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冬日暖陽（一）
農民冬天做什麼？
一些不了解農民的城裡人可能會認為，那還能做什麼？春天、夏天、秋天都忙過去了，那就只剩下冬閑了。閑來無事，冰天雪地，可以打牌、曬太陽、聊天、過年。這些，東北人叫「貓冬」。
然而，對於真實的農民來說，即使是冬天，也閑不下來。
雖然是北風呼嘯、凍手凍腳，可仍然是忙著呢。要整地、修田埂、積肥，包括清塘泥，清坑，清沼氣池，清灶灰等等，還要把積的肥趁冬天運到地頭。維修田埂、水渠、平整土地、維修通往田間的道路，還要給果樹剪枝、施肥。
有干不完的活，哪裡還能貓著呢？
那些天天讚歎農村風土人情好，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全部都是沒有下過地，不知人間疾苦的小資想象出來的。如果種地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美好，那麼這麼多的農民，放著家鄉的好日子不過，千里迢迢的跑到大城市去當工人，又是為了啥？
真以為他們個個都是活雷鋒，我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但是，即使是農民這麼辛苦了，一年到頭也不一定就會有個好收入，這要看天意，也就是老天爺給不給面子，還要看領主的心情，領主的心情好，今年的稅就低一些，領主的心情不好，那農民們就得餓肚子了。
不過，小唐伯爵脾氣一直都算好的，而且小唐伯爵脾氣不好的時候，也從來不會向農民發火，德斯蒙德的農民今年的日子還是很好過的。
特別是因為今年的豐收，農民們家家戶戶都有餘糧，手裡面也都有了閑錢，這日子就更好過了，甚至連這漆黑寒冷的冬夜，都顯的不是那麼可怕了。
就好像是冰與火之歌中的那句名言:「凜冬將至。」（Winteriscoming.）
這樣簡單的一句，卻包含了多少農民對於冬天的恐懼，以至於在吟遊詩人的歌詞中死神都是披著大雪而來，在漫漫長夜之中悄然無息的收走人的性命。
但是今年的冬天格外暖和，其原因是小唐伯爵有了一項新發明——炕。
好吧，小唐伯爵再一次的無恥剽竊的他的老祖宗的發明，不過，假如當初發明炕的那一位，泉下有知，自己的發明在異國他鄉也能夠救人性命，為貧窮的農民帶來溫暖，只怕也會點頭同意的。
其實，愛爾蘭並不算冷。
雖然愛爾蘭與我國東北北部的緯度相當，但是愛爾蘭的冬天很少有會低到零下十度以下的，簡直就可以說是暖冬了。
究其原因，愛爾蘭是島國，四面環海，受大西洋影響大，地處西風帶，受北大西洋暖流影響，氣候冬季也溫和。我國東北地區是溫帶季風氣候，受北方冷空氣影響，冬季寒冷。
但是，即使是在氣候再溫和的地方，零下十度穿著單薄的麻布衣服或者乾脆就沒衣服穿，再加上吃不飽，那也是能死人的。
如果再進一步的考慮，在廣闊的東歐大草原上，那裡靠近俄羅斯，那裡的冬天溫度更低。傳說中的『上帝之鞭』，又或者是游牧民入侵，其實也都是寒冬給逼的。因為這些游牧民，他們並不像農耕民族，他們沒有足夠的糧食儲備，一旦冬天大雪刮過牛羊成群的凍死，那麼這些游牧民就沒有飯吃沒有衣穿，為了家裡面的小崽子不被餓死，丑婆娘不被凍死，這些游牧民，他們也只能拿起彎刀來搶了。
所以說，人類戰勝自然最終的辦法，還是要增加生產力，只要生產力提高了，那麼不論老天爺怎麼著我們，就算他今天颳風明天下雨後天打雪雹，那咱也能活的好好的。
而現在，小唐伯爵要做的，就是進一步改進生產力，也就是『深化農業改革』了。
第一項，仍然是挖溝渠。
這是一個立竿見影，頭年挖了第二年就有效果的工程，挖溝渠的目的就是為了給田地供水，緩解莊稼的乾旱。莊稼也像人，有時候比人更嬌貴，不喝水就會死的。
另外，一條淺淺的溝渠，還能夠擋住調皮的牛羊。我們都知道，西歐這片的放牧是很隨意的，把牛羊趕出去就不管了。這樣的話牛羊就會啃食剛剛長出的莊稼種子，他們特別喜歡啃這些種子，一片細細的，薄薄的嫩葉，簡直就是最美味的大餐了！
但是一旦有了溝渠，哪怕這個溝渠只有二三十厘米寬，但是由於動物們恐水的天性，他們也都是絕對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因此小唐伯爵就又招募了一隊要做『新聖事』的人——順帶一提，現在『聖事』已經分為了三隊——我們可以簡單的把這個『聖事』理解為施工。第一隊是廁所聖事隊，第二隊是道路聖事隊，而第三隊就是現在的溝渠聖事隊了。
這三隊的人數並不是固定的，尤其是道路聖事隊，在冬天土地都會被凍住，打夯就沒什麼效果，並不適合大規模的修路，因此現在第二隊都已經解散，等到來年夏天再重新集結，因此現在來做第三隊聖事的勞動力還是很充足的。
