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為這世上的女子都不如我
在那之前,李暄和秦綰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皇帝李鑲給送回了宮裡。
隨後,就有晴風軒的宮女過來請安,並傳來喬太后懿旨,要見攝政王妃。
「要見嗎?」李暄微微皺眉。
「我去見見好了。」秦綰想了想,又笑道,「正好,有些話,我也想和太后談談。」
「帶上侍衛。」李暄道。
「還怕太后能吃了我不成?」秦綰失笑。
「我不放心。」李暄認真道,「喬太后在宮裡經營幾十年,並不是尋常婦人。」
「好吧好吧,我帶著荊藍。」秦綰舉手,表示投降。
李鑲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睛,任由宮女給他梳洗,心裡卻不是很明白。在他看來,以前的嫡母,現在的太后,雖然有點嚴肅,但也從未苛待過他們這些庶子,怎麼會有危險呢?
「陛下好好休息,這幾天罷朝吧。」李錚溫言道。
「嗯。」李鑲點點頭,也鬆了口氣。現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躺在溫暖的床上好好睡一覺,把剛剛發生過的那些恐怖的事都忘記!
讓李鑲睡下了,李暄去御書房,和等候在那裡的官員一起處理善後,秦綰則帶著荊藍去了晴風軒。
晴風軒依舊是之前的模樣,甚至看上去更蕭條了,連宮人都看不見幾個。
「王妃來了,快請進。」迎出來的是喬太後身邊的一個小宮女,笑容可掬,彷彿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模樣。
「有勞。」秦綰點點頭,走了進去。
荊藍亦步亦趨地跟上,顯然對自己沒有跟著一起進入皇陵很後悔。
「你來啦。」喬太後背對著中門坐在妝台前,正用象牙梳一縷縷地梳理著自己披散的白髮,鏡中的容顏看起來更多了幾條皺紋。
如果說,上次秦綰見到的喬太后還只是一下子老了十歲,那如今的她,就純然是一個老嫗了,再也不見年輕時的風姿。
「見過太後娘娘。」秦綰行了一禮,神色平靜如常,就當做沒看見太后的變化似的。
喬太後放下梳子,慢慢地站起來。
秦綰這才注意到,她臉上沒有用任何脂粉遮掩,清楚地能看見上面歲月的刻痕,以及蒼白憔悴。只是,博同情的話,她自問對於外人,早已心冷如鐵,絕不會有絲毫動容。
「坐吧。」喬太后說了一句,之前的小宮女立即端了茶上來,又恭敬地退出去,關上了門,只留下他們三人在裡面。
「娘娘身邊的女官呢?」秦綰好奇地問道。
之前喬太後身邊的大宮女一個都不見,竟然讓一個原本在外面伺候的小丫頭貼身服侍,而且這晴風軒也實在太過冷清了些。
「陛下不在了,這晴風軒也用不了那麼多人。」喬太后淡淡地道,「那些小姑娘,花朵般的年紀,跟著一個老婆子在這裡虛度年華,未免有些殘忍了,所以哀家做主,將他們全放出宮了。」
「太后的氣色不太好,可宣召太醫了?」秦綰卻問道。
「看與不看,都是一樣。」喬太后搖了搖頭。
「也是,娘娘這是心病。」秦綰瞭然地點了點頭。
喬太后一愣,似乎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就說出來了。
「娘娘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秦綰認真地問道。
她一直想知道,喬太后究竟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娘家的打算,而漠視了太上皇中毒身亡,還是事後才知曉,卻礙於家族和親情,不得不為之隱瞞。
「有區別嗎?」喬太后苦笑。
「當然有區別。」秦綰淡淡的一笑,心平氣和道,「如果我重視的人犯了不能被容許的錯誤,或許我也會為他們隱瞞的,畢竟誰也不是聖人,總是有個親疏遠近的,但是……若是一早就知道他們會犯錯,那能阻止,自然是要阻止的。」
「如果,阻止不了呢?」喬太后問道。
