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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端王悲劇了

  這場戰爭其實沒什麼懸念,精兵對烏合之眾,箭陣克江湖高手,不贏才沒天理。之前一直僵持,是展破軍怕叛軍孤注一擲用人命去填城牆,萬一弄死了端王,就算把叛軍都全滅了,他也要吃不了兜著走。可如今叛軍仗著有高手,自動和官軍邊打邊退,反而遠離了古縣,那可不正中下懷么。


  等到戰爭結束,解除了古縣的圍困,展破軍一面收攏軍隊,一面將茫然的百姓驅趕到一起。


  十幾萬人,真不可能全部殺得乾乾淨淨,哪怕上報朝廷,誅殺匪首后,其他人還是得放回去重新種田的,頂多是加重賦稅,或者派軍監視之類的懲罰。


  李暄只看了一會兒,見展破軍行事頗有章法,就沒插手,帶著自己的親衛隊先行入城了。他堂堂親王,總攬雲州事務,實在不必事事都和屬下爭功。何況,展破軍這個人,如果背後沒有了牽扯,他想要了!

  至於那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人,雖然被箭雨射死了不少,也逃走了幾個,但生擒的更多,有的是中了箭受傷不輕沒跑掉,更多的是天劍門那些被沈醉疏揍得爬不起來的人。


  江湖上都說七絕公子憐香惜玉……尼瑪他連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弟子也沒放過啊,該揍的全揍了!

  展破軍為難,李暄可不為難,一聲令下,全部投入古縣大牢,先關著再說,受傷的給藥包扎,總之只要不死就行,要想有再好的待遇?沒門!


  只有兩個人被沈醉疏拎到了古縣的縣衙。


  顧寧和西門遠山。


  「沈世叔,你讓我先去找霜兒行不行?」顧寧苦著臉道。


  「古縣之圍都解了,霜兒沒危險,晚點去一樣!」沈醉疏道。


  「可是……」顧寧想起那些被丟在大牢里的人就頭皮發麻,自己好像幹了一樣的事啊,跑去官府……不會也被丟進大牢里去吧?那自家老爹非要揍死他不可了。


  「少廢話,進去!」沈醉疏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


  縣衙大堂,李暄和秦綰正在統計傷亡情況,親衛隊死了兩人,還有十幾人有輕重不同的受傷,連荊藍手臂上也被不知道哪裡飛來的半截鐮刀劃了一下,蘇青崖正在幫她包紮。


  戰場上,就算是武林高手,也會被普通人傷到的。人太多,情況太複雜,什麼聽風辯位、耳觀八方,統統不管用,最管用的還是直覺和經驗,以及身邊的親兵。


  「顧少俠這是幹什麼呢。」秦綰抬起頭來,一聲輕笑。


  「怎麼是你啊。」顧寧傻眼。


  「不是我,你不是被射成篩子,就是在大牢里睡覺了好嗎?」秦綰冷笑道。


  「你們是助紂為虐!」西門遠山憤怒地道。


  「那不好意思了,只是本小姐不是助紂為虐,本小姐就是紂,明白?」秦綰一挑眉。


  「哈?」顧寧茫然,那表情一看就是——不明白。


  「王爺,郡主,古縣一戰的統計報告出來了。」莫問走進來,目不斜視,直接將一本冊子送到了上首。


  李暄隨手接過,掃了幾眼,就遞給了秦綰。


  秦綰看著上面觸目驚心的數字,唇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


  「郡主?你是郡主?」顧寧失聲叫道。


  李暄是王爺,他沒感覺,本來就知道古縣有兩位王爺在,沒什麼奇怪的,可這女子居然是郡主?他和一個郡主同行了半天?不對,這女子不是高手榜第一的秦紫曦嗎?秦紫曦怎麼能是郡主!


