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史上最悲催新娘
六月初一,太子大婚,舉國同慶。
大清早的,丞相府里卻亂了套,實在是因為……准太子妃、江大小姐的閨房,始終沒有動靜。
還是江漣漪的貼身侍女如煙見實在時間太緊,大著膽子掀開了簾帳,這才發現大事不妙。
只見江漣漪滿臉通紅地躺在床上,即便是侍女的尖叫也沒能吵醒她,很明顯……發燒了,而且是高燒。
「這、這怎麼辦?」如煙和原本準備要替她穿戴的喜婆們都面面相覷不已。
「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稟告老爺和夫人!」江漣漪的**娘年紀最長,趕緊吩咐道。
「是!」如煙白著臉,立即一溜煙地沖向前院。
雖說吉時未至,但丞相府早已經熱鬧起來,各府的小姐們也陸續到了幾位,李悅、秦珍、白蓮、尹無雙,還有杜太師的嫡幼女杜芊兒正在向尹氏請安,一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不禁愣住了。
「怎麼好端端的就病了呢?」尹氏服了蘇青崖的葯后雖然痊癒,但身體到底不如常人般強健,被以刺激,頓時就覺得一陣暈眩。
「夫人、夫人!」侍女們急忙上前扶住。
「許是太過緊張,昨晚沒睡好,才受了涼吧?」尹氏身側的一個老嬤嬤緩緩地說道。
她是尹氏的貼身丫鬟,姓任,比起尹氏還長几歲,從小照顧尹氏長大的,一輩子沒有嫁人,幫著尹氏打理嫁妝和產業,最是穩重不過,很得尹氏倚重。
「嬤嬤說的是。」尹氏急忙道,「去稟告了老爺沒有?趕緊央人去請太醫。」
「夫人放心,早已經去了。」如煙答道。
「那就好,千萬不要誤了吉時才好。」尹氏依舊愁眉深鎖。
幾個姑娘插不上話,互相看看,眼中都閃過一絲深思。
江漣漪和太子在一起這麼久了,也算是情投意合,成親也是水到渠成,並不是一般小戶女子般盲婚啞嫁的,怎麼可能因為緊張而睡不著?該不會……是昨天那支玉簪的問題吧?
尤其李悅,那股帶著些腐爛味道的泥土氣還縈繞在鼻端,讓她的臉色更蒼白了幾分。
究竟是江漣漪做了什麼虧心事,自己嚇自己把自己嚇病了,還是……果真那簪子上帶著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想到那玉簪出現得詭異,李悅就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郡主,怎麼了?」白蓮低聲道。
被她一提醒,眾人也都發現了李悅的神色不太對勁。
「沒什麼,就是擔心漣漪。」李悅強笑了一下,又道,「婚禮可是很耗體力的,就是平常,也有很多閨秀撐不住的,要是漣漪病著……」
她一個女孩子不好說太多,但尹氏卻一點就透,頓時臉色更難看了。
江漣漪高燒,就算太醫有法子壓制病情,恐怕也很難一絲不苟地完成婚禮,萬一中途出岔子,丟的可不止是丞相府的人,還是太子的。那以後太子還能寵愛她嗎?
退一步說,就算婚禮勉強完成,可新婚之夜洞不了房,這也太不吉利了!
