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醋精

  蕭執的冷臉並沒有讓太子著惱,反而好脾氣地衝他笑了笑。


  蕭執不再看他,拉著燕飛轉身上了馬車,將她塞進馬車,自己隨後鑽進去。


  從王府去往赴宴的府邸不算近,途徑熱鬧街市,人煙熙攘,馬車也走不快,車內氣氛並不熱烈。


  蕭執乜了眼燕飛,臉色淡淡地,

  “燕陶陶……”


  他總是喜歡這樣叫燕飛,隻感覺這樣說不出的親昵。


  燕飛詫異地抬眼,“王爺有何吩咐?”


  蕭執冷聲道,

  “太子與你說些什麽?”


  燕飛剛剛在想著太子說的那些話,他想要自己手裏握著的那些東西。


  也明知他的身份,卻隱忍地不揭穿。


  還有那塊白澤玉佩,纏枝梅花的香囊。


  太子意欲何為?


  燕飛沉思間,蕭執撥弄著白玉扳指,一聲又一聲,宛如霍霍磨刀聲。


  由最初的韻律齊整逐漸加快,變得錯亂煩躁。


  他盡量壓抑情緒,冷靜道,

  “就算當初母親沒有答應你父親的請求,太子殿下不會保下你?”


  燕飛身子微微一僵,心念如電轉,一時感到自己抓到了事情的關竅。


  這人一路上冷著臉,是因為太子同她說話了?


  燕飛哭笑不得,抿抿唇,耐著性子道,

  “若是沒有王爺的大恩,也不會有我的今日。”


  蕭執輕笑一聲,轉著手中的扳指,忽爾道,

  “太子風流俊逸,願意娶你做妃,你也不動心?”


  燕飛心頭跳了跳,他是知道什麽嗎?


  彼時燕家剛出事,如今的太子,當年的瑞王,以護住她為由,欲納她為妃。


  燕飛麵上是澄澈的疑惑,


  “如何可能?”


  說完,目光纏綿地落在他的臉上。


  蕭執終於如願氣順了些,伸手將她攬在懷裏,狼似的在她脖頸間磨了默,

  “你知道就好,往後亂七八糟的人不要理會。”


  “不然一點點善意就見你俘獲,被人騙走了怎麽辦?”


  “也不知太子今日熏的什麽香,臭不可聞……”


  燕飛也就是客套下,沒想到他如此從善如流。


  人的好惡有時就是一瞬間的事,就比如昭陽王爺。


  他今日身上熏的香,不是同太子殿下一樣的香嗎?


  為何太子身上的香聞著臭,而他自己身上的不會?

  她悄悄抬起胳臂聞了聞,什麽氣味也沒聞到。


  轉念一想,自己身上的氣味自己是聞不出來的。


  怪不得昭陽王爺尊貴的鼻子會暈。


  燕飛垂下眼簾,不知該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


  半側過身望他,


  今日赴宴的府邸,乃是昭陽王府的一個姻親,府裏的老太太過壽。


  過府後,主家早就領著府裏上下同眾賓客侯在門外。


  黑壓壓的幾百人。


  見禮過後,燕飛同太妃去往女眷這邊,似蕭執這樣的男賓,則是分席,去了另外一邊。


  “我往那邊去了。母親若是有事,隻管來叫。”


  臨去前,蕭執看了眼燕飛,朝太妃頷首後,特意叮囑了句。


  太妃拍拍挽著她的燕飛的手,笑道,

  “你放心去好了,我會幫你照顧好未婚妻的。”


  蕭執一笑,退開去了。


  太妃領著燕飛去給壽星祝壽。


  老太太連聲道好。


  “太妃和未來王妃親臨,蓬蓽生輝,快請上座。”


  周圍起了一陣附和的笑聲。


  今日這場壽宴,可以說集了昭陽城大大小小的豪門貴戶。


  太妃一直帶著燕飛,堂中人齊開席後,她拉著燕飛的手拍了拍。


  燕飛忙扶著太妃站起了身。


  份位最高的太妃起身後,堂中自然一時止住了喧囂,目光盡數聚集過來。


  太妃朗聲道,

  “今日乃是陳家姐姐的壽辰,我做個喧賓奪主的事兒。”


  她將燕飛拉到人前,


  “這個孩子諸位都是見過的,她一直長在我跟前。”


  “這些年,我也總想著將她長長久久地留在身邊。”


  “如今總算是如願。在此,希望往後各家對她多謝關照。”


  燕飛呆怔地轉頭側目看去,太妃朝她笑了笑,緊緊地攥著她的手。


  她在王府這三年,太妃幾乎不曾出府赴宴。


  她自慚於自己喪夫喪子的身份,不能帶給別人喜氣。


  聽說她要來這家府上參加老太太的壽宴,她詫異了好一會兒。


  沒想到太妃要做的是這件事。


  一時間,燕飛隻覺腦中嗡鳴,太過惶然,不知所措。


  母親過世的早,父親怕委屈她與兄長,不曾再娶。


  父親寡言少語,寵愛女兒的方法與別的父親很是不同。


  但凡是她想做的,他都會同意。


  兄長曾戲言,若是可能,她去殺人,父親也會在邊上給她遞刀子。


  一時間,屋內寂靜,燕飛耳邊,隻有風聲。


  她平複了下心緒,跟著太妃一一地同那些貴婦人見禮。


  昭陽王作為一地藩王,他的王妃自也是這地界上最尊貴的女人。


  燕飛所到之處猶如神力分河,諸位夫人們是紛紛行禮避讓。


  麵對眾人的恭維,燕飛麵色平靜,隻是有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懸在嘴角。


  等到終於見完席上有頭麵的貴婦人後,燕飛笑得臉頰發麻。


  仿佛接連練了十天功,精疲力盡地,恨不能立刻回府,癱軟在榻上。


  趁著太妃同主家老壽星說話之時,她提著裙,出了宴客廳,坐在外頭的廊道上透口氣。


  拐角處已有兩個姑娘家靠在一處說話。


  “聽說了嗎?從前和逆太子一起謀反的那個什麽太師,說是冤枉的……


  朝廷如今下令要為他平反,還要厚賞他的家人呢。”


  “你是如何聽說的?這種事,人都死了,再翻出來有什麽用。”


  “怎麽沒用?最起碼他的後人能過得好一點吧。聽說那太師的女兒就在咱們昭陽城……”


  寥寥數語,讓燕飛的心裏頓起波瀾。


  她的人手還是太少了。


  竟連城中有這種風聞都不知道。


  而在此時,主家府門前突然喧鬧起來,燕飛隱隱聽見有人說什麽“燕太師之女來了。”


  果見影壁後轉來一群人,為首的是她出門前才見過的太子,以及,趙今微。


  如此大張旗鼓。


  燕飛明白他們的意思了。


  說服不了她交出手中握著的東西,那就拿去她明麵擁有的。


  她不恢複燕家小飛的身份,那就打出趙今微這個燕家養女的牌。


  士林中的文人,曾傾慕過燕衡的人,都會因為這個燕家女靠近太子,支持太子。


  燕飛心頭冷笑,那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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