  「天劍門,西門遠山是嗎?」秦綰沒理他,卻看著邊上一臉憤慨的青年。


  「是!」西門遠山一抬下巴,傲然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我就是西門遠山!」


  「呯!」沈醉疏直接一腳將他踹飛幾步,冷笑道,「就你,還大丈夫?」


  「我怎麼了?」西門遠山趴在地上,因為功力被封一時爬不起來,看著他憤怒道,「沈醉疏!以前我敬佩你是大俠,可你居然幫著朝廷的走狗迫害百姓?我看錯你了!」


  「迫害百姓?」秦綰一揚手,那本冊子丟進了莫問懷裡,喝道,「念給他聽!」


  莫問沒有猶豫,打開冊子,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毫無表情地念道:「戰事後,約有六七萬叛軍向四處逃散,末將派兵分隊追趕,沿途可見稻田被亂兵踐踏,楊樹村、上窯村等十餘處村莊殘破,大槐村等四個村莊空無一人。唯末將追擊的方向,途徑小河村時,發現村內村民被全數屠殺,一村老幼三百餘人無一活口,血跡未乾,疑似叛軍首領隱藏行蹤殺人滅口所為,末將懷疑其部遁入涼山支脈,正率軍輕軍簡行,加速追擊,此處戰報先行呈上。」


  「官兵還沒屠了他們,他們倒是先屠村,真夠決斷的。」秦綰冷笑道。


  沈醉疏默然,他曾經一路護送災民上京告狀,九死一生,更理解這些普通百姓生存的無奈。


  天災?這分明已經是*了吧!


  「西門……大俠,助紂為虐的感覺,可好受?」秦綰問道。


  西門遠山無語,臉上的神色不住變幻。


  屠村……這種行徑,不管是怎麼樣的迫於無奈,都超過他的道德底線了。


  只是,原本是一群沒飯吃的百姓想要爭一條活路,什麼時候開始,這些人卻反而斷了別人的活路?


  「還有這裡,叛軍圍困古縣一月之久,古縣之內的狀況,彈盡糧絕,易子而食,西門大俠……要不要也自己看看?」秦綰又舉起了另一本冊子,「打破古縣,分糧食?別說糧食,再過幾天,只怕滿城都是人吃人了!」


  「你閉嘴!不要說了!」西門遠山吼道。


  秦綰知道他是一時不能接受,也不逼迫,只道:「那就請西門大俠和同門去做個伴吧,本郡主會讓令師親自來領人。」


  「……」西門遠山頓時黑線了。


  如果可以,他倒真是想直接吼,坐牢就坐牢,誰怕誰啊!但是……他不敢,因為天劍門陷在這裡的不只是他一個人,還有十幾位同門,可以想象師父臉如黑鍋的模樣了。


  不過,顧寧比他更想哭。


  天劍門的掌門劍尊者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加上那是一群徒弟,頂多也就是一頓罵而已。可上面那位郡主要是把自己老爹也叫來領人,那可真……會死人的啊。不不,就算不死,也要半身不遂好不好!


  「至於你……」秦綰看著顧寧的目光似笑非笑的。


  顧寧哭喪著臉,下意識地就往沈醉疏身後躲。


  「咳咳……」沈醉疏也無奈了。


  這臭小子,這會兒倒是不怕被他揍了?所以說,顧月白那傢伙到底在兒子心目中是什麼人哪?

  「王爺,不好了!」就在這時,一個滿身是血的侍衛直衝了進來,連門口的守衛都沒攔得住。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本王好得很!」李暄喝道。


  或許是他的聲音太過有威懾力,那侍衛愣了愣,冷靜下來,看了一眼大廳中的人,有些猶豫,不知道能不能當眾說。


  「說吧,這裡不是自己人就是囚犯。」李暄道。


  顧寧下意識地抽了抽嘴角,很想問一句,他算是自己人還算是囚犯?

  「是,王爺,剛剛樓將軍的副將來報,運往青岩的賑災糧食被人給劫了!」侍衛道。


  「什麼?」李暄霍的站起身來,手裡的筆直接被捏斷了,墨汁濺了一桌子,連秦綰的衣裳都弄髒了。


  「你再說一遍?」秦綰陰沉著臉,哪有心情去管衣服那點小事。


  「運往青岩的糧食……被劫了。」侍衛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硬著頭皮重複了一遍。


  「樓景輝人呢?」李暄怒道。


  樓景輝就是那個押送第一批賑災糧食前往雲州青岩縣的將軍,因為糧車沉重,加上水災之後道路泥濘,橋樑垮塌各種原因,速度很慢。不過,按照常理來說,這會兒也該到目的地了才對。