當然,尹氏現在沒空去考慮洞房花燭的事,當務之急,是先要穩妥地把婚禮完成了。
「快,扶我去小姐房裡。」尹氏起身急道。
「是。」任嬤嬤親自扶著尹氏,後面跟著一群閨秀,匆匆往江漣漪院子里去。
太醫到得更早一步,正在診脈,尹氏見狀,急忙道:「陳太醫,漪兒怎麼樣了?」
陳太醫臉色有些凝重,很有些後悔沒找個替死鬼來丞相府了,要是江家小姐今日沒法大婚,太子怪罪下來,他一個小小的太醫更是吃罪不起。聽著尹氏的問話,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小姐這病,要說也不嚴重,就是風寒入體,只要睡上一日,吃了葯發發汗,也就無事了。」
「這……」尹氏面有難色。
要說這事在平時,那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今天是大婚啊,怎麼能容江漣漪安穩睡上這一日?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李悅說道,「陳太醫,有沒有什麼葯,能讓漣漪稍微振奮一下精神,哪怕事後多病幾天也成啊。」
「是啊是啊。」尹氏也連連點頭,總得先把眼前這關過了。
「郡主,夫人啊……」陳太醫一拱手,苦笑道,「小姐這是最普通不過的風寒,又不是受傷或是中毒,還能壓制一時。」
「這……那陳太醫先開藥吧。」尹氏只得道。
「是。」陳太醫答應一聲,去外間開藥。
「伯母,這可如何是好?」秦珍凝重地道。
安國侯府和太子府早已經是同氣連枝了,太子的大婚要是出現問題,對於秦家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
「還要麻煩珍兒一件事。」尹氏想了想道。
「伯母儘管吩咐。」秦珍愣了一下,但實在想不出這種情況下,自己能做什麼。不過,不管怎麼說,昨天那支詭異的玉簪都是被當做她的添妝禮混進來的,如今江漣漪這個樣子,她也有幾分心虛。
「伯母想請你去一趟蘇宅,向蘇神醫討個方子。」尹氏凝重道。
「這……能行嗎?」秦珍遲疑道。
「那位真是神醫啊,伯母這回的病來勢洶洶,可蘇神醫三服藥下去,藥到病除。」尹氏說道。
「可是……」秦珍抿了抿唇,神色間有些猶豫。
「雖說讓你一個姑娘家去男子府上不妥,但醫者無需太在意男女之別。」尹氏握著她的手,懇切地道,「傳聞蘇神醫性情孤僻,求醫者多被拒絕,但唯獨與你家的大小姐交好,目前蘇宅的守衛還是安國侯府的人,這件事,伯母只能託付於你了,你和漣漪好,以後還是妯娌親戚的,就幫幫她吧。」
秦珍只能苦笑了,就是因為知道蘇青崖和秦綰關係好,她才不想去的啊,和秦綰關係好的人,能待見自己嗎?不過,尹氏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也必須得跑一趟,只得安慰自己,大不了就是白跑一趟,尹氏也不能因此就責怪她。
想著,她柔柔地一笑道:「既然如此,珍兒便去一趟,只是那位神醫……父親也去求見過,可似乎除了大姐,他誰都不理會,成與不成,珍兒卻不敢保證。」
「伯母絕不會怪你的。」尹氏喜道。
「那為什麼不幹脆差人去求秦家的大姐姐?」尹無雙忽然道。
「大姐不在京城。」秦珍無奈,若非如此,她早就提出讓尹氏去求秦綰了。
「不在京城?」李悅驚訝道,「她……一個侯門千金,能去哪裡?」
「昨日秦大小姐和表哥出城賞花,說是要在別莊住一晚,欣賞月下牡丹的美景。」白蓮答道。
「昨天是朔月,哪裡來的月下牡丹!」杜芊兒心直口快道。
「咳咳……」白蓮乾咳了兩聲,又道,「我也不知,只是表哥吩咐人在別莊掛滿了各色燈籠。」
「……」眾女一下子都無語了。
「寧王殿下……遇見了喜歡的姑娘,也會幹這種事啊。」杜芊兒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羨慕。曾經,她也是被李暄那張臉迷得神魂顛倒的閨秀中的一人,只是她看清得快,很快就明白那樣冷情如冰山的男人只適合遠觀,不適合做夫君。然而,現在她才明白,李暄的冷情,只因為自己不是那個能融化冰山的人罷了。
「那麼,珍兒先去了。」秦珍道。
「有勞。」尹氏正色道。
「伯母放心。」秦珍點點頭,帶著丫頭匆匆離去。
尹氏嘆了口氣,坐到床邊,親手攪了帕子,敷在女兒額頭。
「夫人,奴婢來照顧小姐吧。」如煙道。
「是啊,伯母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有得折騰的呢,您保重自己才是,我們都會陪著漣漪的。」李悅道。
