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吊打

  蕭執要將太子的人扣下,一時間屋內混亂。


  他吩咐人領著燕飛等女眷先避開。


  離去前他悄聲囑咐燕飛別擔心,回扶風館等他。


  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轉過頭,眼底餘溫盡失,冷得駭人。


  太子也褪去方才的溫和儒雅。


  方才眼見自己的親隨被扣,卻不能妄動。


  隻因他如今身處的是昭陽王府。


  “昭陽王,孤帶著陛下旨意,如同陛下親至,如今你抗旨不遵,意欲何為?”


  “如此,怎配為人臣?豈不是留下千古罵名?”


  蕭執端坐在椅子上,懶得做戲,看都沒看他一眼,

  “太子,你好大的威風。就算陛下褫奪了你的太子之名,本王也依然是昭陽王。”


  “蕭家靠得是一腔忠血成了昭陽王府,我一心事君無愧於心。”


  “本王拒絕接下那假聖旨,到了太子殿下的口中,就是抗旨不遵,不配為人臣。”


  “若是本王接下這假聖旨,那才是不配為人臣。為子孫後代留下千古罵名。”


  此時偌大的殿堂裏很安靜。


  太子上位兩年,行事和緩,待臣下柔善,京中是一向有美名。


  對上蕭執的煌煌之言,氣極反笑。


  “哈,昭陽王,你真以為,天意永在你側?”


  蕭執冷笑一聲,

  “你不過是以踩踏親兄長骨血為榮,一步一步向上爬,可想過有一日,自己也會成為別人墊腳的血肉?”


  “昭陽王,孤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太子神色淡淡。


  蕭執扶椅冷笑,


  “容本王提醒你一句,昭陽王府不是你爭權鬥利的地方,更不是你可以伸手的地方。”


  “否則別怪本王拔刀砍之!”


  此時的蕭執,嘴角勾成冷峭的弧度,就像是一把嗜血的凶刀。


  話說到這一步,圖窮匕首見。


  當年故太子與太師燕衡的謀逆案,這位太子的母族亦參與其中。


  空蕩的殿堂內回蕩著蕭執的話音。


  太子高居殿堂中央的椅子上,卻覺得自己後背發寒,額頭冒著冷汗。


  就在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


  為何來昭陽王府傳旨的差事被他接下後,其他的皇子竟仿佛鬆了口氣般。


  他盯著蕭執,眼見他吩咐侍衛就在院外審訊。


  一時間,院外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王爺,有幾個人很是頑固,方才屬下等施以酷刑,一個都沒開口。”


  “就是不說聖旨的下落。”


  蕭執神色不動,看了那報信的侍衛一眼,忽然轉臉,看著太子,

  “既如此,那就如他所願,切下他的頭,喂了狗,權當是他為國盡忠了。”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依然平和。


  聽著和平時的語氣沒什麽兩樣。


  太子端著茶盞的手顫了顫,臉色微微發白。


  他抿了口茶,狠狠地咽了下去。


  屋外的冷風吹過太子的衣袖,如漏風一般刷刷鑽入他的長衫。


  瘋子!十足的瘋子!


  他正咬牙暗罵,忽聽外頭的侍衛高聲稟報,


  “王爺……招了……”


  有一瞬間,太子的眼神是飄忽的。


  雖然隻是極短暫的一瞬,可是被蕭執捕捉到了。


  他看向屋外,抬頭抵在額前,目光流轉著森涼殘忍的光,


  “太子殿下不是言之鑿鑿自己的隨行沒有問題?”


  “來啊,把人請進來,讓他說與殿下聽聽……”


  太子隻覺一股涼氣從脊背上竄,幾度想要張口,又閉上。


  不過一瞬間,於太子而言卻如經年般漫長煎熬。


  蕭執唇角上勾,彎出譏誚的弧度。


  人影晃動,踢踏的腳步聲由遠到近。


  “王爺,人帶進來了。”侍衛的聲音響起。


  沒有血腥氣,更沒有遍體鱗傷之人。


  幹幹淨淨的衣裳,低垂著的頭。


  太子到這時似乎才意識到外麵那淒慘的叫聲不過是嚇唬人的。


  這一切並沒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樣發生。


  就算哪天他想到禦前告狀,都無法用上屈打成招這四個字。


  蕭執瞥了太子一眼,冷漠地道,


  “既然招了,那就說給殿下聽聽,你為何要換了聖旨吧。”


  那被押進來的人,看到太子,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撲過去,要緊緊抓住太子的腿。


  “殿下,殿下,奴是被陷害的,是有個小太監來找我……”


  斑駁光影落在對麵青年的臉容之上,半明半暗。


  他並未接話,狠狠閉目後,平靜地道,


  “你做了錯事,壞了陛下與昭陽王的父子之情,毀了孤與昭陽王的兄弟之情,

  “皇宮內太監成千上萬,你想說是哪個小太監誣陷你?”


  “這裏離上京千裏之外,你讓人如何去找那小太監?”


  他的雙目狠狠地盯著招供之人。


  忽然翻轉手腕,向前傾身,手中匕首狠狠地一刺,鮮血噴濺。


  腳狠狠地一甩,將那人甩開。


  “我……我完全是……”


  那人拚盡全力掙紮,朝著太子伸手,口中含含糊糊,發出他最後的聲音。


  這聲音怨毒無比。


  蕭執始終默不作聲,靜靜坐著,微微垂目,看著地上死去的人,目光之中,似帶著幾分悲憫。


  “大哥,是孤的錯,竟沒想到有人居心叵測,想要構陷於孤……”


  太子咬牙啟齒地,狠狠地踢了一腳地上的屍體。


  渾然不顧鞋麵上沾染的鮮紅。


  蕭執看了看太子的做派。


  好像比預料之中還要演的好。


  這一次,他傳假的旨意,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這是他的心腹之人。


  蕭執向他行禮,


  “殿下,本王越俎代庖,還望殿下莫怪。”


  太子咬了咬牙,緩緩地衝他勾了勾嘴角,

  “怎能怪兄長?要不是兄長,孤還不知身邊竟有如此包藏禍心之人。”


  “說起來,是孤要多謝兄長幫孤肅清了宵小。”


  蕭執走到太子跟前,拍拍他的肩,溫言安慰,


  “隻是些許小事,不值當殿下之謝。”


  “殿下身上擔著家國天下,往後還是要耳清目明才行呐。”


  太子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定了定神,方才皺著眉道,


  “都怪孤,還是太年輕氣盛,下手太快,沒等兄長問出真的聖旨在何處。”


  “不若孤立刻回京,再幫兄長請一道賜婚的旨意?”


  蕭執敷衍道,

  “有勞太子殿下辛勞了,還是算了,京中來回一趟要幾個月。”


  隻見蕭執朝外頭招招手,


  “把聖旨拿進來,再請了母親和表姑娘過來,太子殿下一路辛勞,早些宣了旨,也好歇息……”


  太子眼中陰鷙之色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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