「打到他服氣為止。」秦綰理所當然道。甚至,那個「他們」也被換成了「他」,在秦綰看來,會需要她打到服的,也就自家的二貨哥哥罷了。如果用說的,唐少陵極有可能答應得好好的,回頭就故意忘得一乾二淨,所以還是乾脆揍得他出不了門為好。唐默一定是深得精髓,所以動不動就是罰他關進祖墳里閉死關去。
喬太后看著她的神色有些怪異,好一會兒沒說話。
「如果真阻止不了……」秦綰又笑道,「那或許,我會幫忙吧。」
「幫忙?」喬太后目瞪口呆。
「為什麼不幫忙呢?」秦綰歪了歪頭,疑惑道,「既然是不可饒恕,想必事發的話是要掉腦袋的,後果這麼嚴重,當然要儘力讓這種後果不會發生了。」
「可是,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不對的嗎?」喬太后道。
「是不對。」秦綰坦然點點頭,卻道,「可這不是阻止不了嗎?既然無法阻止,那麼比起對不對的問題,我覺得,還是我的家人更重要些。」
「你不會因此而良心不安?」喬太后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既然做了,再說什麼良心不安,豈不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秦綰一聳肩,臉上的表情乾乾淨淨,「成佛成魔,一力承擔便是,就算有什麼報應,我也坦然接受。」
喬太后怔怔地看著她,彷彿是在看什麼妖魔鬼怪似的。
她並不是第一次和秦綰相處,她還是皇后的時候,第一次召見這個女子還是為了陛下要見她才借的皇后懿旨,雖然當時已經隱隱覺得這少女不簡單,但一轉眼,她就成了長樂郡主,然後成為準寧王妃,真論起來自己還得跟著陛下叫一聲「小皇嬸」。
最後,她成了攝政王妃,雖無皇后之名,卻無疑是整個大陸最有權勢的女子。
「原來,太后是因為愧疚,才如此自苦嗎?」秦綰道。
喬太后猛地一震,渾濁的雙目中竟然不自覺地滾落兩行淚珠。
秦綰能理解喬太后,卻不喜歡她的優柔寡斷。
在秦綰看來,無非是夫家和娘家的衝突而已,只不過帝王無家事,這衝突太過劇烈了點。可作為夾在中間的女人,不想如此痛苦的話,就必須要選擇一邊。左右為難不但於事無補,更是只會讓自己痛而已。
如果是她,要是爹爹想造反,她肯定……嗯……幫忙?
秦綰微微皺了皺眉,為自己突然生出的猶豫有點不滿。原以為自己應該是不會有疑慮的,可是,李暄的話……會不會陪她一起呢?會的吧?
「王妃也猶豫了。」喬太后露出一個帶著淚的笑,卻讓人覺得很苦澀。
「我沒有。」秦綰立即道。
「你還年輕,終有一日,你會體會到哀家的心。」喬太後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隨即正了正臉色,道,「哀家請王妃過來,其實是想問一句話。」
「娘娘請說。」秦綰點點頭,正好忽略掉之前心底的一絲異樣。
「你,是否有興趣哀家的位置?」喬太后盯著她的眼睛,緩緩地道。
「啊?」秦綰一愣,隨即失笑,「娘娘想問的是,王爺是否有取而代之的意思,是吧?」
「都是一樣的。」喬太后低眉道。
「這個啊。」秦綰摸摸鼻子,笑道,「如果我說不想,娘娘信不信呢?」
「為什麼?」喬太后不解道,「雖然你已經是攝政王妃了,但畢竟只是王妃,你就不想那個至高無上的名分?」
「娘娘也說了,只是個名分而已。」秦綰一攤手,雲淡風輕道,「不怕娘娘不高興,現在的秦綰,要什麼有什麼,何必非要那個皇后的名義呢?何況,這些年,娘娘的日子,過得開心嗎?」
「什麼?」喬太后一怔。
「前有鄭氏獨霸聖寵,後有周氏和尹氏二分天下,娘娘雖然貴為皇后,擁有的卻只有陛下的敬重——」秦綰看著她,慢慢地說道,「如果夫妻之間剩下的僅僅只有敬重,那何必要成夫妻呢?」
「你還年輕,年少夫妻,初嘗恩愛,但時間啊,卻是最鈍的一把刀,殺人不見血,刀刀割得生疼。」喬太后悵然道。
很多很多年以前,當太上皇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皇子的時候,她與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成年後她自然而然地做了他的王妃,然後是太子妃、皇后,直到太后。當初,何嘗沒有過如膠似漆的恩愛?