「哪能勞動郡主。」尹氏道。
「我和漣漪也是好姐妹,何況以後就要叫一聲三嫂了,算什麼勞動呢。」李悅笑道。
「那就麻煩幾位姑娘了。」尹氏也感覺到一陣疲乏,只能同意了。
她好不容易病好了,能親手送女兒出閣,何況丞相府也是有宴會的,總不能女客都沒有當家主母招呼。
送走了尹氏,幾個姑娘圍在床前,氣氛有些沉默。
伺候人的事她們自然是不會做的,有侍女,她們只需看著就好,可好端端的喜事弄成這副模樣,也真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小姐,小姐你說什麼?」如煙忽然道。
「怎麼了?」尹無雙第一個湊過去。
「小姐在說囈語。」如煙道。
「表姐說什麼?」尹無雙問道。
「聽不太清楚。」如煙搖搖頭。
說話間,江漣漪的嘴唇又動了動,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
尹無雙也是一半好奇,頓時把耳朵湊到了她唇邊,仔細聆聽。
「她說什麼?」杜芊兒好奇道。
「這個……」尹無雙直起身子,臉色很是古怪。
「怎麼了?」原本眾女也不是很有興趣,但看見她的神情,卻好奇起來。
「表姐說……」尹無雙遲疑了一下才道,「不是我,不要來找我。」
「啊?」眾女頓時靜了下來,面面相覷。
不是我。
不要來找我。
這怎麼聽著這麼像是江漣漪害死了某人,然後被冤魂索命了?
當然,冤魂什麼的純屬無稽之談,但江漣漪卻可能真是被昨天那支玉簪給嚇病的。
李悅沉思著,那支玉簪「一卷蓮心」是差不多兩年前被人買走的,如果江漣漪真的害死了某個女子,那兩年前人應該還是活著的。而江漣漪沒出過京城,那女子也應該是京城人士,而且不是普通人家。畢竟明月樓的孤品玉簪並不是一般人買得起的,何況以江漣漪的身份也不會莫名其妙和一個普通女子過不去到要人命的地步。
這兩年裡,在她的印象中,並沒有哪家傳出有小姐亡故的事來,連個庶女都沒有。要說有哪個不普通的女子死去……一瞬間,李悅的臉色就變了。
還真是有那麼一個,而且,雖然那人和江漣漪可能素不相識,但卻絕對稱得上眼中釘、肉中刺!
這屋裡,也不止李悅一個聰明人,杜芊兒也很快想到了這件事,兩人對望一眼,不由得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自己驚懼的臉龐。
后宅的女子,出嫁前和繼母、庶母、庶女斗,出嫁后和小妾、小姑子、妯娌斗,大家都有心理準備,但若說鬧出人命來的,畢竟還是少見。何況,傳說中,那一位是怎麼死的?
亂箭穿心啊。
江漣漪一個閨中少女,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何況,那個時候,太子和江家婚約未定,按理說,江漣漪應該和太子毫無關係。可是,江漣漪如此害怕玉簪的主人回來向她索命,難道說,那件事她也有參與?這豈不是說明,江漣漪和太子暗通款曲已久?
李悅很有些不是滋味。她是皇室宗親,郡主之尊。信郡王兩子一女都出自王妃,幾個妾室被壓得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王妃的日子過得舒心,教導李悅的都是真正的皇室郡主、名門千金的風範,原本她以郡主之尊和江漣漪交好,一方面是得了父王的暗示交好丞相府,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在婚事上不如意,又覺得江漣漪嬌憨可愛,讓沒有姐妹的她有一種有個妹妹撒嬌的感覺不錯。
可要是江漣漪是那種在閨中時就和男子往來甚密,甚至設計害死那男子的紅顏知己的蛇蠍女子,那豈不是代表她往日里的嬌憨可愛都是裝出來的?若是有一天自己擋了她的路,是不是也要被她在背後捅上一刀?想著,李悅就覺得不寒而慄。
尹無雙年紀小,想不到這麼多,而白蓮心知肚明江漣漪的病還是自己造成的,當然更不會同情。何況白蓮遠居寧城,剛剛進京,根本就沒聽說過太子府的舊事,在寧王府里也不會有人跟她說這個。
一時間,房間里的氣氛很有些詭異。
秦珍回來的時候,見到這狀況,也沒多想,只以為是大家擔憂江漣漪的病能不能大婚。
「葯求到了嗎?」李悅問道。
不管怎麼說,今天她們是作為伴娘來的,總得讓婚禮安安穩穩地完成,大不了……以後遠著些江漣漪便是了。
「求是求到了,不過……」秦珍苦笑了一下道,「還是等伯母來了再說吧。」
眾女互相看看,都有些迷茫,這又是個什麼說法?