挖溝渠，首先還是定標尺，測平地面，這些都是必須要做的，定下標尺才能知道到底要挖到哪，測平地面之後才知道哪裡好挖哪裡不好挖。
這些都是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但是卻很繁瑣的工作，不過幸好，在經過了從春天到冬天的這麼漫長的時間裡小唐伯爵速成班的第一批學生終於畢業了。
小唐伯爵派出了所有的男學生，讓他們每人組織五十個農民，白天的時候帶著農民去整平地面，晚上則要舉報盛大的篝火晚會——這可不是為了慶祝，而是舉辦夜校——學生們每天都會藉助著火光教這些農民識字，當然是簡體漢字，不要多，每天只學三個。這樣整個冬季下來，平均每個農民就能學會六百到七百個簡體漢字（因為還有一邊學一邊忘的），這樣的話雖然不算多，但是只要堅持學習，只需要一年到一年半的時間，農民也能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簡體漢字，說話寫字都沒有任何阻礙了。
而之後農民也能繼續教農民，雖然他們的效率低，但是他們的人數多啊！哪怕農民們都是一對一的教導，倘若一切順利的話，只需要五六年，德斯蒙德就再也見不到一個文盲了！
至於女學生，如果她們有願意出去活動的，那麼小唐伯爵也可以給她們這個機會，她們可以去組織婦女。但是如果有天生就比較害羞，不適合拋頭露面的，那麼小唐伯爵也隨她，她就每天在城堡裡面工作，其他的不說，小唐伯爵每天簽發的所有命令，每條都要抄寫好幾百遍，傳遍所有的村莊呢！
—————————間幕·大公的復仇（一）————————
「父親！我們這可怎麼辦啊！」
常言道:天有不測風雲。迪亞爾馬特王子萬萬沒想到，自己完美的計劃竟然失敗了！父親帶出的大軍竟然輸了！還輸的如此之慘，十不存一！
你這個蠢貨！那麼好的條件，那麼優勢的兵力，你怎麼能輸！
因此現在迪亞爾馬特王子看著他的父親的眼神充滿著憤怒，毫無親情的表現，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是穆爾奇德大公並不在意。
戰爭的失敗，以及自己首子的背叛，還有最喜愛的三子的死亡，與這些相比，自己的二子的一點點的小小仇恨又算得了什麼呢？
失敗失敗以及失敗，失敗的怒火不停的焚燒著大公的心臟，怒氣衝鋒著大公的腦袋，但是大公卻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好過。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重新充滿了活力，就好像是回到了二十歲一樣的年輕力強，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如此敏捷，就好像是回到了十六歲一樣的思維清晰，他深刻的理解到，這是上天給他的機會，才會讓他又回到了年輕的時代。而現在，就是他做出抉擇的時刻了。
「我們，去康諾特。」
最終，大公這樣說道。
「父親？您說什麼？」
「我們去康諾特，康諾特的那個混蛋肯定會嘲笑我，不過這不算什麼，只要我還有大公的這個這個頭銜，我就仍然還有利用價值，只要通過這點，付出一些代價，我就可以要求那個混蛋出兵幫助我恢復統治。」
「父親，您的一點點代價是指——？」
迪亞爾馬特王子有些不好的預感，於是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還能有什麼？錢，權，或者是我們的臣服。」穆爾奇德大公回頭看了他一眼，這就好像是迪亞爾馬特王子第一次看見真正認識他的父親，那眼神中的冷漠以及瘋狂讓他恐懼:「但是只要還有土地，我們就仍然是貴族，仍然是人上人，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你都不明白嗎？」
「好了，我們走吧，你作為我的繼承者，就必須要懂得更多的東西，今後，這些我都會一點一點教給你的。」
好在，大公的瘋狂來的快去的也快，還沒等迪亞爾馬特王子回過神來，大公就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這樣的說道。
迪亞爾馬特王子聽到這話，立刻就欣喜若狂，馬上鞍前馬後的殷勤起來，剛才大公的瘋狂就被他當做是幻覺了，完全沒有注意到，當他低頭的時候，大公眼中不時閃過的陰狠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