看著秦綰彷彿不以為然地樣子,喬太后忍不住又道:「哀家知道,攝政王在大婚時曾當眾發誓只有你一人,但男人的誓言本就是最靠不住的,當他不在意你的時候,什麼誓言都是過眼雲煙,也不會有人再提起。這世道,原本就是對女子更苛刻。」
還有一句話是她沒有說的,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滿朝文武只怕巴不得攝政王忘掉了那個誓言,更不容許任何人提起的。
「他若是不在意我了,我又何必要在意他?」秦綰不解道,「就像我只有他一人,那他自然應該只有我一人,容貌,家世,勢力,能力,對他的心意,我又有哪一點不如他,讓他還有餘力去看別的女人?」
喬太后看著她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怔怔地說道:「可這世上的女子……」
「那是因為這世上的女子,都不如我強大。」秦綰打斷道。
「……」喬太后又看了她好一會兒,猛地笑了出來,開始還是悶笑,慢慢地,捂著肚子,笑得趴在桌子上,直到眼淚爬滿了臉頰。
秦綰沒有說話,只看著她發泄。
「是啊,你說得對,這世上的女子都不如你。」喬太后啞著聲音道,「哀家不如你,當年,若是哀家也能有你這份心氣,廢了鄭氏,壓制周尹兩家,何必自己退讓在坤寧宮內冷冷清清。」
秦綰輕輕地搖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悲憫。
如果是她,從頭就沒有什麼鄭氏。
「所以,哀家大約是恨著陛下的。」喬太后擦了擦眼淚,慢慢收斂了情緒,雖然眼角微紅,卻比之前多了幾分柔和。
秦綰沒有說話,只靜靜地聽著她說話。
從晉國公府的初見,到盛世的婚禮,幾十年相依相伴,從最初的愛戀,慢慢變成一種習慣,看著他一個個迎入新人,冊封一個一個的妃子,漸漸地冷了心,冷了意。
獵宮巨變后,搬入晴風軒,反而是最平常和舒心的一段日子,她原本想著,就這樣也好,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夫妻兩人,相伴到死的那一日便罷了。只是,晉國公府卻連這最後的希望都不留給她。
終究,是生她養她的母族,還真能坐視他們株連九族不成?
「娘娘是希望我放過晉國公府?」秦綰開口道。
喬太后沒說話,許久才開口道:「晉國公府抄家,禍及三代,不涉旁支。」
秦綰一挑眉,這個處置倒是和當年的言家差不多,只不過,晉國公的罪過可比言家嚴重得多,株連九族都不為過。
「當然,哀家知道這有些為難,會讓你在攝政王面前有交代的。」喬太后又道。
秦綰想說,如果她願意,根本不需要對李暄交代,可問題是,她不願意,憑什麼要願意?想了想,她先問道:「不知道娘娘說的交代是什麼?」
「四國皇室之間,口口相傳的秘密。」喬太后緩緩地道。
「嗯?」秦綰一愣。
「陛下倒下得突然,十皇子匆匆繼位,並沒有得到傳承,若是這個秘密隨著哀家沉眠,東華比起其他三國,想必會吃虧吧。」喬太后說道。
秦綰倒是真沒想到還有這一條,不過想想也覺得有道理,立國千年,要說帝位交替之前沒有一點兒傳承才叫奇怪,比如說,之前她和李暄也討論過的,皇族逃生的密道。如果這些隱秘不止是皇帝,連皇后也知道,那倒也是省了不少事。
「若是王妃實在為難,可以先和攝政王商量。」喬太后道。
「晉國公府比照言家處置。」秦綰沒有考慮多久便道。
事實上,她和李暄都沒怎麼把喬安放在眼裡,要是太后是想要晉國公府免罪,她當然不可能答應,不過只是放掉一些什麼也不知道的旁支,給喬家留點血脈,她也不是非要趕盡殺絕不可。只要……喬太后的秘密值得起這個價!