很快的,尹氏就匆匆趕來。
「伯母。」秦珍上前行禮。
「別多禮了,蘇神醫怎麼說?」尹氏急忙道。
「蘇神醫倒是給了一瓶葯。」秦珍拿出一個小小的玉瓶,有些為難道,「只是……蘇神醫說了,這葯雖然能激發人體的潛能,以事後昏睡數日為代價,讓病人短暫恢復如常,但是……藥效只能管兩個時辰,而且只能用一次。」
「這……」尹氏捏著藥瓶,原本欣喜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
兩個時辰,夠幹什麼?祭天都不夠!
「用不用藥,還是伯母決定吧。」秦珍苦笑。
想起之前見到蘇青崖說明來意,原本她是不指望能有結果的,誰知蘇青崖居然還真有能用的葯,而且肯給她……只是,兩個時辰,真的不夠啊。
不過,她倒也不懷疑蘇青崖不儘力,原本這就是違反天道的事,之前她甚至以為是尹氏異想天開。何況,蘇青崖若是不想盡心,大可不見她,或者直說沒辦法。
尹氏也為難,要說蘇青崖也沒辦法,其實她也認了,可是……兩個時辰,實在是太雞肋了,要是不用,有那麼一丁點兒希望在前,她又不捨得。不過,真要用了葯,萬一兩個時辰后藥效一過,漪兒直接就昏睡過去,豈不是更糟糕!
正猶豫間,外面侍女來報,總管尹誠來了。
「讓他到外堂等。」尹氏吩咐了如煙繼續照顧小姐,整理了一下衣飾,在任嬤嬤的扶持下走出去。
「夫人,小姐的事,老爺已經問過太子殿下了。」尹誠也是一臉的愁容。
「殿下怎麼說?」尹氏精神一振。她也不能怪江轍把這事告訴太子,要是女兒真的無法大婚,這簍子可就捅得太大了,事到臨頭,太子殿下只能更惱火。
「殿下說,今日大婚關係天家顏面,斷然不能更改,何況,若是真出錯了,老爺面上不好看,小姐作為太子妃,也威嚴掃地。」尹誠道。
尹氏苦笑,心知這話其實一點兒都不錯,只得嘆了口氣道:「殿下覺得,該如何處置?」
「選個與小姐身形相似的心腹侍女,先把大婚完成再說。」尹誠壓低了聲音道,「至於小姐,悄悄地用軟轎先送進太子府。」
「這……」尹氏遲疑了一下才道,「出門時有蓋頭還罷了,太廟祭天,漪兒可是要露面的呀,怎麼混得過去。」
「上濃妝,鳳冠前有珠簾遮掩,加上沒人敢盯著太子妃細看,應該沒問題。」尹誠想了想道。
「但是晚宴時,陛下和周貴妃說過要親臨,這……漪兒定然要去拜見周貴妃的。」尹氏還是很為難。
陛下和貴妃親臨,原本是恩典,是榮耀,可這會兒就是個繞不過去的麻煩了。
「畢竟還有一整日,小姐只是風寒,許是睡上一日就能起床了呢?」尹誠咬牙道,「若那時真不行,再另擇他法,便是說小姐因為大婚儀式累著了,也比現在強,反正……歷史上被大婚累病的太子妃,小姐也不是第一個。」
