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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傳玉略微明白了一點兒,這種事情也是極多的。


  武傳玉看了看場中,今天本來是選將之時,正是方舉人考較一干人之時,不想出了這麼一件事,想必要耽擱一會兒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可選取的,方舉人接受那「團練大臣」的稱號,這支營伍自然是方舉人的私兵了,武傳玉看了一看,場中穿了盔甲的,就是要當軍官的,差不多都是方舉人的親屬子弟,是方舉人的兄輩和後輩,想來這些人要充當軍官的角色,而不知自己一干招來的武藝好的人要做一些什麼,好像待遇不低的樣子,莫不是要選鋒不成,武傳玉聽張帆曾道:「行軍之中,最重選鋒,選鋒之後作哨探之用,則可盡其材矣。」但是選鋒的話極為重要的一環是馬術好,這些江湖漢子有些精於步戰,也不見得是馬術好的,武傳玉在武昌見到武昌兵可以在馬上張弓,這種本事,可是要從小練才成的。


  方顯發走了過來,沖武傳玉小聲道:「胡大爺,老爺請您去一趟。」


  武傳玉騎在馬上,後面是十多個騎士,拉了幾兩馬車,還有幾十個步卒,一起小跑著,向幾十里處的胡家堡開過去。


  方老爺終歸是記掛著妹妹,擔心那胡老太君真的將自家的妹妹趕出堡子,讓流民給抓了過去,這幾日探馬來報,小股的流民軍出現在北邊的望集堡,想必是在探哪些堡子好打。


  方舉人想來想去,想起武傳玉那天一個人單手舉石,想必是武功高強之輩,便將武傳玉派出來,又派了一隊家兵,一起將妹妹接回來。武傳玉接過差使也沒有多話。


  現下不願入流民的百娃成群結隊的開向南邊,這幾日,方家莊外面不時有大群民眾經過,方舉人只招青壯,還要相互監視。


  至於色公子,現在他差不多將齊地的北邊吃光了,往西是歷城,那裡牆高城厚,崔歸元便在歷城,還有上萬正規軍馬防守,前一次王開平作亂,打了歷城半年也沒有打下來,想必這一次也是打不下來的,打不下歷城,就無法西進,北面從北平調來的燕兵遼兵正在往南下追,如果往北面走,當頭碰上邊兵,那真是自尋死路了,色公子魔教大軍的戰法就是流動作戰,絕對不與朝庭正規軍正面開打,當年王平開就是搞的這一套,這是非常有效的,流動到那那裡,就吃到那裡,終歸有一天可以將這大周朝吃垮是不是?

  色公子這一段時間雖然天天享受美女,看似不理正事,但是色公子有一樁超過王開平的好處,就是看準了,就用人不疑,他自知沒有什麼軍事民生戰略,但是認準了一個人有才就用,秦匪就是這樣被他起用的,胡權是個兵頭,會打仗,於是也被他提撥起來,蔣十咒長於搞暗殺,也毫不猶豫就用了,還有那張小腳,他都能人盡其用。


  胡權和色公子其他的一眾手下都不建議他打歷城,往南走,往江淮地區走,只要衝破了江淮的防線,那就是天高海闊了,這些日子,胡權秦匪正在用放糧的法子招收潰兵。


  朝庭有大量的軍戶由於失去土地而產,這些人有軍事技能,是現下流民兵招收的最佳兵源,有了方舉人、吳三湘這些人都是倒賣軍田的能手,軍戶們失了軍田,沒有生計,要麼落草,要麼逃亡,這些人都普遍有軍事技能,胡權說服了色公子,優先招這些人,然後組織成軍,這一段時間,胡權正在拚命整合軍隊,建立白衣兵。


  這些也都是零零碎碎的消息,消息還在打聽中,朝底的邸報上有時也是報喜不報憂,玩一些文字的遊戲,聽朝庭的口氣,好像流民兵馬上就在滅了,可是從望集堡打聽的消息來看,流民兵現在越來越有組織和紀律了,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這一小隊家兵帶頭是方家人,是方老爺的侄子,叫方應虎的,是個年青的後生,是方舉人的侄子輩,所以的伙長伍長都是方家子弟,至於武傳玉,算是副官。


  方應虎穿了一身棉甲,一看是從軍屯裡偷買來的,武傳玉也套上一身棉丁甲,上面打著銅釘子,裡面有鐵片兒,兩人都戴上明盔,想必那方應虎是第一次騎馬,甚是不利落,想下馬將馬牽著走,看到武傳玉騎得好好的,自己身為正官兒,也不好意思不為下屬作出表率,忍住屁股痛,與武傳玉一起並肩騎著馬,武傳玉見了,有心幫助,便放慢了馬速,讓方應虎也好受一點兒。