  「樓將軍……當場以身殉職,副將被幾個士兵護著沖了出來,剛剛已經傷重不治身亡,還是唯一一個傷勢較輕的士兵把話說清楚的。」侍衛低聲道。


  「樓景輝帶著一千軍隊,難道連一群拿起鋤頭的百姓都打不過?」李暄道。


  「不是百姓。」侍衛苦笑了一下,卻看了沈醉疏一眼。


  「喂喂,又不是我乾的。」沈醉疏黑線。


  「那些人自稱武林盟,雖然只有百餘人,但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為首的人手持一柄神兵,好像是上古神劍含光……那倖存的士兵說,聽見旁人稱呼他庄宗主。」侍衛答道。


  「庄別離?」李暄疑惑地看向秦綰。


  「聖山武宗宗主庄別離?」沈醉疏也驚訝道。


  「庄宗主帶人劫糧肯定是賑濟災民的,還省了那些官員中飽私囊呢!」西門遠山忍不住說道。


  「那個……那些人確實在楊石鄉一帶向百姓分發糧食。」侍衛道。


  「簡直胡鬧!」李暄皺眉。


  「問題很嚴重?」沈醉疏這些日子看得多了,可沒西門遠山這麼樂觀。


  「楊石鄉那裡災情不算特別嚴重,又緊靠秦城糧倉,原本安排那裡的百姓遷徙到秦城的。」李暄解釋道。


  「不都是災民?救誰不是救?」西門遠山不以為然。


  「朝廷的救災是有輕重緩急的,楊石鄉的災民可以在秦城得到救助,可青岩縣呢?」李暄的語氣中罕見地帶了薄怒,「那是重災區,只怕百里無人煙,沒有了這批糧食,那遍野的餓殍就是你們這些大俠做的孽!」


  「……」西門遠山臉色一白,動了動嘴唇,還是沒說出話來。


  李暄抬起手,揉了揉額頭,隔了一會兒才問道:「紫曦,怎麼辦?」


  秦綰起身,直接喝道:「朔夜!」


  「小姐吩咐。」朔夜一晃身,來到她面前。


  「給我找南宮廉,告訴他,我限他一個月,要是不能收拾了庄別離,我就先弄死了他,然後自己去清理門戶!」秦綰怒道。


  「屬下並不知道南宮廉的行蹤。」朔夜愣了一下才道。


  「給我傳集賢令!」秦綰直接從衣袖裡拿出一塊令牌丟給他,「蝶衣跟你一起去,她知道怎麼用。傳令:武宗前宗主庄別離叛國作亂,殘害百姓,聖山所屬,見之可誅!」


  「是。」朔夜一驚。


  大小姐,這回是動真怒了啊……集賢令除了召集各宗門,並沒有強制性,但無名閣作為聖山精神領袖,集賢令一出,依舊會有很強的號召性,哪怕不強迫,只怕也會有很多人遵令行事。