尹氏皺著眉,心下躊躇不已。
聽起來是個辦法,可她深知女兒有多期待這場盛大的婚禮,若是讓丫鬟代嫁,漪兒鬧起來……
「夫人,實在沒辦法了,小姐那邊只能安撫,要不然……」尹誠勸道。
「罷了,你去回老爺,妾身會準備好的,殿下那邊按時來迎親即可。」尹氏終於一咬牙,決然道。
「是。」尹誠答應一聲,匆匆而去。
尹氏嘆了口氣,回到屋裡,臉上滿是疲倦。
「伯母,怎麼樣?」杜芊兒問道。
尹氏看看這幾個姑娘,也知道她們身為伴娘,這事是繞不過去的,只能一一道來。
「代嫁?」李悅目瞪口呆。
「反正在世人眼裡,與太子大婚的是漪兒。」尹氏也無奈。
「可是……」李悅糾結道,「小轎從後門抬入太子府,那是妾的待遇啊……側妃都能從正門進呢。」
尹氏的臉色變了變,沒有說話。
「這……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吧?只要沒人知道就好。」白蓮小心地開口道。
李悅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那晚上貴妃娘娘那裡?」秦珍也想到了這個坎兒。
「讓漪兒睡上一日,若是能好,那是最好,若是不能,就用這葯吧,兩個時辰,足夠了。」尹氏握緊了手裡的小藥瓶。
幸好去求了蘇青崖,兩個時辰雖然不夠大婚,但應付晚宴卻是夠了,若是晚宴結束得早,連洞房花燭都夠了。至於之後要昏睡數日,怎麼應付第二天一早進宮請安的問題,她現在已經管不到了。
先對付完今天吧。
有了決定,尹氏立即召集了江漣漪的丫鬟,最後挑中一個在書房伺候的小丫頭書香,不僅身材相似,連容貌都有幾分神似,若是上了濃妝,遠遠的應該能矇混過關。
只是麻煩的是,大婚的禮儀規矩繁瑣,江漣漪是事先被教導過,可書香臨時上陣,雖說身邊會有人提醒她該做什麼,但只求她別出什麼大錯。幸好書香在書房伺候,也識字,比起普通的小丫頭更淡定從容些。
另一邊,尹氏把蘇青崖給的葯交給了如煙,叮囑她不到萬不得已,別給小姐用藥,隨即給江漣漪裹上衣裳,送到一頂遮得嚴嚴實實的軟轎里,前往太子府。
李悅這些姑娘自然還得留在丞相府,陪著書香,等候李鈺前來迎親。
就算雙方心知肚明新娘是個冒牌貨,但該有的姿態也得做足了,才讓人看不出破綻來。
只有白蓮暗自警惕,又默默慶幸。
秦大小姐果然厲害,一支簪子,直接毀了江漣漪的婚禮,正如李悅所說的,將來太子若是想計較,江漣漪一頂小轎從後門抬入,那不是妻,是妾!
