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爭取主動
,最快更新罪惡無形最新章節!
羅威聽紀淵說完,恍然大悟,伸手直拍自己的腦袋。
“對啊!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一層!一個有權限,可以理直氣壯使用這種藥物的人,確實比沒有任何權限,隻能憑處方往外賣藥的人要方便多了!”
他之前調查碰壁的鬱悶一掃而空,“一個沒有權限的人偷偷摸摸的倒賣了紅頭處方的藥品,那是非常明顯,很容易被發現的,但是如果是一個有權限可以開這種藥的人,五馬倒六羊的,反倒不容易被人發現,畢竟鄭玉澤吃下去的也不是多麽嚇人的大劑量!”
“除了有權限開這種藥的醫生之外,還有一種可能性,”夏青提醒羅威另外一種情況,“醫生本人可能隻是開了藥,但是真正讓藥物落到其他人手裏的,不是有權限開藥的醫生,而是有充分理由拿到這種藥的人,患者,或者患者家屬。”
羅威覺得夏青的補充很有道理,不過畢竟最初給自己提示的人是紀淵,於是他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一旁的紀淵,見紀淵也點了頭,這才趕忙應下來。
他的這種反應看在夏青的眼中,有些無奈,好在紀淵似乎並不在意其他人對他的那種保持距離,甚至有些緊張兮兮的態度,她便也沒有吭聲。
於是按照這種新的思路,他們重新把視線投向了具有相關資質的各大綜合醫院的精神科,以及專門的精神病醫院,沒過多久就找到了關鍵所在。
藥確實是市某大型綜合醫院精神科的一名醫生開出去的,但是這位醫生開藥的行為卻並不是藥物外流的關鍵所在,在調查過程中,這位醫生被查到在沒有結束前一個療程的情況下就又給同一位患有注意缺陷多動障礙的患兒重複的開了幾乎一個療程的該種藥物。
但隨著進一步的了解情況,不僅這位醫生,包括他的其他同事也都能夠證明,之所以會出現這樣重複開藥的情況,是這位患兒的父親找到醫院來,說孩子調皮,把存放藥品的瓶子給扔進了洗衣機,裏麵的藥都被洗得一塌糊塗,因為外麵又不能隨隨便便就買到,隻能跑來求醫生再給開一點。
為了證明他所言非虛,這位患兒父親還特意帶來了一段手機錄製的視頻,視頻當中的確可以看到患兒在一旁一臉笑嘻嘻,毫不在意的模樣,患兒父母一邊大呼小叫的訓斥他,一邊從洗衣機裏麵試圖往外撈藥物,但是除了一個濕漉漉滑溜溜,掛滿了泡沫的藥瓶之外,其他就什麽都沒有撈上來。
“那個醫生說,這個孩子的藥確實一直都是放在藥瓶裏麵儲存的,因為家裏麵有老人,老人不認識原本藥盒外麵的那些外文,有的時候幫父母給孩子吃藥的時候,會找不到,就放在特定的那個藥瓶裏,方便老人幫忙給孩子吃藥。”齊天華解釋了一下為什麽這樣的理由能夠讓醫院采信。
“是啊,那個醫生說當時他也是糾結了很長時間,又上下申請了一圈,最後得到批準了,才又給那家人開了一部分藥,之後的事情他就一概不知了。”羅威因為有了明顯的收獲,所以顯得心情很好,“我們順藤摸瓜,最後確認了那個孩子的父親根本就是說謊的,那個藥瓶裏當時隻裝了很少一部分的利他HX林,其他都是放了別的藥片來作假的,所以後來又開出來的藥,隻有一小部分用來補缺,其他的就被他給轉手賣了。”
“跟他那裏買藥的人是誰?紅紅火的人?”夏青問。
齊天華和羅威都點了點頭,這個結果其實也算是他們意料之中的。
“這樣一來,李俊良出事之前可能服用的苯環X定是從哪裏來的雖然不知道,但是究竟是誰幫忙搞到,經由內鬼的手到了李俊良那邊,答案還是很好猜的。”夏青雖然也很高興有了很明確的進展,但是她也很清楚還有一個難題沒解決。?“你是說內鬼那一邊的直接證據?”紀淵明白夏青的想法。
“是啊,這些關鍵的東西,現在除了烏頭之外,別的跟李俊平都沒有辦法直接扯上關聯,就算這些人都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且隻認李俊平和這些有關聯,但是李俊平就一口咬定這是陷害,咱們也很被動。”夏青有些擔憂,“就算其他間接證據都有了,直接證據缺乏,李俊平自己又拒不認罪的話,那就陷入死胡同了,沒有辦法移送起訴,一定會被退偵的!”
