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無心插柳
瑞香依言下去，餘芳菲坐在桌邊，視線在屋內又搜索了一番，就看見自己的床前有一個淺淺的腳印留在那兒。
餘芳菲想象著在黑夜裏，那個人站在自己的床前的情景，她在睡夢中，他在看著夢中的自己。
餘芳菲站起身，走到床前，站在昨夜留下腳印的位置上，矗立良久。
瑞香端著早膳走進房間，沒發現餘芳菲在外間，看一眼內室，就看見餘芳菲站在她的床前，一動不動。
瑞香把手裏的早膳放在桌上，然後走到餘芳菲身後，輕輕喚了一聲：“姑娘，可以用早飯了。”
餘芳菲這才轉過身來，看著瑞香，突然問：“瑞香，你今年多大了？我記得你比我好像還大兩歲，對吧？”
瑞香點頭回答：“姑娘好記性，奴婢今年十八了。”
餘芳菲搖頭，說：“我倒是忽略了！”然後朝桌子的位置走過去，等她在位置上坐下，瑞香就上前幫餘芳菲盛飯，布菜。
餘芳菲一邊接過飯菜，一邊開口道：“瑞香可有看上的心上人？如果有告訴我，我替你們做主。”
瑞香趕緊跪下搖頭：“姑娘，您不要敢瑞香走，瑞香如果做錯了什麽事，你處罰瑞香什麽的可以，隻是請姑娘賞瑞香一口飯吃，不要趕瑞香走。”
餘芳菲看瑞香這麽激動，也放下碗筷，然後虛扶她站起來，說：“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是狠心想給你找一個好人家。你和竹梅都是自小就跟在我身邊的人，早就到了該成親的年紀，是我這個做主子的疏忽，沒有顧忌你們的年齡。”
“隻是希望這個時候想起來，不會耽誤你們太多。並不是你們做錯了什麽事？”
瑞香聽完卻搖頭，說：“奴婢就待在姑娘身邊，哪裏也不去，誰也不想嫁。還是希望姑娘以後出嫁了也能帶上瑞香，不要閑瑞香笨手笨腳就好。”
餘芳菲苦笑著搖頭，心想她要出嫁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情，隻怕會讓瑞香失望了。
於是，餘芳菲又重新端起了飯碗。喝了幾口粥以後，才說：“我隻是怕耽誤了你們！”
瑞香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說：“奴婢不覺得耽誤，奴婢是心甘情願跟在姑娘身邊的。”
飯後餘芳菲讓人把桌子和房間收拾好，然後就命令蒼蘭讓整個瑾園的下人都聚集起來，在院子裏集合。
瑾園不大，可是的老夫人的垂憐，餘芳菲手裏用的人卻不少。
有負責看門的嬤嬤，有負責園中花草的和打掃衛生的三等丫鬟，有小廚房負責煮飯的婆子，還有一些負責雜事的二等丫鬟，另外就是餘芳菲身邊貼身伺候的幾個一等丫鬟和蒼蘭。
這些人全部集中在一起，居然也占據了院子裏一大塊位置。
餘芳菲說了幾句話，又吩咐重陽節將至，如果有丫鬟或者下人要回家過節的，都可以到蒼蘭這裏請假，她都會一一批準。
然後又讓已經成過親的人和年紀還沒有及笄的人先撤下去，剩下這些都是還沒有成親的丫鬟。
餘芳菲看了看剩下的幾個人，都是自己身邊的幾個一等丫鬟，還有一個負責院子裏事物的二等丫鬟。
餘芳菲首先問了那個二等丫鬟，那是府裏的家生子，父母已經替她相看好了親事。餘芳菲點頭，然後恭喜她早日成親，百年好合，又吩咐蒼蘭拿了一些碎銀兩給她，說是主子的一番心意。
那丫鬟拿到這些銀兩自然高興，磕頭謝過餘芳菲以後就高高興興的下去了。
餘芳菲看了看剩下的幾個人，都是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有府裏的家生子，也有從外麵買回來的。
餘芳菲將自己的想法又對這幾個人說了一遍，大意就是，她們如果有相看好的良人可以告訴她，她可以幫他們做主成親，而且還會添一份彩禮，並且如果有人想要贖身離開餘府，她也不會為難。
這幾個丫鬟都是跟在餘芳菲身邊多年的人。最初餘芳菲也會經常吩咐他們做事，後來又了蒼蘭，還有大哥餘顯榮給她的一些人手，餘芳菲很少再帶它們出過府，但是主仆情義依然還在。
她如今的感情得不到歸宿，卻不想因為自己而耽誤了其它人。
這剩下的幾個，有兩個是家生子，有兩個是外麵買回來的。竹梅和瑞香跟在餘芳菲身邊最久，但是兩個人卻是從外麵買回來的，並不是餘府土生土長的人，所以他們如果想要贖身，餘芳菲不打算攔著。
瑞香還是前麵的意思，隻願意跟在餘芳菲的身邊，哪裏也不想去。其餘兩個丫鬟也是一樣的想法。
竹梅在一旁站著，一直默不發言。餘芳菲的視線轉到她的身上。問：“竹梅，你如果有什麽想法都可以說出來，我如果能做到的，都會盡可能滿足你們。”
