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親愛的母親大人(20)
手機鈴聲響起。
顧禹疏從口袋裏拿,接通電話前冷冰冰地說了一句,“渣女。”
明琅:……
電話是特助打來的,走廊中很安靜,依稀聽到他提到了顧沉。
顧禹疏看明琅一眼沒再說什麽,指了指電梯,表示自己先走了,就離開了。
毛團子被顧禹疏那句‘渣女’逗樂了好半晌,【任務目標這就是概括到位,你可不就是個渣女麽。】
明琅皺著眉推開家門進去,“渣女不是你們這樣用的。”
【但你就是挺渣的。】
明琅心裏想著,她也沒渣別人就不算渣吧。
【所以你和任務目標這就算合作了對吧?這麽容易嗎?那好歹是他爹啊。】
“你把他和顧沉之間的關係看的太簡單了。”
說是父子,不如說是主人和傀儡之間的關係。
…
‘阿疏,這個世界上,我們是最愛媽媽的人了。’
這句話怕是顧禹疏聽過的最多的話,刻在大腦皮層下,溶解進心髒,在靈魂上留下永不會被消磨的美麗花紋。
“爸爸,我明天有家長會,你能來嗎?”
畫麵裏的小男孩還在上幼稚園,走路都會摔跤的年齡。
輪椅上的男人永遠隻留給他一個背影,捧著一本泛舊的相冊在看,把他當空氣。
“趙姨,把人帶走,說了多少次,我在書房的時候不要讓人打擾。”
語氣冷冰冰的,可就算是這種語氣,他也希望他能對自己說說話啊。
醫院病房中,男孩坐在單人病床上,瘦小的身軀,低沉的氣壓,微微陰鬱的眼神,都象征著他和這個年紀的男孩有所不符。
門口特助在打電話,“先生,少爺在學校和人打架了,磕破了頭,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電話裏清晰傳出男人無情的聲音。
“阿管,我說過,不要在今天打擾我。”
阿管進門後,男孩抬起頭,精致小巧的臉襯得那雙眼睛大得出奇,茫然地眨著眼,“阿管,今天是什麽日子?”
從小到大,那個所謂的父親和他說過的話屈指可數,自然不會告訴他今天是什麽日子。
他好像每年在今天都會消失不見……罷了,反正每天都見不到人,今天不今天的又有什麽特殊呢?
阿管心疼地看著男孩,“少爺,今天是夫人的忌日。”
男孩眼中是陌生的迷茫,低低喃道:“……媽媽?”
他知道自己沒有媽媽。
顧禹疏是在那天開始,漸漸了解了這個在他一出生就缺失在他生命中的角色。
那天,男孩頭上裹著紗布,大哭大鬧地吵著要媽媽。
那個總是沉默寡言,麵無情緒,對他不理不睬,把他當空氣一樣的男人,瘋了一樣把弱小的他摔在牆上,用手邊能用的一些東西砸他,往他身上摔,還念叨著,“你為什麽一點都不像她?!”
男孩兒縮在角落,成片的血跡在他身下,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色,小聲求饒,“爸爸,我錯了……”
那天開始,他的世界黯然失色,褪成了一片絕望的灰白。
再後來,家裏來了一個女人。
和他見過的照片裏的女人很像,對他總是笑得很溫柔。
父親也溫柔得像夢裏的畫麵,對他說:“阿疏,過來,這以後就是你媽媽了。”
男孩走近女人,在她親和的目光中,大大的眼睛裏逐漸亮起光,“……媽媽?”
“爸爸,我喜歡這個新媽媽!我也有媽媽了!”
可爸爸忽然麵無情緒的臉,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他知道,他的世界沒有好起來,他永遠都隻能待在地獄中。
他永遠,不會有新的媽媽。
男人殘忍的虐待男孩兒後,又將傷痕累累的男孩兒抱到腿上,摸著他的臉,“阿疏,你不可以喜歡新媽媽,你真正的媽媽會傷心的,我們愛她,所以不希望她傷心,對嗎?”
男孩眼神麻木空洞,像提線木偶一般遲鈍地抬起頭。
男人背著光低頭,整張臉都在陰影中,那雙眼睛中是黑沉沉一片,沒有陰沉,沒有暴戾,隻有一片死寂和麻木。
低柔的嗓音像個魔咒。
男孩看看躺在一片血泊中的女人,又看看父親,說:“知道了,父親。”
…
天還沒亮透的清晨,冷藍色的天邊是一片濃厚的晨霧,昨夜下了雨,空氣濕潤而冰涼。
“叮鈴鈴…”
一大早就有人摁響了顧家的門。
顧禹疏洗漱過後躺在窗邊的躺椅上,從頭皮傳來一陣陣的鈍痛,像有人拿尖利的錐子在腦殼上一下一下的鑿。
好像是昨夜做了一整夜的夢沒睡好。
精神格外疲憊,但五六點那會兒醒來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他穿著白色的薄毛衣和同色的休閑寬鬆長褲,赤裸著腳,隨意躺在那裏卻有種難以掩飾的矜貴氣息,柔軟的碎發垂落在眉眼。
他閉著眼睛,骨節纖長的手放在額頭上捏著太陽穴,本來就頭疼,聽著不斷的門鈴聲火一下就上來了。
唰的一聲拉開窗戶,看著樓下。
隔著鐵門,外麵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轎車的門在他的目光中被推開。
先是一雙黑色的高跟鞋踩在地麵,往上看是纖長白皙的小腿,穿著薄薄的膚色絲襪,隻能看到半截小腿,再往上是黑色的大衣。
顧禹疏眼裏的煩躁逐漸淡去,目光停留在女人那雙纖細精致的腳踝上,不知在想什麽,眸光微微一暗,又上挪到女人的臉上。
明琅準確無誤地抬頭對上他的目光,耳垂上的寶石耳墜都沒有她那雙眼睛耀眼。
因為今天明琅要搬進顧家,所以昨天阿管被留下了,讓他今天幫忙搬行李。
顧家大門打開,阿管跑出來,“夫人,我來吧。”
這棟別墅隻是經過了加固,外麵沒有翻新,是二十年前的款式,紅色瓦片的二層小洋樓。
顧禹疏住在二樓,他推開了窗,手撐在窗台上,直勾勾的望著這邊。
而他下麵是一片綠色的快爬到他手邊的爬牆虎。
阿管搬了一趟東西又出來,見明琅還站在這裏,才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愣,“少爺,你今天怎麽醒這麽早?是身體不舒服嗎?”
昨天晚上……
阿管想著,表情變得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