“要不然這樣,咱們不管接下來怎麽辦,先想辦法把紅紅火承包李家村土地的進度給拖下來!”齊天華想到了一個緩兵之計,“畢竟這個案子如果真的和咱們判斷的一樣,裏應外合,認為搞鬼,那新仇舊恨都還隻是一個由子,歸根結底的目的是想要低價從村民手裏拿到土地使用權,咱們拖住這個進度的話,一方麵別讓李家村那些無辜村民吃虧上當,二來紅紅火公司那邊目的沒有實現,也不會讓李俊平輕易脫身離開的。你們覺得怎麽樣?”
“嗯,我看行!紅紅火公司籌劃了那麽久,眼看著就要成了,在這樣一個節骨眼兒上被拖住的話,他們也不會甘心就放棄,估計這麽一個當口上,他們也未必敢有什麽大動作,肯定還會想辦法迂回周旋,這樣不就兩全其美了!”羅威對這個紅紅火公司已經不爽很久了,“都到事情真相徹底清楚了,搞出來這麽多事情,這個紅紅火公司也不能就那麽甩手溜掉!”
夏青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李家村的這一係列事件,以及隨著這些事情而被翻出來的那些陳年舊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層層疊疊的壓在她的心頭,讓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她看來,這個案子裏麵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贏家的,想要找到證明李俊平嫌疑的最直接證據,其實最大的希望就在鄭玉澤的身上,他最近恢複神智清楚的時間越來越長,精神狀態也逐漸趨於穩定,能夠和他們對話指日可待。
到那個時候,李俊平勾結紅紅火公司做的那些事,就都有辦法證明了。
可是即便證明了這一切都是背後有人為了利益而作祟,讓李家村的村民們不用隻拿著低廉的租金就背井離鄉,當年被李永輝團夥愚弄操控,二十多年前的那些又可笑又可怕的秘密命案注定沒有辦法得到證明和逆轉,想要懲罰當年作惡,給現下埋了隱患的始作俑者,簡直是天方夜譚。
畢竟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那些事情在當年甚至連報案和立案都沒有過,更別說什麽嫌疑對象了,所以早就已經過了追訴期,沒有辦法追究了。
即便是有辦法追究,那些死去的小小生命,也沒有辦法重新活過來,那些心頭上傷痕累累的家庭也沒有辦法真的走出曾經的陰影。
同樣,逃過了懲罰的李永輝團夥,也並沒有成為什麽僥幸的勝利者,雖然說他們曾經利用別人的迷信思想,對村民進行精神控製,進一步的斂財,現在事實真相已經清楚了,他們當初的那些核心人物,或者失去了至親,或者自己丟了性命,這種損失是無論多少不義之財都沒辦法填平的。
更何況等到村民逐漸醒悟過來,幸存下來的那些既得利益者們未來的日子,也不一定有多麽好過。
一個表麵上平靜祥和的小村子,內部竟然藏著這麽多人性恐怖的一麵,濃烈程度,讓從警時間還不算特別久的夏青有些承受不住。
紀淵在一旁看著夏青複雜的神色,目光中一片了然,他看得出來夏青正在承受著人性可怕一麵帶來的衝擊,但是他沒有心情,也沒有能力給她任何寬慰。
隨後刑警隊眾人又開了一次碰頭會,在各項證據鋪陳出來之後,對於接下來的調查工作要如何推進,大家的意見很快就打成了一致。
先前“各自為戰”的模式的確起到了作用,李家村上下也是一頭霧水,都不知道警察到底是在針對誰進行調查,眼下是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固定的懷疑對象,這樣的局麵給他們拖住紅紅火公司的計劃帶來了很大的助力。
這邊李家村裏麵很多戶人家因為需要配合調查,暫時不能和紅紅火派來的人簽訂合同,一時之間李家村裏的人一頭霧水,那些偷偷代表紅紅火來搞定合同的人也是抓心撓肝,焦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另外一邊,倒是終於有一個好消息傳來,鄭玉澤的主治醫生認為他現在的精神狀況足夠可以跟夏青他們聊一聊了。