竹梅卻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話還沒有說出口，眼淚就已經先流了下來。她哭著到：“姑娘，竹梅對不起你，可是竹梅卻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姑娘的事情。竹梅隻是看著姑娘和杜大人明明是一對璧人，卻不知道為什麽要忍受這麽多的磨難。”
“竹梅隻是偶爾把姑娘的行蹤告訴杜大人，竹梅沒有做過傷害姑娘的事，姑娘，你要相信奴婢啊！”
原來一直潛伏在自己身邊多年的人是竹梅，餘芳菲沒想到自己隻是想起她和李修能的事情，愛而不得，又想到十三公主的天人永隔，才會生出一種韶華易逝的感慨，想要幫自己身邊這些人都覓得一個好的下半生生活。
卻沒想到這麽一個無心的舉動，卻讓多年待在自己身邊的竹梅亂了陣腳，供出這些年都是她在背後幫著杜若傳遞消息，告訴他自己的所有事。
也難怪杜若對她的一舉一動都這樣了若指掌，就像在她身邊一樣。
餘芳菲搖頭歎息一聲，對竹梅說：“我本是好心想要幫你們謀出路，卻沒想到，你可以一仆二主，做出這種出賣我的事情。”
“瑾園是留不住你了，如果你還想待在餘府，我會告訴祖母讓你去底下的莊子做活。如果你想離開，我也會給你一筆撫恤金，以後你就自顧自生活吧！”
竹梅沒想到餘芳菲根本就不知道她私下裏做過的事情，如今自己坦白，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
她朝餘芳菲磕了一個頭說：“謝姑娘如此大義，如果不能待在姑娘身邊，就請姑娘看在往日主仆的情分上，放奴婢出府吧。”
餘芳菲點點頭，心中悵然，讓蒼蘭下去準備。
然後又對其他幾個人警戒到：“我餘芳菲很少責罰下人，但是今後如果讓我發現我的身邊有人出賣我，做出對我活著餘府不利的事情，休怪我不顧主仆之情！”
竹梅被送出了府，在她離開的時候，蒼蘭在竹梅的耳邊低聲道：“你如果再敢做出出賣姑娘的事情，我會讓你橫屍荒野，不得超生。”
蒼蘭的語氣很低沉冰冷，竹梅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麵目的蒼蘭，立時嚇得全身打了一個冷戰，點頭保證。
“我知道，我知道！”
竹梅離開了，瑞香接替了竹梅的位置，成為餘芳菲身邊的貼身丫鬟，鬆葉也被提拔了上來。
餘芳菲還是有些不習慣，看著瑞香的背影，偶爾走神還會叫成竹梅的名字，隻是竹梅早就已經離開了。
還有兩天就是九月九重陽節了，相比起中秋，重陽節的節日氣氛就顯得冷淡了許多，餘府也沒有特地操辦。
不過當初宋鈺在芳菲紙品店定製的那一批花草紙已經都出來了，全部送去了燈籠鋪，被紮成了花草燈籠，一批一批的送進了皇宮裏。
太後今年已經九十高壽，為了顯示兒子的孝道，皇帝特地準備了這些花草燈籠，而且還指定要用黃菊。
慈寧宮裏被花草燈籠裝扮的煥然一新，一排排花草燈籠黃的亮眼，掛在九曲長廊下，掛在屋簷下，風吹燈也隨著風輕輕擺動，就像那一朵朵黃菊在展顏微笑一樣。
太後見到這樣的景色心情也十分高興，為此還特地下了一道懿旨，命餘芳菲這個想出花草燈籠的女子，在九月九日重陽節這晚入宮領賞。
時隔多年，餘芳菲即將再次踏入這個古代代表著最至高皇權，戒備最森嚴的地方。少了年少時的懵懂青澀，多了一份歲月的沉穩曆練。
本該帶著一種喜悅的心情入宮的餘芳菲，卻在時間越將臨近的時候，心情就越加焦慮煩躁。她說不清楚自己為何會這樣，似乎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可是到底是什麽事情，餘芳菲一時卻猜不出來。
這次進宮，餘芳菲身邊沒有任何人陪伴，蒼蘭在宮門口的位置被攔了下來，也沒有祖母在她身邊指點。
餘芳菲孤身一人跟在一個小太監的身後，穿過巨石磊成的高牆，朝宮裏的最深處走去。
她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經過了那些地方？隻看著前麵帶路的小太監，舉著一塊腰牌帶自己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門禁，然後又換成了另外一個身著粉色衫裙的宮女，繼續帶自己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