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土地整理
之所以選擇一個偏僻的幾乎被人遺忘的莊園，主要是兩個原因。
第一，小唐伯爵沒那麼多人力。
這個很好理解，包產到戶，承包責任制，這種『先進』的想法在如今這個年代也就只有小唐伯爵腦袋裡面有這個東西，也就只有小唐伯爵可以展開並且推廣。但是推廣，這就不是說只有小唐伯爵就行的，它需要一大堆的基層，一大堆有知識，做事公正的基層去引導，去監管。
沒有知識，要怎麼確定每個農奴領到的土地大致相等？如果處事不公正，有一片莊稼地，這塊地好，那塊地差，大家都想要好的，又要怎麼辦？
但是就目前來說，能夠接受小唐伯爵思想的，能夠幫助他干這種『違背天理』的事的，也就只有他的六十個學生——不對，是十八個男生，至於女生，除非小唐伯爵能真正的解放女性，否則那四十八個女學生，能夠在小唐伯爵的城堡里教書，就是這輩子成就的極限了。
至於第二，那就是小唐伯爵並不想讓其他人，包括他的騎士們，知道這件事。
實行屯田制之後，糧食的增產就是一定的，但是如今這個年代外面全是些禿鷲與鬣狗。你想想看，僅僅是穆爾奇德大公，他每年就要來打兩次秋風，夏天一次秋收之後還有一次，平時都已經這麼無恥了，那要是今年秋收豐收之後，這大公還不直接撕破臉來搶？
到時候，只希望小唐伯爵的三百長槍兵給塔德王子的威懾有用吧。
然後是騎士，對於騎士，小唐伯爵真的是又愛又恨。毋庸置疑的，騎士，是這個年代最為強大的力量，全副武裝的騎士衝鋒就好像滿載五十噸的大卡車轟隆隆的撞過來，敵人還沒接戰膽氣就已經喪了一半。
但是，騎士雖然是一把尖刀，反過來卻十分容易傷到自己。狂暴的脾氣以及嗜血的天性，使得鮮血，殺戮，還有陰謀成為這些騎士的日常——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現實之中的亞瑟王，不就是被『完美騎士』蘭斯洛特先是勾引老婆然後背叛了嗎？
蘭斯洛特可是『完美騎士』呢！
說實在的，這種人渣都能被叫做完美騎士，你就可以想象騎士到底都是些什麼人了！
所以如果可能，小唐伯爵希望他能夠自己培養一批，類似於幾百年後的東歐輕騎兵的，用軍功和勳章團結起來的騎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群在自家村莊裡面擁有著極大自主權的無冕之王。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人可不是機器，培養一個合格的騎士至少要十年的時間，即使是一個騎兵也要兩三年，嗯，眼下，還是先來做正事吧。
小唐伯爵不無泄氣的想到。
屯田，土地承包制，最重要的就是土地的分配。
公正的土地分派，才能讓農奴知道領主的決心，明白這不是領主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有了這個結果，農奴就能安安心心的在地裡面種地，而不用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土地就會被收走。
這個時候，就該小唐伯爵的學生們上場了。
這些學生，他們每個人都領了一套測量工具——一根差不多六米長的長木棍，這是之前做超長槍的時候失敗留下的殘次品，如今正好廢物利用了。
學生們的任務，就是測量，每個學生都要測量五塊地，每塊地都要有三十英畝大，其中二十畝用來種地，五畝用來種三葉草，還有五畝則留作農奴自用，他們想怎麼做都行——只要交稅。
在這些學生測量之後，小唐伯爵就會親自到地裡面去視察，確保這些地能夠分的大致相等。這也同樣是男學生的一次考試，小唐伯爵驗收通過的就算是考試過關，沒通過的，抱歉了您吶，今後一個星期的午飯就只有黑麵包了。
至於說女學生的考試，小唐伯爵就把城堡裡面的僕人還有雜役都聚集起來，讓女學生一人帶一個教書，只要十五天裡面他們能夠讀聽寫出五百個字，那就算是及格了。
但是另有一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男學生們，他們測量土地的時候，都是按照小唐伯爵的要求，把地測量的四四方方的，讓人一看就賞心悅目，和一般農奴那種歪歪曲曲的長條形是完全不同的。
這當然不是小唐伯爵強迫症犯了，而是這確實有其道理:人類本身就是最現實的動物，例如說飛機，讓人第一眼一看就覺得好看，就漂亮的飛機，它的氣動性一定就差不了。因為人是見過鳥的，鳥的氣動性是最符合自然規律的，人見到飛機就會和鳥比，自然是越像鳥的越漂亮。