  武傳玉看到馬車有三四輛,不知為何接一個人要這麼多馬車,便開口向方應虎道:「方隊長,不知為何要這多空車,須知兩馬一車,這至少可以省下六馬,我聽旁人說,現下堡子可正是缺少馬啊。」眼下方舉人雖然買了許多軍器,可是馬是戰略物資,是極為缺少的,方家用馬拉車,不如給哨探。


  方應虎也聽自家的叔叔說了,這個胡大俠是個有本事的人,方舉人叮囑他要多多向「胡大俠」討教,便耐心道:「姑姑陪嫁的便有十多個婢女,還有許多物件,這幾輛馬車還少了。」武傳玉忙道:「方隊長,軍伍之中要以軍職相稱,不可稱什麼大俠,以後萬萬不要如此了。」方應虎笑道:「我本是個童生,再過兩年就要考秀才,沒有想過當什麼丘八的,只是叔叔一定要我來做,也沒有辦法,只得做了,這軍伍之事,只怕是半點也不明白的。」


  現下文貴武賤,要不是出了戰亂,方家子弟當然要入學的,想來也是方舉人臨時將方應虎抓來,這少年臉上稚氣未脫,武傳玉心道:「這位少年,倒是一位容易相處的。」


  一行人走走停停,因為後面跟著步卒,是以走來快,加上武傳玉有意放慢馬速度,一行人行得甚是悠閑,只到了正中午之時,一行人才看到那胡家堡。


  只見到一座規模不下於方家莊的堡子出現在眾人的面前,那堡子牆高城厚,還設有瓮城,火台,依山而建,在那堡門正中間,還架有弩弓,上面的家兵來來回回,個個都面作警色,防衛比起只有一條河的方家莊好了許多。


  看到一行人出現,今晨出現在主家堡的那管事帶著一行人,騎著馬迎了上來,那帶頭的管事見到方應虎,在馬上拱一拱手道:「原來是應虎少爺來了,想來方老爺終歸是疼愛妹妹的,老太君真是所言不虛。」


  方應虎卻是認得這個管事,道:「胡大管家,我姑姑卻在那裡,我正要去接。」他對那胡管事不怎麼客氣,語氣中帶著許多生硬。


  那胡管家也不在意,道:「早收拾好了,若是方少爺不來,只怕夫人—方姑娘就沒地方住了。」此言一出,方應虎臉色更加不好看,道:「有你們好看的。」說完帶頭策馬,向裡間行去,後面的一眾人也跟了上來。


  武傳玉一招手,後面的方家家兵們排好隊列,向裡間而去,那胡管家看到武傳玉轉眼間將亂成一團的方家家兵聚集好,排好隊,明顯比自家這一方的家丁們強了許多,臉上對武傳玉充滿了好奇之色。


  眾人轉了幾個彎,進了那堡門,牆頭上的弩機手不懷好意的看著眾人,武傳玉看到手下心神不定,運起內力,低聲道:「不許看。」內力傳出,頓讓一干人靜了下來。


  又轉了幾處,便看到一群女子,還有許多婆子,擁著一個清麗的少婦,這少婦身裝宮裙,頭插珠花,清麗中帶有愁容,從裡面高牆之內出來,那女子雖然相貌清麗,只是臉上帶著憂色,想必在婆家受了不少氣,穿著打份倒是十分得體的,想來這少婦,便是方舉人的妹妹了。


  武傳玉勒住了馬,一行家兵都站好了,現下兩家多有不和,雙方的家兵都怒目而向,至於方應虎,則面帶怒氣,看著胡管家。


  胡夫人與幾個親信的婆子,使女剛一邁出那祠堂的大門,立時從一邊搶出數個青衣家兵,搶將上去,將胡家的大門用力一關,眾人只看到胡夫人一出來,那胡家大門便發出「轟」的一聲,想來這是為了故意羞辱胡夫人了。


  方應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上前去,用力朝那大門踢了一腳,不想那紅木大門結實沉重,方應虎一腳踢上去,反倒將自己的腳踢傷了,他捂住腳,退後了幾步,臉上露出痛色,一邊的胡家的家兵們紛紛大笑起來,那胡管家也將手插在袖子里,臉上隱隱笑了起來。


  方應虎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經過這麼一下,臉色頓時變得緋紅,好似要哭出來似的。