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夏青立刻和紀淵一起趕到了醫院,和鄭玉澤聊了聊。
鄭玉澤因為剛剛恢複了一些精神,所以他們也不好過多的去深問,隻是就事論事的詢問了一下,是否有人在他回到李家村期間和他有過接觸。
鄭玉澤費了一番功夫,才想起來的確是有那麽一次,他在生父生母家中躲藏得實在太憋悶了,就偷偷到村子後山去轉了轉,透透氣,之後巧遇了一個比自己年紀略長幾歲的村民,對方態度非常的友善,並沒有懷疑他的說辭,所以兩個人就湊在一起聊了起來。
對方在聽說鄭玉澤有失眠的問題之後,就拿出了一瓶藥,說是用來助眠的,他剛剛買回來準備給自己家的老爹吃,既然鄭玉澤的情況這麽嚴重,他大不了再跑一趟重新買,這一份就送給鄭玉澤了。
“所以你拿回去之後就開始服用了?”夏青覺得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那個人你第一次遇到,之前也不認識,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麽?”
“從小到大,願意關心我的人也沒幾個,我珍惜都珍惜不過來呢,怎麽可能懷疑……”鄭玉澤有些訥訥的說。
聽了他的回答,夏青心裏也挺不是滋味,一下子也說不出什麽來,索性拿出李俊平的照片來給鄭玉澤進行辨認,鄭玉澤很快就確認了照片中人就是當天在後山跟自己攀談,還送自己“助眠藥”的那個好心的村民。
鄭玉澤說他甚至還留著對方給自己的那個藥瓶呢,雖然藥沒多少片,早就已經吃光了,但他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好人,所以把藥瓶用塑料袋包起來,留了個紀念,在那之前因為怕生父母擔心,藥瓶他也是藏起來,沒給別人發現過。
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藥瓶在李俊平送給鄭玉澤之後,就隻有鄭玉澤偶爾拿出來吃藥用,之後還會立刻收回去,用塑料袋包著,這樣一來能夠從上麵提取到指紋證據的幾率就大了不少。
夏青趕忙在鄭玉澤的說明下,趕回去取到了那個還沒有被王平夫婦發現的空藥瓶,送回局裏提取指紋,並成功的在上麵取得了李俊平的清晰指紋。
這個案子原本就已經是萬事俱備的一種狀態,現在等了許久的“東風”,各組人馬迅速行動,把那些人前背後興風作浪、暗中作祟的人一個不漏的統統“請”去了公安局,因為目標明確,沒有拖泥帶水,所以整個過程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更沒有驚動太多的普通村民。
夏青和紀淵出現在李俊平家門口的時候,李俊平母親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找自己的寶貝兒子是要幹什麽,可李俊平卻已經臉上沒有了血色,甚至兩條腿都在不住的發抖,如果不是扶著牆,搞不好都要跌坐在地了。
“媽啊……”他聲音也充滿了顫抖的開口對母親說,“我有點事兒,跟她們出去一趟,中午吃飯你和我爸就別等我了……”
李俊平母親還有些不明就裏,不過她聽兒子安排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倒也沒有多問,隻是一臉狐疑的目送了三個人出門上車。
回去公安局的一路上,李俊平一言不發,紀淵和夏青也沒有說話,一直到進了審訊室,夏青才在落座之後,打算開口開始對李俊平的訊問,然而她才剛剛擺開了一個要講話的架勢,李俊平就迫不及待的搶先開了口。
“妹子,你能不能先別說話?我先說行不行?”他的聲音裏麵都帶著明顯的哭腔了,“我怕你先說了回頭再不算我積極主動!現在這樣,算我自首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