的衣服有點汗味——但是沒關係，總比外頭的屎尿味好多了。


  估摸著倆人起的挺早，門口的小木盆已經被打了滿滿一盆水。張信趴下去撩起水花打在臉上，讓自己清醒一下，然後用力的洗著臉，才發現自己的鬍子好像又長了點，不由嘀咕到底是回去剃了呢，還是乾脆留個像關公那樣拉風的鬍子.……一邊想著一邊洗完臉推開門，這時候昨晚客棧里住的貨郎們早在天不亮的時候就三三兩兩的去集市了，一樓偌大的餐廳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桌人在吃早飯，張信一眼就看到坐在窗戶邊的張曦跟呂進士。


  倆人一人面前擺一個空碗，看樣子是已經吃完了，正湊在一起嘀咕著什麼。張信走近一聽，倆人正嘀咕要不要把張信叫起來，張曦的意思是趕緊叫，要不然再晚點集市就徹底沒有好位置了。呂進士的意思是再等等，張信有起床氣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按照他的武力值.……反正呂進士不想鼻青臉腫的去集市。


  張信打了個哈欠，拉開一隻條凳坐下，「喲……早晨好啊，今兒的早飯是啥？」


  倆人看到張信坐下，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不用糾結於是不是要叫他起床的問題了。張曦很有眼色的起身去粥桶里給張信用大海碗盛了滿滿一大碗疙瘩湯，還從一邊的碗里夾了一筷子鹹菜。呂進士則給張信倒了一碗水，然後告了聲退去後堂套車去了。


  看著面前肉香撲鼻的疙瘩湯，張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疙瘩湯是用昨天剩下的羊湯煮的，那羊肉的香氣真心醉人……說來也奇怪，以前張信吃早飯都是要盡量要清淡的，連油條都嫌膩吃不下。上大學的時候寢室有個哥們早飯能吃下去紅燒肉簡直讓張信驚為天人，這貨胃口簡直逆天。可現在看著一大碗的油花子居然覺得分外有食慾.……看來自己也慢慢向早飯吃紅燒肉的哥們靠攏了。


  「吸溜.……吸溜……」幾口就吃乾淨了一大碗，想想又去粥桶里盛了一碗，邊吃邊感慨這老王的小日子過得聽蕩漾啊，娘的居然天天有白面吃.……又是兩三口吃完一大碗疙瘩湯，這時候張曦跟呂進士早就套好了馬車，牽到門口等著張信。


  張信一步三搖的走到門口，張曦正把一大筐子桃子搬下來塞給老王，「王叔.……別客氣，留著嘗個鮮。」那老王在油漬麻花的圍裙上搓搓手，「別……你留著去賣，我這用不上。」


  張曦不由分說的把筐子放到老王腳下，「行了，王叔。我在這連吃帶喝你都不收我錢，我孝敬孝敬你也是應當的。再說了，這定邊還這麼多兄弟呢，讓大家有空都來嘗個鮮……還有剩的就釀點酒。我記著去年那桃子酒就特好喝……」說著看張信已經爬到車上，連忙跳上車轅一甩鞭子「啪」的一聲抽到馬屁股上，「行了啊，王叔，就這麼說定了！」說著還朝老王擺擺手。


  「行！」老王看著張曦也樂，「記得晚上過來啊，這幾天有個大部落的突厥人過來，羊肉多得是！」


  出了老王的客棧不遠就是縣裡的集市，這麼看來老王開客棧的地理位置真不錯。這時候集市上早就密密麻麻的堆滿了人，三人只好找個集市的外圍擺好車子，呂進士從車上抽出一桿秤，張曦則掛上草標叫賣起來。


  張信還在車上好奇的看著這一切，說實話幾千年下來中國的集市文化還真沒什麼改變，集市上大部分都是定邊縣的各個村的村民，趕在農閑的時候把自己家的土特產挑過來，多半是農作物，比如高粱，粟米，大豆，或者桃子，李子，杏兒.……還有自家織的土布，偶爾還有窗花什麼的，也有外地來的行腳客商，帶來了鍋碗瓢盆，鐵器，陶瓷，還有賣竹簡跟筆墨的，也有一隊塞外來的突厥人，在集市正中擺了個攤叫賣著羊奶，牛羊，各種皮毛。張信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時候的突厥人，不由多看了兩眼，那隊突厥人領頭的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漢子，可身份最高的卻是被突厥人不自覺的護在中間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張信一開始還特別好奇，草原上風沙那麼大，這少年居然白白凈凈的，後來仔細看了半天才發現這少年居然是個西貝貨……估計是哪個部落的小姐女扮男裝泡出來玩的。


  張信三人的攤子雖然已經是集市外圍了，可是張家的桃子品相確實不錯，個大汁多的，只要客人們嘗上一個一般都會買上個三五斤的，不過一個時辰，一筐桃子已經賣完了。


  張信看看仍在車上的小盒裡也有薄薄一層銅錢了，不由好奇拈起一枚銅錢看看。話說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唐朝的銅錢，之前無論是在涼州吃軍糧還是在家裡都沒用過銅錢。現在看看這銅錢唯一的感覺就是製作的頗為精美，掂在手裡還沉甸甸的。把玩了一會就把銅錢放回盒子里，這時候已經是集市人流量最大的時候了，十里八鄉的鄉親們都過來採辦點東西，來買桃子的人明顯見多。張信看張曦跟呂進士已經有些快忙不過來了，趕緊上去搭把手。這下三人分工合作，呂進士負責吆秤，張信負責檢桃子，張曦負責裝袋，三人分工明確，雖然現在人流劇增，卻也不見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