「王妃能做主?」喬太后驚訝道。
「本妃答應你,自然會做到。」秦綰答道,「娘娘,最好也信守承諾。」
「哀家沒必要拖著那些秘密進墳墓。」喬太后搖搖頭,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精神又差了幾分,臉色從內到外透出一種灰敗,「皇城密道的地圖都在這裡,還有幾處是皇室的私庫,用來應對內亂的,看過之後,儘快燒掉。」
秦綰看看她從桌下的暗格里拿出來的幾張紙,點點頭,小心地收好,放在懷裡。
就算喬家的幾個人換這些地圖,也不算虧了。
儘管當時她跟李暄說,只能做到讓敵軍永遠不會兵臨城下,可就算他們能一統天下,也終究不過百年性命,皇朝興衰本事常事,他們再厲害也不能護佑李氏江山千百年,對於後人來說,這些密道依舊是一道重要的保障。
何況,喬太后給出的,顯然不止是這些。
四國皇室代代相傳的機密……那隻能是關係到前朝的隱秘!
「前朝寶藏,是真的存在的。」喬太后一開口,還是讓秦綰楞了一下。
「春山圖?」秦綰脫口而出。
「不錯。」喬太後點點頭,又道,「不過,王妃大概不知道,春山圖一共有兩張。」
「兩張?」秦綰震驚,隨即就想起來,夏澤蒼從她娘親歐陽燕身上追索春山圖肯定不是無風起浪,那麼,他顯然不知道春山圖竟然被收藏在飛花谷,這是一個駁論。可如果,春山圖有兩張,夏澤蒼得到的線索,並不是慕容家的那一張,就能解釋得通了。
「不錯,一張山水,一張花鳥,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春山圖。」喬太后道。
秦綰想想,似乎慕容流雪給她的那張春山圖,確實是純山水畫,不見一朵花,一隻鳥,也看不出「春」在哪裡。
原來,是因為有兩張嗎?
「這是,四國皇室都知道的事?」秦綰確認道。
「如果,沒有在皇位的更替中消失的話。」喬太后答道,「即便是皇后,也不是都能知道這個秘密的,哀家知曉,還是陛下……自知命不久矣,為了預防萬一……」
秦綰瞭然,畢竟四國都已經立國千年,幾百代的皇位更替,未必沒有通過非正常手段上位的皇帝,那自然就得不到這些皇室口口相傳的機密了。不過,由此看來,太上皇對喬太后確實是信任有加的。
「那麼,娘娘是否知曉『鑰匙』。」秦綰道。
「寶藏的鑰匙嗎?」喬太后怔了怔才道,「聽說,是前朝皇族的直系血脈,但是,前朝覆滅千年,便是有血脈留下,也早已改名換姓,卻要如何尋找。」
秦綰聞言,微微皺了皺眉。
至少,看夏澤蒼的樣子,就算他沒有把「鑰匙」控制在自己手裡,至少也是握有線索的。
「千年來,無論怎麼樣,都有一部分的秘密永遠被埋沒在了歷史中,或許,其他三國能保存得更多些吧。」喬太后感嘆道。
「多謝娘娘。」秦綰猶豫了一下,試探道,「娘娘可知道,歐陽燕?」
「就是江丞相的……妻子?」喬太后道。
「呃……是。」秦綰尷尬地笑笑。
「在去年之前,哀家沒聽過這個名字。」喬太后搖了搖頭,就在秦綰有些遺憾的時候,她卻繼續說道,「不過,若是姓歐陽,又和前朝寶藏有關的話,哀家聽陛下說過,當年,繪製春山圖的趙伯駒先生,曾有一位生死之交,複姓歐陽,是個落魄劍客,曾在京城淪陷時將趙伯駒救走。」
秦綰眼前一亮,若是娘親是那個劍客的後人,和春山圖扯上關係就合理了,但是,天下姓歐陽的人不計其數,夏澤蒼為什麼不找上別人?只是,這個理由,恐怕只有問夏澤蒼自己了,或者,這就是西秦比東華的傳承多的部分。
「哀家言盡於此,還望王妃……照顧惜兒。」喬太后道。
「娘娘放心,這事斷然不會牽連到長公主身上的。」秦綰道。
「那哀家就放心了。」喬太后說著,閉上了眼睛。
「太後娘娘?」秦綰叫了一聲。
許久,喬太后也沒有聲息,彷彿是睡著了一樣。
