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旱魃
「我就說嘛。」沈唯看起來對這件事毫不意外：「這些人死了只能說是白死了，你不太有可能將犯人繩之以法。」
「不行！」劉陵卻是意外的執著，她的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不管是誰，我掘地三尺也要將他繩之以法！」
「總之，這件事暫時先放一放。」沈唯捏著手指，骨節咔咔作響：「先把眼下楊村那旱魃祛除了再說，事後我會陪你去調查東皇鍾去向的。」
劉陵滿眼歡喜地看著沈唯，沒等她感動幾秒鐘，就見沈唯咬著嘴強忍著笑在那自己嘟囔：「陪你出差這價碼可不能少了，先說好，好歹我也是個見習天師，我也不多要，一萬塊錢就行。」
「像你這種懶鬼，財迷，爛人，臭蟲，如果會有女孩子喜歡你，那她肯定是瞎了眼了！」劉陵氣呼呼地罵了沈唯一通，離開了偵探社。
劉冬鄙夷地看了一眼沈唯，頗為不屑地評價道：「像沈大哥這種不會掩飾的財迷，這年頭可不多了。」
倒是一旁抱著紅蘋果啃食的蘇婉兒為沈唯說了一句公道話：「阿冬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沒有沈大哥的財迷性格，我們都要喝西北風了。他說得對，那老女人就是劉扒皮！」蘇婉兒對於總是對她冷面相向的劉陵真是沒有什麼好感，總是借著一切機會挖苦她。
劉冬不再爭辯，他（她？）知道和蘇婉兒爭論是不會勝利的，所以他機智地保持了沉默。
直到第二天劉陵來接沈唯，都是凍著一張臉，跟東方站下邊的萬年玄冰似的。
「我說，還生氣呢？」副駕駛的沈唯看著面無表情開車的劉陵，忍不住試探地問道。劉陵耍小性子的方式倒是很特別，至少沈唯覺得很好玩兒，所以總是故意惹她生氣。
劉陵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沈唯眼珠子一轉，伸出咸豬手揪著劉陵及腰的長發，在手指上繞啊繞，無賴的行為讓人很是無語。玩了一會劉陵終於沉不住氣了，皺著眉說道：「你這樣……真的好煩。」
「我知道。」沈唯見劉陵終於說話了，便將手收回枕在腦後：「路上太無聊了，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
「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劉陵傲嬌的勁兒上來了，表情好像一隻驕傲的天鵝。
「哎，我給你算一卦如何？」沈唯本著不拋棄不放棄的原則，涎著臉繼續搭訕。
劉陵偏頭想了一下，很中肯地說道：「我覺得像你這樣的江湖騙子，開偵探社來算卦行走江湖是不是太掛羊頭賣狗肉了一些？既然你號稱見習天師，為什麼不叫天師觀呢？」
「謝殿下賜名，回去貧道就改。」沈唯抖了下道袍，抱拳一禮，有一股說不出的滑稽。
「啊……到了！」劉陵將車停在路邊，一眼便看見從宮裡借出來的二十名大漢將軍像一群衣架一樣在那挺立，很是顯眼。
「末將陳玄禮，率麾下十九名將士見過公主，天師！」領頭的東宮左衛率陳玄禮見到二人過來，急忙率眾整齊劃一地行禮。劉陵擺擺手表示無需多禮，口中說道：「一會兒聽沈天師吩咐就是了。」由於劉冬的個人原因，今上並未冊封太子，反而是在五年前讓劉陵暫居東宮，從信陵公主遷鎮國長公主。當然，也給了她東宮六率的名額，可以隨意調動。
「是！」陳玄禮行了一禮，回身示意手下稍息，然後帶著頗為懷疑的眼神看著沈唯，似乎對「天師」這麼年輕感到有些不信。
沈唯自動忽略了這懷疑的眼神，他抬頭問道：「陳將軍是吧，公主讓你們帶的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陳玄禮抱拳一禮：「硃砂，食鹽，松木叉，桃木鋤頭，還有火焰噴射器，一樣不少。」