  方舉人的妹妹—胡夫人,心疼自己的侄兒,不顧別人的眼光,急忙走上前去,輕輕扶住方應虎,臉上都是痛惜的神色。


  後面的一干胡家的家兵們鬨笑起來,一個家兵叫道:「方少爺,你還是回去多吃兩口奶罷,你看你穿這麼一身,真是不倫不類。」此言一出,跟著鬨笑的人越來越多,連一些從這祠堂門口經過的下戶人家都停下來好奇觀望。


  武傳玉一見,心中略略有氣,這位胡夫人神態有一絲像自己的師姑解雨,以前每次在巴山,言方悅會找事亂罵,也罵過解雨師姑,解雨師姑受了氣不會還口,也是這個樣子,又看到胡家一群人趾高氣揚,心中有些看不慣,想到這裡,便想早一些走,武傳玉下得馬來,走到了方應虎跟前,道:「方少爺,咱們早一點兒走罷。」


  方應虎道:「姑姑少了一隻鞋子,落在方家祠堂裡面了,我須要他們將門打開。找回來。」


  武傳玉一見,果然,只見胡夫人綠裙之下,露出一隻白玉似的光足,原來剛才時候,後面一群胡家的惡婆子們趕,胡夫人不想受氣,便走得急,不想一隻鞋子落在了那祠堂里,現下胡夫人只有一隻鞋,另一隻腳,光著踏在青石板上。


  武傳玉對身後的婆子道:「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將小姐扶進驕子里去。」武傳玉一發話,後面的幾個使女婆子們上前,將主人扶起,往驕中去了,這些使女婆子由於主人氣揚不強,所以在面對胡家的下人時,也感到抬不起頭來,想來狗仗人勢,如果人不強,下面的狗也會沒有氣勢,這女主是是個沒牙的兔子,要不然怎麼會鬥不過胡老太君,讓胡老太君給趕了出來。


  武傳玉對方應虎道:「方少爺,這事還是我來代勞罷。」不等方應虎答話,慢步走到那胡管家面前,道:「煩勞胡管家,將這祠堂的大門打開罷.」


  那胡管家還沒有說話,後面剛才嘲笑方應虎的那家丁笑道:「我家這祠堂大門怎麼可以隨便開,這門只可以進胡家人,不可以進方家人的。」言下之意,正是方小姐現下已然不是胡家人了。


  武傳玉看到那胡管家不語,還面作得色,想必是他授意下面的人這麼說的,便道:「胡管家,你若是不開,那麼某便要自己去開了。」


  此言一出,後面的家丁們鬨笑成了一片,這大門沉紅所造,差不多有千斤之重,這人失了心瘋了,要自己去打開。


  武傳玉看著一干人鬨笑的表情,心中厭惡,也不管別人的眼光,徑直走向那紅木大門,看著那沉重的紅木大門緊緊關住,想來他們是不會開的,武傳玉大吼一聲道:「武某不客氣,自己來取東西了。」說完伸出雙手,扭住兩個門環,用力一扯。


  武傳玉的武功,只差一線,就可以進入超一流的高手境界,以武傳玉現下的武學內力修為,行走江湖是半點兒也不怕的,只要不是江湖上一些成名之輩之手,都拿武傳玉沒有辦法,胡一達對於武傳玉的武學天份極為欣賞,不過胡一達發現,武功很重要,但是混江湖,原來武功並不是最為重要的,胡一達最後還是喜歡一些肯下狠手,有心計的弟子,離武傳玉也越來越遠,


  武傳玉雙手一扯之手,那大門「吱」的亂響起來,頓時胡家一眾家丁個個都面露驚色,不可置信的看著武傳玉,武傳玉大吼道:「給某開吧。」他心中同情方小姐,看不起胡家一干人的做派,便存心要給胡家人一個下馬威。


  只見那大門竟然讓武傳玉給扯脫了,武傳玉雙手一震,那兩扇紅木門板便讓他抓在手中,生扯了下來,然後武傳玉跳將起來,將手一抖,那大木板便飛過了眾人的頭頂,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那兩扇重達千斤的門板掉在地上,發出轟然大響,青石板都讓這兩扇門板砸了個印子。


  武傳玉走到那門坎前,仔細看了一下堂間,果然在裡面看到一隻女子的鞋子,碧綠色,正是方小姐落下的,當下不顧眾人的驚異目光,道:「某不是胡家人,當然不進胡家的門,不過東西還是要取來的。」說完運起內力,單手一招,眾人只見到那隻鞋子便飛向了武傳玉的手中,讓武傳玉抓抓的抓住了,這一手絕技,頓時震住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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