秦綰臉色一變,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探脈。
「王妃,太后這是……」荊藍驚訝道。
「和陛下的癥狀一樣,是九心幽蘭。」秦綰沉聲道。
那日蘇青崖在喬太後身上聞到的香味果然不是錯覺,喬太后,還藏著九心幽蘭。只怕,不管這事最後有沒有暴露,她都已經決心要以死追隨太上皇的腳步了。
「何必呢?」秦綰嘆了口氣。
就像是一個常有人問的問題,母親和戀人一起掉進湖裡了先救誰,回答救母親然後和戀人一起死。
可秦綰只覺得,這簡直不能更傻了。
一起死,你的戀人他同意嗎?能活著,誰想跟你一起死。
她敢保證,李暄要是這麼回答她,她一定給他一巴掌。
秦綰並不覺得自己一定比李暄的父母重要,如果李暄選擇不救她,她也無怨,只是,就算無怨,她也不想再和這個男人死在一起。
「王妃,怎麼辦?」荊藍不安地問道。
太后服毒自盡了,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放心吧,太後知道自己今天要死,一定早就做好安排了。」秦綰起身,開門出去。
之前帶路的小宮女行了一禮,低著頭走了進去,雖然身形有些顫抖,但沒有尖叫,也沒有意外。
「走了。」秦綰再沒有一絲猶豫,走出了晴風軒。
「其實,太后也挺可憐的。」荊藍感慨道,「為了晉國公那一家子人,值得嗎?」
「她覺得值得就好。」秦綰淡淡地道,「再說,你覺得,喬安會感激太后?」
就算在外人看來晉國公府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對喬太後來說,依舊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為什麼?若不是太后,喬家肯定要株連九族的。」荊藍不解道。
「或許他會覺得,太后既然能為他說情,為什麼不能饒他性命呢。」秦綰道。
「……」荊藍無語。
「人心不足蛇吞象。」秦綰道。
「可是,王妃不覺得,這有點兒太便宜晉國公了嗎?」荊藍噘著嘴,不滿道。
「還好吧?」秦綰歪了歪頭道,「比照言家的處置,三代之內男丁斬首,女眷沒入教坊,家產全數收歸國庫,反正喬安是要砍腦袋的,何況……比起自己的妻妾、兒媳、女兒、孫女都被送進教坊被人玩弄,喬安肯定更想直接弄死她們。」
荊藍想了想,也不覺笑起來。
也是,晉國公那麼要臉的人,真是死了都要被氣得再死一次。
「就是不知道晉國公府的女眷,有沒有當年言家那麼烈性了。」秦綰挑了挑眉。要是自己不想活了,那可不算她對喬太后食言。
荊藍想起當初教坊門口的血流成河,嘆了口氣,又道:「至少,喬大小姐是肯定沒有一頭撞死的勇氣的。」
「這樣說起來,過些日子,等太上皇的國喪期過了,去紅袖樓喝酒吧,上次被言鳳卿那個混蛋氣得都沒好好吃飯。」秦綰忽的很有興趣地說道。
「好啊。」荊藍連連點頭。
誰說的落井下石不厚道的,如果是敵人掉進了井裡,不但要扔兩塊石頭下去,為了確保他不會爬上來,還要把井口封死了才好!
於是,到了奉天府里,秦綰看喬霏霏的眼神就和看死人沒什麼區別。
「姑姑……怎麼可能……」堂下的喬霏霏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片失神。
雖然姑姑和家裡不算親近,但她也是國公府最有力的的靠山,若是連姑姑都不在了,那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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