沈唯點點頭，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陳玄禮的影子，說道：「行了，時辰到了，開棺吧。」話音剛落，晴空里便突兀地響起了一聲炸雷，隨即天上忽然鋪滿了不知何時出現的濃密烏雲，層層疊疊，透不出一絲陽光。整片山坳都隨之暗了下來，偶爾劃過的一絲風似乎也帶上了陰沉的色彩，令人毛骨悚然。沈唯也不驚慌，從道袍里掏出一張剪紙，對著它咕噥了一句什麼，然後吹了一口氣扔在了地上。隨後剪紙在眾人驚奇的眼神中搖身一變變成了一條頗有些威武的大黑狗。大黑狗先是左右觀望一下，然後回頭看看沈唯。沈唯揚頭，下巴朝楊有財大兒子的墳墓揚了一下，大黑狗撒腿便跑到墳蛋子上，對著天空「汪汪汪」地開始吼叫。吼了沒兩聲，天上的烏雲漸漸散去，恢復了朗朗的晴空。沈唯吹了一聲口哨，大黑狗便騰騰地向他跑去，化作剪紙落在了沈唯的手上。
「那麼.……起墳吧！」話音剛落，大漢將軍們便干起了摸金校尉的勾當。一旁地陳玄禮眼中的輕視消失了，多了一絲敬畏。他頗有些好奇地問道：「請問沈天師，您剛才召喚的那條黑狗.……咋這麼厲害？」一旁的劉陵連忙將臉別到墳墓上，但耳朵明顯支棱起來聽沈唯講解。
沈唯瞥了一眼一臉訕笑的陳玄禮，輕輕吐出一句話：「二郎真君的哮天犬化身，能不厲害么？」
劉陵這時走了上來，貼近沈唯的耳朵吐氣如蘭道：「別鬧了，就你這三腳貓的道術，還二郎真君的哮天犬，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說罷還伸出手搭在沈唯的腰間軟肉上，頗有一言不合就擰的架勢。
「你不信也沒辦法……」沈唯無奈地說道：「我之前去二郎神的灌江口辦過點事，結下的善緣，你愛信不信。」
劉陵還欲說話，卻聽那邊傳來一聲呼叫：「沈天師，棺材露出來了，您過來一下。」
宮中宿衛的效率就是高，無論是爆破還是干摸金校尉。二人急忙跑過去，赫然發現躺在墳墓中的那口陰森的棺材。詭異的是，那口棺材還在咚咚咚咚地直響，伴隨著響聲，還在那裡移動顫抖。沈唯連忙叫道：「別怕，開棺！」
「吱嘎」一聲，棺蓋被翹起，一股濃烈的霉味撲面而來。沈唯皺著鼻子罵了一句：「他娘的，真特么辣眼睛。」定睛一看，嚯，棺材中居然躺著兩具屍體！其中一具屍體青面獠牙，已經完全不似正常人的屍體，乾癟的身上長滿了綠毛，齜著黃綠色的獠牙在那裡不停抖動低吼。另一具屍體的面目已完全腐爛，和前面那具活屍截然不同，顯然已經死透了。
沈唯探頭探腦地笑了兩聲，對著墳墓里的兩具屍體指指點點道：「呵呵呵呵，看來這就是楊老頭的兒子和兒媳婦咯。」
「不可能吧？前天晚上楊老漢他大兒媳婦才失蹤……」劉陵瞪著眼睛，吃驚地問道。
沈唯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劉陵，好整以暇地說道：「當然了，人死血脈竭，竭而精氣滅，滅而形體朽，朽而成灰土，這女子身上的精華都被這旱魃吸走了，還能成人樣嗎？」說罷從兜里掏出一個包裹，哼道：「妖孽，今日貧道將點化於你！」
「吼……吼.……」掙扎的旱魃瞪著烏青色的渾濁眼珠，似乎要掙脫棺木上符咒的束縛。沈唯對身後看風景的大漢將軍們吩咐道：「陳將軍，帶著人用松木叉叉住這妖孽的四肢，注意別叉腦袋，再撒上硃砂，鹽，待本天師引來太陽真火，再燒了丫！」
「是！」陳玄禮等人不敢怠慢，急忙照做。沈唯擼起袖子，從包裹里摸出一隻放大鏡就湊了上去。
「你要幹嘛？」劉陵扯住沈唯肥大的衣袖，指著放大鏡好奇地問道。
沈唯搖了下放大鏡，說道：「當然是引太陽真火了，拜託.……不這樣你讓我怎麼引？」
瞬間沈某人剛剛高大起來的形象在劉大公主的內心一落千丈，似乎劉陵已經對這種起落習以為常了。她聚精會神地盯著沈唯手中的放大鏡，一旁的大漢將軍們也聚精會神地盯著沈某人的放大鏡，沈唯則聚精會神地端著放大鏡找焦距引火。「好了。」沈唯看著棺木邊上燃著「太陽真火」的小火堆，甩到了旱魃的身上。隨後回頭對陳玄禮說：「你們用噴火器處理掉吧。」
回答沈唯的是陳玄禮看著他的獃滯眼神。沈唯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悠來晃悠去，好奇地問道：「怎麼了陳將軍？」
陳玄禮張著大嘴指著沈唯身後，沈唯閑閑地回過頭，卻發現發現旱魃已經掙脫了棺木的束縛，正在死死地瞪著他。
「不是吧……」沈唯心裡想，這下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