  「還有,告訴南宮廉,他才是武宗宗主,居然讓庄別離依舊借著武宗的名號招搖撞騙,連武宗的象徵含光劍都沒收回來,要是他做不好,本小姐連他一起清理門戶!」秦綰道。


  「是……」朔夜遲疑了一下才道。


  「如實轉告,一個字都不許改!」秦綰咬牙切齒道。


  「是!」朔夜不敢耽擱,和蝶衣行了一禮,匆匆離去。


  「辛苦了。」李暄道。


  「是我的問題。」秦綰搖了搖頭,「當時知道庄別離是個禍患,就應該直接弄死,不該看在師父份上放他一馬。」


  「你師父明明比你更想弄死他。」李暄一聳肩。


  「行吧,武宗的事讓南宮廉自己去解決,但是青岩那邊怎麼辦?」秦綰頭疼道。


  就算庄別離是胡來,可畢竟糧食是發給了受災的百姓的,總不能因為別處的人更需要,就從這些百姓手裡再收回來,那真的要引起民變了。


  「能讓南楚那邊抓緊送一批糧食過來應急嗎?」李暄想了想道,「南楚過來的話,可以走楚江水路,比京城那邊再籌糧快些,至少……能少死一些人吧。」


  「外祖父不在了,我的話還不知道好不好使。」秦綰苦著臉道,「算了,派人去問問舅舅吧,死馬當活馬醫。」


  「好。」李暄點點頭,表示理解。


  臨安王雖然疼愛秦綰,但用大量糧食救濟敵國災民這種事,還得皇帝拍板才行。


  「諸事不順啊。」秦綰一聲苦笑,嘆了口氣。


  「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來就好。」李暄溫言道。


  「知道了。」秦綰點點頭。


  李暄不是不累,只是他是主持雲州賑災事務的欽差,很多事,必須由他來做,別人想代替也代替不了。


  「算了,我幫你去看看端王吧。」秦綰語氣中也有一絲不滿。


  雖說端王身份高貴,按理來說,解了古縣之圍后,展破軍應該去給端王請安,可是如今展破軍去追擊匪首了,根本就沒有進城,而在這裡的是寧王,無論於公於私,李鈞都該自己前來拜見。可如今,事務都處理得差不多了,端王卻依舊不見人影,這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拜託了。」李暄點點頭,又道,「荊藍受傷了,莫問暫時跟著你。」


  「不用啦。」秦綰不禁失笑道,「你已經給了我兩任侍衛統領了,這個第三任又給我,以後就真沒人敢做你的侍衛統領了。」


  「跟著大小姐也挺好的。」莫問倒是很佩服秦綰,尤其是見過秦綰對付夏婉怡的手段之後。


  「算了,本小姐還怕找不著護衛?」秦綰笑笑,路過門口時,順手揪住沈醉疏的衣領拖走,一邊說道,「這兩個我帶走了。」


  「喂喂喂,你一個姑娘,能不能不那麼野蠻?」沈醉疏翻了個白眼,趕緊拎走了顧寧。


  被秦綰折騰總好過落在那個王爺手裡。沈醉疏覺得,他看不透這個寧親王。


  「你不是高手榜第一嗎?還需要護衛?」顧寧懷疑道。


  郡主……這該不會是同名同姓?

  「怎麼不需要?」秦綰回過頭,一臉理所當然道,「若是有刺客,本郡主堂堂皇親貴胄,又是女子,難不成讓我親自動手?」


  「……」顧寧無語地看沈醉疏,我可以揍她嗎?可以嗎?

  「你要打得過,可以試試。」沈醉疏道。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會輸給秦綰,但顧寧……不說武功,經驗閱歷都差遠了,心計更是不知道被甩出幾條街,再練十年也就只有被秦綰耍著玩的份。


  顧寧至少感受得到他那*裸的鄙視,不禁淚奔了,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對了,你也是聖山的人?」沈醉疏想起來,回頭隨口道,「所以,你和南宮廉,果然是同門師兄妹?」


  「沈大俠,我上次告訴你,南宮廉是我師侄,原來你完全沒在聽嗎?」秦綰沒好氣道。


  「別鬧。」沈醉疏抽了抽嘴角。


  「鬧的是你好嗎?沈大俠!」秦綰嘆了口氣,忽的收斂了笑容,正色道,「重新說一遍,無名閣主秦紫曦,家師墨臨淵,無名閣上代閣主,武宗前前任宗主。」


  「……」沈醉疏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許久,才漠然道,「所以,你是殷開山的師妹,庄別離和南宮廉的師叔?」


  「你才想清楚嗎?」秦綰道。


  「我暫時不想跟你說話。」沈醉疏道。


  「好吧,最後一句。」秦綰一攤手,緊接著道,「我以無名閣主的名義,希望你成為無名閣長老,考慮一下吧。」


  「哈?」沈醉疏愕然。


  「還有,管好你侄兒,還有你侄兒他爹,最近江湖太亂,我們家王爺的耐性已經快用盡了。」秦綰走遠了,一邊還丟下一句話。


  沈醉疏微微皺眉,心中一沉。


  他聽出秦綰的意思,朝廷……這是想對江湖下手了嗎?


  不過,這回雲州的事,那些江湖人確實鬧騰得有些不像話。


  然而,下一刻,他有不禁啞然失笑。


  果真是被秦綰給影響了啊,什麼「那些江湖人」,好像自己不是江湖人似的。


  「沈世叔,那我可以去找霜兒了嗎?」顧寧問道。


  「去吧。」沈醉疏還在思索,一邊叮囑道,「不要惹事,也不要跟那些江湖同道接觸,找到霜兒之後,要麼回來找我,要麼立刻趕回半月山莊,一刻都不要在外停留,記住了嗎?」


  「沈世叔放心,這回我真記住了!」顧寧不傻,也不是初入江湖的雛鳥了,同樣的錯誤不會犯兩次。何況,剛剛秦綰說話並沒有避著他,他也很清楚,江湖……只怕要有大麻煩了。半月山莊能不能避過這一劫都不好說,他必須立刻趕回去,將這邊的狀況通知父親,尤其是那武林盟的事,絕對不能沾染!