而正方形耕地，比長條形更好看，也在於此。
在中世紀歐洲，在敞地制下，一個農民的耕地分佈在許多地方，這些狹長的條地每塊大約半英畝到一英畝大。一塊與另一塊之間由一排排的石頭或未耕的草埂分開。每一農民所分配到的耕地，可能有好幾片狹長的土地。這幾片土地往往分散在村落各處而非連成一片?，事實上，這就是「敞地制」最明顯的特徵?。
由於耕地窄而小，耕地之間的田埂又密，很不利於灌溉及排水，而且耕作方式只能順犁順耙，不能橫犁橫耙。因此，耕種時常有互相踐踏的糾紛發生，於是乎既浪費時間又浪費勞動力，以至於影響土地的生產率。
至於說改良，同樣由於耕地的窄而細，任何一個改良無疑都會影響鄰居家的土地，進而影響鄰居家的收成。因此，一旦這種敞地制大規模實行，小唐伯爵再想改正就十分困難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小唐伯爵就規劃的好好的，省的以後再麻煩。
因此小唐伯爵就選正方形的，正方形最大的有點就是不麻煩。
無論是耕地的時候，還是灌溉的時候，亦或是日後挖溝渠再行改良的時候，由於幾何上的優越性，正方形的耕地都是十分方便的，並且因為一個農戶他所有的土地都連在了一起，這樣無論是春耕還是秋收，他都無需再在地里來回奔波，這樣省下來的時間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春耕秋收，就是在和老天爺搶時間。即使是現代國家，在有著化肥和大規模聯合收割機械的情況下，政府也要天天強調:「打好春耕種植戰，備戰秋收收割戰。」
地划好之後，便是要分了。
分地，小唐伯爵便採取的是最公正，幾乎無法作弊的抓鬮。
因為這些地，眼下雖然他們還只是荒地，要先開荒才能耕種，但是一塊地的肥沃程度，有時候僅僅是看那些雜草野樹長的好不好，就能分辨的出來，而人心裏面的慾望，總是會要好的，要好的，要更好的。
在這樣的慾望下，即使是小唐伯爵，也想不到什麼好的解決辦法，所以不如乾脆就這樣吧，抓鬮，在上帝的指引下，各安天命，抓到什麼是什麼，誰都不許抱怨。
整個莊園一共有九十名農奴——這就是九十戶家庭，將近五百人了。在小唐伯爵的監視下當場抓了鬮，然後當場拆開，又在一旁幫忙的學生幫助下識了數，明白了自己的田地在哪。
最後，就是簽合約了。
合約一共有五項，它的內容是這樣的:
在天上的父以及聖子聖母聖靈的注視下，唐切斯特·麥克·卡法耶，德斯蒙德伯爵與諸位農奴簽訂以下協議
一，土地本歸唐切斯特伯爵所有，農奴們只有使用權，沒有買賣權。
二，唐切斯特伯爵以合約的形式將土地租給農奴，因此農奴應當在每年秋收之後繳稅。前兩年，應交田中所有收成的三成，第三年四成，第四年及以後則變為五成，若有農奴租用唐切斯特伯爵的工具以及耕牛，則稅收應多加一成。
三，本合約有效期為二十年，在合約有效期中，唐切斯特伯爵保證農奴們可以安心種地，不受戰亂困擾，保證不以任何理由收回任何農奴的土地。
四，二十年之後，如果農奴仍然想種植這塊土地，那麼他應當繳納價值第二十年田中所有收成價值兩倍的財物作為租金，以取得田地的使用權。
五，本合約最終解釋權歸唐切斯特伯爵所有。
就是這樣的五條合約，第一條規定土地的所有權，第二條第三條分別是是農奴和伯爵的義務，第四條是未來的規劃，第五條，說實話，小唐伯爵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用，不過為了防止萬一還是加上了。
所有這些規矩，全部都說明了三遍，在簽訂之前，又叫每個人再重複一遍，才簽訂。
這樣做，是考慮到他們都是沒有文化的人，有些連自己的手指頭都數不明白。
但是幸好，對於土地，這一人世間最寶貴的財富，這些農奴就沒有不明白的。
於是所有人，便在聖父像以及菲利普教士面前起了誓，又發了願，這才鄭重其事的，一個接一個的走上來，在羊皮紙上簽字畫押。
於是這一份合約，後世稱為『農奴得地條約』，又叫做『解放農奴宣言』，就在現在，簽訂了。
對於這一份條約對未來，對後世將會造成的影響，小唐伯爵既不知道也不關心，反正他也活不到那個時候，他死以後，哪管洪水滔天。他現在滿眼只能看見興高采烈生產熱情極度高漲，扛著鋤頭便要去熬夜徹夜開荒的農奴，這便是生產力大解放的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