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還是失去了
“大少奶奶,這是大少爺讓端來的保胎藥。您就趁熱喝了吧。”白玲玥抬頭,看向這個曾經將自己推入水中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似乎從那次她落水之後,她便突然對她尊敬起來。再也不是那副目中無人的摸樣。
白玲玥看向那碗黑色的湯藥,冷冷的說道:“擱在那吧。”
“大少奶奶,大少爺說了,一定得讓我看著您喝了才可以走。您就別讓奴婢為難了。”春香小聲說道,摸樣甚是可憐。
白玲玥看著她那副摸樣,也就懶得讓她為難。一個丫頭,不值得自己與她計較。她端起那碗湯藥,一飲而盡。
“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春香微笑,彎腰說道:“奴婢謝謝少奶奶。”
白玲玥衝她擺擺手,示意她退下。不料她舉起的手卻突然僵在了半空中,隨即按住自己的腹部。
她彎下腰來,感覺腹部劇痛無比。
春香看出她的異樣,手中的藥碗應聲落下。臉色也甚是不好看,她慌亂的扶住已經站立艱難的白玲玥。
“大少奶奶,你這是怎麽了?”
白玲玥臉色蒼白,說不出一句話來。她感覺手上有粘稠的感覺,拿起手來一看,一片刺眼的鮮紅。
她看著它,笑了。眼中,卻還是有淚。
“段成澤,沒想到你還是做了!沒想到,你真的這般狠心!就連自己的孩子,你都不能放過,你都不會心軟!罷了罷了,原本不該來的東西,此時終是走了。”
白玲玥說完這幾句話,頹然倒下。
春香看著白玲玥染紅的裙衫,也是臉色蒼白。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尖叫出聲。她渾身都在顫栗不止。
停頓了片刻,她向門外跑去。
陳如雪本是過來看望白玲玥心情是否有好轉,不料卻看到大門敞開。而白玲玥倒在血泊之中,臉色蒼白。
她大叫起來,“來人啊,救命啊!”
白玲玥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摸上自己的肚子。她知道,她身體裏的那團肉此時已經不在了。她幹澀的眼睛裏居然又有淚珠流了出來。她一直以為,她對這個孩子從來沒有感情。從來沒有期盼,沒有愛。
可是,當失去的那一刻。她卻突然發現,她那般舍不得。
不管那是哪個男人的孩子,他都是她白玲玥的孩子。是她身體裏盛開的花朵,是她生命的延續。她,真的是愛他的。
雖然,她一直固執的不肯承認。雖然,她一直都說,她想殺了這個孩子。
可是,卻從來沒有真的行動過。
可是,有人的心比她更狠,更硬。就連殺掉自己的孩子,他都可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段成澤,你果然是魔鬼!
“玲玥,你可算醒了。廚房燉了雞湯,我讓人給你盛一碗吧。”陳如雪這兩天一直在床邊照看著,她一醒來,她便發現了。
“如雪,孩子沒有了是不是?”縱使明知道答案,她卻還是想聽別人親口告訴她。她想讓自己死心!
陳如雪的樣子很是心痛,“玲玥,你不要這樣……身體要緊……”
白玲玥看向她,眼神淒厲。
“告訴我!”
“對不起,玲玥,我們都已經盡力了。”
白玲玥閉上眼睛,眼淚再次滑落。
“我要見段成澤。”
陳如雪愣了一下,終是點頭,“好。”
段成澤進來的時候,白玲玥是背對著他的。她的長發散落在枕間,美麗極了。段成澤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伸出幾次,想撫摸她的長發,最終卻還是收了回來。
白玲玥突地轉身,看向他。
“原來你沒睡。”段成澤的聲音很溫柔。
“我當然沒睡著。我是人,不是魔鬼,沒有魔鬼那樣的心腸!隻有像你這樣的魔鬼才能夠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卻依然無動於衷。”
段成澤的眉頭皺起,似是在消化她話裏的含義。
“我殺了孩子?”
白玲玥的臉上浮現不屑的笑容,“段成澤,到了如今,你還要裝嗎?你送來的藥,你的貼身丫鬟送來的藥!不是你的指示,她怎麽敢,她怎麽會!”
段成澤突地站了起來,“你說送藥的人是春香?”
“段成澤,你怎麽那麽虛偽!到了現在,你還在裝!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孩子。很好,真的很好。我也不喜歡,現在的這個結果是我們共同想要的。不是麽?”
“白玲玥,孩子沒了你真的開心嗎?”
白玲玥臉上的笑容更深了,“當然,我永遠都不想懷上魔鬼的孩子。”
“孩子真的是我的嗎?”
白玲玥愣住,隨即笑了開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段成澤,原來就是這樣,你便要殺了這個孩子!段成澤,讓我告訴你!他是你的孩子!的的確確是你的孩子!你親手殺死的,不是別人的孩子,不是!”
段成澤的眉越皺越深,看來,楚白飛真的是在騙他的。他隻是想讓自己放掉白玲玥。這個男人,太可惡了!
“段成澤,虎毒尚不食子。你真厲害,真是厲害!”
段成澤抓住她的手腕,“聽著,白玲玥。我隻說一次,沒有!我沒有!”
白玲玥毫不畏懼的對上他的眼睛,“我再也不會相信你說的一個字!一個字都不會!”
段成澤放開她的手,臉上帶著一絲笑容,“你想,我需要一個仇人的相信嗎?”
白玲玥也在笑,“很好,這樣真的很好。”
待段成澤走後,白玲玥坐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她的臉上掛滿淚水,她從來都是外表驕傲內心脆弱的女子。麵對段成澤,麵對那個將孩子殺死的男人,她不想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可是,當空蕩的房間隻剩下她一個人。她終於可以卸下所有的偽裝,痛哭流涕。在這個日漸溫暖的春天裏,白玲玥的心,卻是那樣的冷。
段成澤,他讓她覺得心寒。即使再厚的被子,再溫暖的天氣,都無法讓她好受一點。她的心,被掏空了。
她唯一的親人,她身體裏的那團肉,那個和自己血肉相連,有一天會叫自己“娘親”的一個新生命。此時,這些,她原本可以擁有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原本為數不多的擁有著的東西。此時,他們都沒有了。
還有什麽能比此時的她更加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