  「去吧。」沈醉疏揮揮手。


  顧寧走了幾步,忽的遲疑了一下,又停下來腳步,回頭道:「沈世叔,你這樣放我離開,沒事嗎?」


  「有什麼事?要不是我,你和天劍門那些人也早就被射成篩子了。」沈醉疏沒好氣道,「紫曦也就是嚇嚇你,看在我面上也不會砍了你的,快滾吧!」


  「哦。」顧寧這才放心,趕緊溜了出去,果然,一路都沒有侍衛阻攔,他才真正放下了心。


  卻說秦綰一個人走進縣衙後面,隨便抓了個衙役問了問,才知道端王現在住在古縣首富的府上,至於沒有來拜見的原因是……端王受傷了。


  傷了?秦綰心裡直犯嘀咕。傷到起不來的程度?不太可能吧,畢竟是親王之尊,自會有侍衛拚死保護,這還傷成這樣的話,李鈞該有多麼倒霉?


  但是,對於秦綰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李鈞的死活她不關心,但人絕不能死在她和李暄面前。


  想著,她還是先回大堂跟李暄說了一聲,隨後叫上了蘇青崖。


  蘇青崖也無奈,要說李鈞這種人,打死他也不想醫。只是……他覺得,就算是對以前的歐陽慧,他也從未如此有求必應,千依百順過。難道果然是潛意識裡被秦綰影響了,認為沒來得及救她讓她死了一次是自己的錯所以愧疚了要贖罪?

  還沒想清楚,人已經被扯到了地方。


  李鈞下榻的是古縣首富紀家的宅院,當然,一個小縣城,就算首富,也無法和襄城的高明等人比較,宅子也只能說過得去。不過,紀家為了巴結端王,幾乎讓出了大半府邸,自己一家子反而住到了偏院去。


  「端王傷勢如何?」秦綰一邊走一邊問道。


  出來迎接的這人她也認識,是李鈞的貼身侍衛之一,叫洪吉的,原本還是李鈺親自給他挑選的,武功挺不弱。這就讓秦綰更奇怪了。如果李鈞真的傷重,作為他的貼身侍衛,負責給他擋刀劍的洪吉,早就應該陣亡了!


  「王爺前些日子在城牆上激勵士氣的時候,不小心中了一支冷箭……」洪吉低著頭,愧疚地道。


  「哪裡中箭了?」秦綰怔了怔才問道。


  守城戰中,中冷箭也算是尋常,只是李鈞……該不會就這麼倒霉,一箭就被射中咽喉或者心臟這種要命的地方了吧?

  「腿上。」洪吉答道。


  「走不了了?」秦綰一挑眉,那倒也能解釋李鈞傷勢不重卻沒有來縣衙的原因。


  「這個……郡主還是親自去看看吧。」洪吉尷尬道,「王爺這幾天心情很不好。」


  「好吧。」秦綰有些不滿,但也沒為難他。


  好在,不管是以端王妃的姐姐的身份,還是寧王的未婚妻的身份,她去探望一下受傷的端王,倒還不用避嫌。


  「呯!」還沒走到房門口,就聽屋裡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


  「王爺,長樂郡主來了。」洪吉稟告道。


  裡面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傳來李鈞的聲音:「進來。」


  「郡主,請進。」洪吉上前推開了房門。


  「我在外面等你。」蘇青崖一臉的嫌惡。


  「還有力氣砸東西,不是說端王重傷嗎?」秦綰一挑眉,拉了拉裙子,小心地跨過一地的碎瓷片。


  「怎麼是你?」李鈞只穿了一襲中衣,看著她的臉色很不善。


  「不是我,難道還指望我家王爺親自來探望?」秦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又轉頭問道,「到底傷哪兒了?」


