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高粱酒
沒熱鬧看了,原本聚在周圍的人群三三兩兩的散去,攤子周圍瞬間又冷清起來。張信看看現在也沒幾個生意做,抬頭又看看太陽,眼見大中午熱的不行,集市上的行人也沒幾個,再加上呂進士的情緒還低落的不行,張信乾脆把馬車歸攏歸攏,收攤算了。
等圍著馬車的人群都散的七七八八了,張曦才挑著扁擔擠進來,然而他剛才急的直跳腳卻啥也沒看見,人一多又吵吵,弄得一頭霧水也不知道怎麼了,「信哥.……剛才啥情況?為啥圍了這麼多人……」
「唉……這個.……是因為.……「張信試著簡略的說明情況,然而卻發現這三言兩語實在沒法說清,不由鬱悶道,」娘的.……兩句話說不清楚,先回客棧,邊吃邊跟你慢慢說!」
「哦……」張曦也不多問了,費力的想把扁擔卸到車上。張信見他一個人實在費勁,乾脆把扁擔上的包裹解下來,一手拎著一個丟到車上,「去……前頭趕車去!」說著自己縱身一躍跳到車上。
張曦都爬到車轅上了,呂進士還在原地發獃。張信嘆了聲氣,提溜著呂進士的領子把他提到車上,「走了走了.……」
張曦看倆人坐好,「駕……」了一聲,馬車開始緩慢的沿著滿是黑泥的土路前行。不一會,三人就回到老王那破舊的小客棧前。
看著到了地方,張信跟呂進士先跳下馬車,張曦自己去後頭找地方卸車,栓馬。張信帶著呂進士走到客棧的前廳,這時候大概剛過飯點的樣子,陸陸續續有客人吃完了起身離開,老王正坐在一張桌子前斜著眼看著店小二忙裡忙外的收拾著一張張桌子上的殘羹冷炙。
張信見大廳中間亂糟糟的,乾脆帶著呂進士找了個稍微偏僻點的桌子一屁股坐下,「王叔!」
老王聽見張信的聲音,循聲望去,正瞧見把腿翹到一張條凳上的張信跟一臉頹廢的呂進士。
「喲,阿信回來了。」老王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上午賣的咋樣?要我說,下午就別去出攤了,這鬼天氣熱的……能有幾個人頂著大太陽過來趕集?」
「是啊.……」張信附和道,「現在都沒幾個人了,早點收工了算逑.……」頓了頓又道:「王叔,有酒么?來點解解乏,還有什麼下酒菜弄兩道,麻煩您嘞。」
「好說.……」老王聽張信找酒喝,反身去櫃檯底下找了一壇酒雙手捧起來,「咣當」一聲擺在倆人的桌子上,「去年的高粱酒,現在正是得勁的時候!上午新炒的花生還剩點,我給你裝一盤過來,中午還剩點羊肉,我給你切上兩斤夠不?」
「夠……不夠再要點。」張信一邊說著一邊拍開那壇高粱酒的泥封,瞬間一股濃烈的酒香就從壇口飄出來,張信深深嗅了一口,光是聞著那香味就有些熏熏然。
張信順手拿過兩隻陶碗擺在自己跟呂進士面前,單手提住酒罈倒了兩碗酒,兩碗都是正好倒的酒面齊碗高,沒一絲灑出。
呂進士好像還沒有從剛才的集市上回過味來,直勾勾的盯著面前那碗酒。張信也不勸他,伸手抄起自己那碗,先是嗅了嗅酒香,然後小口喝了一口。
這高粱酒賣相其實不咋地,倒在碗里紅褐色的還有點發渾,可是一口下去只覺得一股瓊漿順著喉嚨一路流到胃裡,半點辛辣的感覺也沒有,反而覺得綿綿然,泊泊然,感覺不是在喝酒,反而是在吞香。
張信心裡大讚一聲,這高粱酒簡直絕了。這糧食釀出來的就是好喝,後世那些酒精勾兌的跟他完全沒得比,估摸著也只有幾千上萬那種正兒八經用糧食釀的酒才能跟他手上這碗高粱酒一較高下。張信一口喝下去搖頭晃腦的品味了半響,才輕輕的又喝了一小口,頓時覺得一股香氣又順著食管流到胃裡。張信瞬間覺得前半輩子那些白酒,洋酒,全都白喝了,丫的跟這種純天然釀造的糧食酒比起來那些刺鼻的食用酒精簡直只配餵豬。
這時候呂進士還是沒有半點想要說話的樣子,張信也不催他,自顧自的品酒,這老王釀酒果然有一手,這高粱酒真是越喝越香,不一會那一大陶碗里的酒已經下去大半碗了。
這時候呂進士獃滯的眼神終於有了點變化,先是死死的看著面前那一滿碗的酒,然後突然喉頭聳動了一下,突然伸出右手抓住那大海碗湊到嘴邊上,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往下灌。
張信看著呂進士這麼喝酒簡直痛心疾首,瑪德這麼棒的高粱酒讓他這麼喝簡直是暴殄天物!浪費啊……浪費啊.……張信心裡簡直要流淚了,我靠你這性呂的這麼糟蹋我的寶貝……算了,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見識。張信一邊安慰著自己,心裡一邊在滴血。
這時候張曦也安頓好馬車走了進來,剛進門就發現呂進士一口氣幹了一大碗酒,目瞪口呆的坐到張信旁邊,「我……進士,你這是咋了?」
「咣當」呂進士把空碗甩到桌子上,那高粱酒雖然不想後世動輒四五十度的高度白酒,可也有個二三十度,一口氣幹了一大碗,瞬間酒勁上頭,呂進士的眼睛都變紅了。「五……五爺,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嗝.……」那一大碗酒弄得呂進士舌頭都大了,最後還打了個酒嗝。
「八九不離十吧.……」張信又小口的喝了一口高粱酒,「要我說,其實這事壓根就不怪你,那姓劉的樵子說白了就是一根筋,聽你們的口氣也是個中了進士的,哎.……我覺得那哥們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讀了這麼多年書,一點腦子都不長。」
張曦聽這倆人說話,聽的一頭霧水,「哥……進士咋了?那姓劉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