隨即,白蓮就更加堅定了決心。跟大小姐斗,還不如在她的羽翼之下活得舒坦。
江漣漪?那不過是大小姐掌心的猴子,隨便怎麼擺弄都翻不出天去的。
直到下午,李暄和秦綰騎馬從北城門進了京城。
白雲和赤焰兩匹寶馬一白一紅,加上馬上的男子俊俏女子美艷,身後還跟著侍女護衛,清一色的良駒,非常吸引眼球。
避開街上看熱鬧的百姓,一行人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寧王府。
「你先回府,還是直接跟我一起去太子府?」李暄隨口問道。
「回去做什麼?太子大婚,祭天是大事,文武百官都要陪祭,爹爹早就出門了,難道我跟張氏一起?」秦綰不在意地道。
「那先吃點點心墊墊,今晚怕是吃不飽的。」李暄道。
秦綰一聲輕笑,沒有反對。
兩人來到秦綰之前住過的幽草院,就在院子里擺了桌椅,上了精緻的茶點,還擺了棋盤準備打發時間。
蝶衣還在蘇宅,執劍昨晚才回來,因為帶回來的幾個匪寇在江湖上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秦綰也怕出事,讓他也留在了蘇宅策應,此刻她身邊只有荊藍和朔夜,然後就是李暄身邊的幾個貼身侍衛,都是在南楚的時候就混熟了的。
「我本以為,蘇青崖會把秦珍趕回去。」李暄落子,順口說道。
雖然不在京城,但謀划這麼大的事,他們的消息可一點都沒落下。
「不會。」秦綰笑了。
「你怎麼知道?」李暄挑眉。
「因為蘇青崖了解我。」秦綰無奈道,「要是她睡足一整天,晚上我精心安排的好戲她不是看不到了?」
「有她沒她,其實沒差。」李暄道。
「是沒差。」秦綰點點頭,又道,「不過,觀眾不在,演戲的戲子也好沒意思的。」
「不過,聽說婚禮在順利進行。」李暄又道。
「李鈺雖然不能肯定江漣漪病了是我做了手腳,不過,就算他知道是我的手筆,也不會介意的。在我們的盟約里,江漣漪,不過是一顆棄子罷了。」秦綰說著,吃掉了李暄的幾枚黑子。
「這樣不是更合你心意?」李暄臉色不變,轉手又放下一枚黑子,隱隱有圍困白龍的勢頭。
「是啊。」秦綰漫聲笑道,「青衣小轎入府,名為妻,實為妾,也虧李鈺想得出這辦法,恐怕也未必沒有借勢討好我的想法,不過……也難為那個愛女如命的江丞相會同意。」
「不同意也沒辦法,是他女兒自己不爭氣,總不能讓大婚改期,或者抬著她去拜堂。」李暄道。
「原本我是沒打算讓江漣漪病的,誰叫她比我想的膽子還小。」秦綰一攤手。
「一個閨中女子罷了,能有多大膽量。」李暄一聲哂笑。
「在獵宮時,她倒是能看著殺人面不改色。」秦綰沉默了一下才道。
「這世上多的是,不怕死人,卻怕冤魂的人。」李暄答道。
「呵呵。」秦綰冷笑,「啪」的一聲拍下一枚白子,直接吃掉黑龍,黑子頓時兵敗如山倒。
「我輸了。」李暄不在意地把棋子丟回棋盒裡。
「你今天放水了。」秦綰給了他一個白眼。
「嫌贏得不痛快?」李暄道。
「當然!」秦綰一抬下巴。
「正好,那我就痛快了。」李暄淡定地點點頭。
「……」秦綰無言,猛地撲了上去。
「別咬。」李暄毫不躲閃地任由她將自己撲倒在草地上,只提醒了一句,「晚上我不想再被看笑話。」
秦綰趴在他身上,聽到這句話,想了想,乾脆地去扒他領口的衣服。
「幹嘛?」李暄一愣。
「哼哼。」秦綰得意地一笑,低頭。
「嘶……」李暄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就不會被看笑話了。」秦綰直起身子,一臉的得意。
「你真是小狗?」李暄一手撫著鎖骨上的牙印,苦笑不已。
「不滿意?」秦綰居高臨下看著他。
「不敢。」李暄嘆氣。
「不敢就好,要不然,修理你到不敢。」秦綰笑得神采飛揚。
「王爺,太子府那邊……」走到院子門口的李少游話說到一半,就咽了回去,趕緊轉身,「這個……那個……真沒看見來著……」
「李總管進來說吧。」秦綰倒是大大方方地站起身,絲毫不覺得之前做了什麼驚人的事。
李少游汗顏,怪不得直入小院都沒見伺候的人,王爺和大小姐身邊的人都是賊精的,怕是早早就迴避了,也就他老實才一頭撞進來。
「好了,進來說,太子府怎麼了?」李暄拍拍衣服上沾的草葉,一邊問道。
「是,王爺。」李少游苦笑著走進去。
這當事的兩個人都不在乎被他看,他還矯情個什麼勁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