  「那個……大腿上。」洪吉道。


  「大腿上肉厚,出不了大事。」秦綰斷然道。


  當然,就看李鈞那模樣也知道,肯定是沒傷到大血管之類的地方。


  「行了,滾出去!」李鈞不耐煩道。


  「是,王爺。」洪吉給了秦綰一個抱歉的表情,退了出去,關上門。


  「你還要在這裡看我笑話?」李鈞瞪著秦綰道。


  「你有什麼笑話可看的?」秦綰也被他惹得發毛了,本來這些日子就沒休息好過,好不容易能輕鬆一下,這傢伙還不消停!不就是捅了個簍子么?反正你是端王,又不是太子,皇帝再不理智也不至於牽連到李鈺身上去。至於你自己……有區別嗎?


  「滾出去!」李鈞突然暴怒,拎起一隻花瓶就砸過去。


  秦綰閃身避過,一皺眉,先退了出去。


  「郡主。」果然,洪吉還在不遠處等候。


  「說吧,究竟怎麼回事。」秦綰問道。


  「王爺的傷……」洪吉臉頰抽搐,都快扭曲了。


  要說來的是寧王,他都沒有這麼為難的,可這話要怎麼跟長樂郡主說?


  「傷?本郡主看他好得很!」秦綰脫口而出,忽的靈光一閃,遲疑道,「大腿中箭,他該不會是……」


  洪吉雖然一臉尷尬,但卻著實鬆了口氣,趕緊點頭。


  這是郡主自己猜到的,可不是自己污言穢語污了郡主的耳朵啊!

  「他……試過了?」秦綰乾咳了兩聲道。


  「原本王爺的箭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前天,紀家的家主派了自己的嫡幼女前來服侍王爺,這個……」洪吉想抓狂,面前的不僅是位尊貴的郡主,還是端王妃的親姐姐,他在說自家王爺的風流韻事,這合適嗎?


  可這麼嚴重的事,不說又不行!


  「好了,我明白了。」秦綰打斷了他的話。


  總之,就是李鈞他——不行了!


  秦綰抽了抽嘴角,忽然覺得很諷刺。她剛剛射箭差點了廢掉西門遠山的命根子,轉眼間就有現世報了?也不對,就算是現世報,李鈞跟她有半個銅板關係?

  哦,好像確實有點關係,秦珍要守活寡了。


  想了想,她直接回去敲了敲門:「我帶了蘇青崖來,你想治就開門,不想本郡主就走了。」


  這回,很快的,房門直接開了。


  「誰說我會治那種毛病了?」蘇青崖咬牙切齒。


  「你是神醫啊。」秦綰很無辜。


  蘇青崖治不治她不管,但起碼她要知道,李鈞這毛病能不能醫得好,畢竟,回京后,醫術好的太醫也是有的。


  「我前世欠你的。」蘇青崖怒視她一眼,走進屋內。


  「原來那是蘇神醫啊,太好了!」洪吉也鬆了口氣。


  他是太子派給端王的侍衛,要是端王真的廢了,只怕回京后太子都不會放過他。


  蘇青崖這回看得極快,不到半盞茶時分,就一臉黑線地走出來。


  「蘇神醫,我家王爺怎麼樣?」洪吉趕緊道。


  「他好得很。」蘇青崖沒好氣道。


  「好得很?」秦綰皺眉。


  「字面意思。」蘇青崖點頭確認。


  「你說他……沒事?」秦綰驚訝道。


  「嗯。」蘇青崖點點頭,「本來就是大腿中箭,還距離那麼遠,能有什麼事?」


  「可是王爺他明明……」洪吉急道。


  「你是懷疑我的醫術?」蘇青崖斜睨他。


  「不敢。」洪吉趕緊道,「可是王爺他確實……」


  「呵呵。」秦綰卻突然笑了出來。


  「郡主笑什麼?」洪吉隱忍著怒氣道。很好笑嗎?

  「不是身體問題,那就是心理問題了。」秦綰篤定道。


  一箭射中那附近,就算沒真的傷到,但心理上的衝擊肯定不小,尤其李鈞又一向是養尊處優的,何曾經歷過如此危險的場面。所以……他是被嚇軟了吧!


  ------題外話------


  啊呀,沒受望門寡,但是貌似要守活寡了啊,不知道哪個更慘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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