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戰前動員
徹底的黑暗，比外面的天空更深沉的黑暗，亦如寧靜的夜晚。
刻爾冷漠地微笑著，褻瀆禱文的效果比他預期的還要好。至少這宛如濃墨的「雲層」所散發出的混亂因子再也不能夠輕易地影響他，而能力的使用限制也會因此，隨著情感的流逝而被破解。過去的一切罪過也會在此被重新洗清。一舉兩得。或者是說，卸下包袱的感覺好極了。
在常人感覺不到的視角里，刻爾覺得越往前一步，天色就越暗一點。在前方，或是在避難所里，好像有什麼他很熟悉的東西在不斷地呼喚他。但刻爾並不是很著急，或者說所謂的著急這個只能帶來麻煩的情緒已經快要從他的人生里剔除了。
現在建立好和百鬼夜行的聯繫才是重中之重。那個近乎像一個小山堆一樣覆蓋整個地方一公里多的食人草也是戈壁灘上的老物件了。在數量上千的活死人大軍里還有著不少難以操控的狠角色。大戈壁長達十米的火焰巨蜥，十幾隻只剩下骨頭的小鬼鳥，荒草叢力大無比的叢岩熊。這種看起來像熊但其實是螞蟻近親，高達四米的兇猛妖獸有著連食人草都無可奈何的堅硬外骨骼，長達數年的屍體解刨生涯讓刻爾一眼就能判斷出來，——這隻妖獸不是失血過多死的，而是被活生生的憋死的。
但現在，不論以前是多麼強大的存在，都會在百鬼夜行的輔助與操控下都會變成乖順的家貓，在刻爾的指揮下如臂指使。
刻爾邊操控著隊伍的行進，邊仔細觀摩著手上半透明的迷你骷髏頭。一個迷人並成功的知識結晶，總是會迷住所有有探知慾望和好奇心的優秀法師。幾百年的經驗只需要從中得知一點點奧秘，對於刻爾來說都會是質的飛躍。而也只有對魔法異常敏感的刻爾，敢去這麼窺探一個傳奇魔導的秘密。
避難所快到了，就快要到了。緊張的氣氛影響了除了沉迷於自己的世界中的刻爾以外的所有人。緊握著武器的波爾幾乎都感覺自己快看見了避難所的丘陵。然而，這只是他的憶想而已。
若真的遙望過去，看見的將會只有真正純粹的黑暗。
……
世界上最惹人厭煩的事情要是能排出一張表，等待無疑會在這其中。
要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等待，那就是煎熬了……。
早就準備好的防禦工事不能帶給人們一絲安全的感覺，看不見的躁動黑暗中彷彿潛伏著無數在等待著時機的飢餓猛獸，要將人們撕成碎片。
看不見，但聽得見。利爪摩擦所發出的刺耳聲，挖掘破壞所發出的碰撞聲，野獸憤怒所發出的吼叫聲，還有隱隱約約的祈禱聲。就像是一個混雜在一起的黑色交響曲，帶給獵物以恐懼和絕望為主色調的背景樂。
老法師凝神望著四周的一切，在他混濁的眼睛上好像蒙著一層薄薄的金色光膜。能在神圖騰的領域下施展，這必然是九環以上的法術，而在短短的幾分鐘就完成這樣的高級法術，也真是無愧於老法師年輕時的威名。
在他的感知下，食人魔的進展比想象的還要快，虔誠的教徒，缺乏理智的瘋子，這兩個身份加在一起總會爆發出令人顫抖的力量。
而人類，老法師無奈地搖了搖頭。東藏西躲的現狀和混亂魔靈的侵蝕，不用去想都會知道食人魔的入侵，會給這些神經脆弱的人帶來怎樣的恐慌。
而混亂如期而至。
在黑暗中，人們推搡著，向後倒退著。若是有人在這個時候精神崩潰，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產生雪崩似的連鎖效應。他們，需要一個支撐。
「都站在你們應該堅守的地方。」一個豪邁而粗獷的聲音在隊伍的後面傳出。粗大的嗓門是勞斯的專利，慌張的隊伍慢慢在他的安排下重新變得有序並且有效起來。
這扛著紅色破刀的大漢即使右腿沒了一半，卻依然健步如飛。黑暗好像在他的眼裡視若無物般，不斷地分發著普洛透斯剛剛趕工出來的捲軸。
他的存在讓所有惶惶者安定下來。好像他只要站在那裡就是一面風雲不動的牆壁，給人以一種剛毅地安全感。
這是一個鐵一般的漢子。實力只能算是偏上，但卻算不上拔尖。但他用個人的魅力征服了避難所里的所有人。
沒有一個人有像他一樣的勇氣，在每次征戰時都挺身而出，在每次反擊時都從不後退，在每次危險時都站在前列。也沒有一個人有這麼好的運氣，能在一次次的九死一生中從鬼門關撿回一條性命。勞斯的威望就是這樣在血與火中用他的戰刀一點一滴打出來的。
這是一個英雄。而在現在的世道下，避難所需要一個無畏的英雄。
「族人們。我知道你們很害怕，就像此時的我一樣。沒有人能在黑暗中鎮定自若，也沒人能在死亡面前高聲歌唱。
而如今，我們卻不得不正面面對令人恐懼的災難。
所以在這裡，我請求你們，請舉起手中殘破的武器去戰鬥吧！即使你可能會流血，你可能會受傷，你可能會擁抱死亡。
但是我們受夠了！受夠了在這狹小的洞穴里顫抖著悲鳴，受夠了如此苟活在這世界，受夠了如牢獄般的生命。
我們的先祖在比這更加險惡百倍的絕境中用漆黑的鮮血建起了「黑色的希望」，那我們有什麼資格向命運投降。
現在，我們有一個機會，去證明自己的機會！我們要繼承往日的榮光，就像老人口口相傳的故事一樣回到戰場。去告訴敵人，他們也許能奪走我們的生命，但休想奪走我們的驕傲。
懦夫，逃跑吧！勇士，戰鬥吧！」
勞斯突然高舉手中的戰刃。所有的人在這一刻，黑暗不是他們的阻礙。每一個人都舉起手中的兵刃，奮發著的高揚的鬥志準備與一切敵人決一死戰。
「除了不能戰鬥的女人，小孩和老人，所有的「明視」都分發下去了。」
老法師輕輕地揉了揉暈漲的太陽穴。要是年輕的時候一口氣造出近一百多張明視捲軸倒是沒什麼大毛病。但他現在已經快老眼昏花了，一身老骨頭已經經不住幾次折騰了。要不是在實驗捲軸的時候有不少的存貨，這工作量已經足以使他一命嗚呼了。
不過老法師現在倒是很開心，因為榜樣的力量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看著士兵們高漲的士氣。
「至少……，現在可以給那些傻大個製造一些小麻煩了。」在布棚的老法師，和正在動員的勞斯像是不經意間，同時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