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算盤
“姑娘。這是怎麽回事。”青蕪看著不遠處的喧鬧，蹙眉問燕飛。
燕飛卻比她平靜得多，不緊不慢道，
“自然是要把趙今微的身份做實了。”
比起她這個無法掌控的妻子，或許唯唯諾諾、仰人鼻息的趙今微更合他們的心意。
也許當初永泰大長公主帶著趙今微出京就是為了這一切做鋪墊。
隻是那時他們並不知她在昭陽王府，永泰大長公主也隻是遮遮掩掩地說著趙今微的身份。
在這些人安排好為父親洗冤這場前戲後，重頭戲就是推出趙今微，以此收攏能收攏的勢力。
唯一的變故就是她的出現。
是呀，誰能想到她的命那麽硬呢。
傷成那樣，也能死裏逃生。
趙今微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溫和又明媚。
站在太子及一眾官員邊，宛若一個高高在上的神女。
太子正微微低頭和她說著什麽，臉上的笑容放鬆又愜意。
有客人至，主家自然是要出來迎接。
“燕太師之女”這個名頭是其中一位官員為大家介紹時喊出來的。
燕飛聽到剛剛在拐角處說悄悄話的女孩好奇地說：
“這就是燕太師之女嗎？”
“這位姑娘曾經見過。原來她真的是燕太師之女呀……”
青蕪見狀胸膛上下起伏，咬牙啟齒地，“姑娘，他們真是太無恥了。”
燕飛聞言輕笑一聲，淡淡道，
“青蕪，更無恥的還在後麵呢。”
人生在世，總要為自己盤算的。
算計的人未必一定會贏。
但渾渾噩噩就想什麽都有，那得是撞上天大的好運氣。
算計無可厚非，隻怕不擇手段。
永泰大長公主不見了，趙今微當時並沒有大肆報官，隻讓公主府的侍衛私底下找尋。
如今太子過來繼續查案，也並不敢弄出大的動靜，府城裏的幾位官員知道罷了。
至於他的身份，也隱沒下來。
正當賓主寒暄過後，分男女席時，人群之中傳來低低的笑聲。
剛開始這笑聲還壓抑著，後來仿佛是壓製不住一般，笑聲越來越大，直至所有人能聽見。
燕飛轉身看過去，果然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
昭陽王從廊道中走來，一看就憋著一股壞主意。
燕飛不知為何，‘噗嗤’一聲也笑了出來。
她險些忘記了，就算她答應太子他們的盤算，讓趙今微這個燕衡之女熠熠生輝。
昭陽王也不會答應呀。
眾人不明所以地看了過去。
包括太子和趙今微。
在場之人不識得太子真麵目，昭陽王這個可怕的黑麵王是再熟悉不過的。
那帶著太子和趙今微過來的幾名官員見著他，有些瑟縮地往後退了退。
蕭執背著手，緩步下了石階，走到太子跟前。
太子分明是很不耐蕭執如此囂張的態度。
此刻居然忍耐了下來。
輕笑一聲，朝蕭執見禮，
“不知王爺有何高興之事，不若分享給眾人，一同樂一樂，為今日的老壽星祝壽。”
蕭執隻是掀了掀眼皮，用眼梢瞟了他一眼，
“也是，今日乃是陳家老太君的壽誕，那本王就講一個笑話給大家聽聽。”
人群頓時靜了下來，有那幾個同蕭執共過事的官員是大氣不敢出。
實是他們都明了，一旦這殺神說什麽要講笑話，那必然是有人要倒黴。
心頭不禁懊惱萬分，早知攀太子這個高枝了。
其他的人，卻是好奇這平日冷言寡欲的閻王能講出個什麽樣的笑話來。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是本王從前聽軍中將士說了一件事兒。
話說有一對喪父的姐妹倆啊，當姐姐的自父親死後盡心承擔父親留下的職責，不墮門楣。
寧願死，也要繼承父親的遺誌。
當妹妹的哭哭啼啼的，言說自己嬌弱，被人收養了去，不端地說著自己多麽的孝順。
為了父親做了多少的事兒。
最後眾人隻知妹妹，不知姐姐……”
這個一點也不好聽的笑話，沒頭沒尾的，大家又不敢不笑，甚至有些人還鼓起掌來附和。
趙今微是當事人，明了蕭執笑話中的內涵，臉色一下就白了。
咬著唇，驚慌地看向太子。
太子麵不改色地將她拉到自己身後，語氣不明地，
“王爺說得笑話當真好笑，居然對這樣鄉間野談也感興趣……”
可蕭執卻根本沒準備順著他的話說，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一番趙今微，
“說起來，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讓這位太師之女為我解惑。”
他沒等趙今微開口，語氣中並無任何的好奇，不屑地，
“為何這位太師之女，姓趙，不姓燕呀……”
人群裏，頓時議論開來，前人介紹時隻說這位是朝廷剛剛平反的燕太師之女。
女子閨名並不能被人得知，嫁人前，一聲某家幾女，就是稱呼。
嫁入夫家，一聲某某氏就是尊稱。
蕭執的一句話，直接戳穿了趙今微的麵具，太子的盤算。
“你不姓燕，姓趙，不過是因為你是燕太師當年收養的孤女而已。”
“燕太師之女……什麽時候燕太師連門楣都改了？”
蕭執嗤笑一聲，睥睨地瞥了眼搖搖欲墜的趙今微一眼，
“本王記得，當年燕太師隻有一個血脈……”
一聲聲，一句句，如利刃紮入趙今微的身上，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她張了張唇，眼睛看向某一處，下意識地，
“我……姐姐……”
太子眼眸一暗，他知道以趙今微這樣的狀態，指不定會說出什麽話來。
於是直接厲聲喝道，
“阿微！別說話！”
趙今微被這一聲嚇得回過神來，猛然閉上嘴巴。
燕飛看了過去，看到臉色陰沉的太子，微微一笑。
太子這是怕趙今微把她的身份揭破。
他這是自己得不到，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不過，今日蕭執的這一番做派，就算她的身份沒揭破，其實也已經得到了想要的。
試圖魚目混珠的太子，不僅失去趙今微這枚棋子，把那些想要收攏的勢力也推得遠遠的。
倒是蕭執，如此維護燕太師，在清流寒門裏留下好印象。
燕飛心頭嘲諷。
太子緩下心神，輕描淡寫地，
“不過一個姓氏而已，阿微也還是燕家之女。”
“說到太師血脈，不知王爺可否知道她的下落呢？”
太子看似平淡，實則咄咄逼人。
蕭執認還是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