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篇 收刀
最後聖地第三層,濃郁的死氣覆蓋著地面,如同一潭漆黑的湖水一般。
肖嘉瑩依舊纏在宋成傑背後,如果宋成傑此時回過頭去,定然會看到一雙泛著恨不得將自己吞噬了一樣的恐怖眼神的瞳眸,那是足以湮滅一切的,由名為愛的情感扭曲而成的神采。
其實肖嘉瑩從上海支部歸隊之後不久,宋成傑就有些察覺了,雖然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身後的少女對自己有著不一樣的情愫,可這深淵般的目光卻決然不會是正常人該有的,倒不如說是,現在宋成傑越來越懷疑她在上海支部是不是遇到什麼變故,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過,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宋成傑也決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去刨根問底,況且就連光之湮滅的外部程序都沒什麼表示,那麼至少說明她的變化還沒有什麼負面影響……嗯,對她自己而言。
「你不去上面嗎?」
伏在宋成傑耳邊,肖嘉瑩居然一邊說著一遍開始輕蹭著他的側臉了。她並不是會花精力去做保養的人,相比於絕大多數同齡人追求的吹彈可破,她的肌膚在訓練和陽光的作用下甚至略顯堅韌,但正因如此,摩挲間卻給了宋成傑莫大的刺激。
我靠,我的肖元帥,你平時用恨不得吞了我的眼神盯著我也就算了,可這是什麼情況啊喂!
嘖,麻煩了……心裡哀嘆一聲,宋成傑連忙咬了咬舌尖才平復了稍有蕩漾的心神。
他自幼便在正義之盾中訓練、戰鬥,本就沒什麼接觸異性的心思,再加上教義又差不多是禁欲主義的延續,單身快二十年了,自然對這種親昵的接觸沒什麼抵抗力。
「沒關係,有大叔在上面,我沒什麼好擔心的,現在要趕快找出妖刀才行,風之嘆息她們還被困在下面,拖的越久越危險。」
肖嘉瑩聽罷稍有些不悅,喃喃道:「我已經很厲害了,所以就算不去依靠她,我也能保護你啊。」
「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了,她是我們重要的夥伴,就算她沒有什麼力量,我也不會放任不管的。倒是你,」宋成傑說著稍稍一頓,有些事,果然還得說出來才行啊,「嘉瑩,你在上海支部是發生了什麼了吧。」
身後之人的嬌軀微微一顫,雖然很快就恢復如初,但這反應卻足以證明了宋成傑的猜測。
「你不願意說就算了,今天也不是為了問這些,只是過段日子等驅魔師大會結束了,我是要去上海支部一趟的,到時候我打算讓你陪我一起去,所以我想知道你還願不願意過去。」
肖嘉瑩聽罷似乎是鬆了口氣一樣,旋即略有些遺憾的說道:「我恐怕去不了,畢竟宏川也需要守備力量。但是你為什麼想要過去呢?」
「喂,騎士,上面究竟發生了什麼,這麼大的動靜。」
喬蒼悠二略有些虛弱的走了過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緊接著便被肖嘉瑩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正不明所以的時候卻見宋成傑搖了搖頭。
「不知道,不過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就是。」宋成傑抬眼看了看喬蒼悠二,如果他眼神中的擔憂不是偽裝出來的話,那麼上面的騷亂就不是他們搞的鬼了,「你們舟車勞頓不遠萬里前來赴會,卻讓你們看到了宏川這麼不成體統的樣子,真是抱歉了。」
「沒關係,這大概就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吧。只是,你身為宏川的掌權人,不上去的話沒問題嗎?」
上去?你們倒是希望我上去。
「不勞費心,會有人主持大局的,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回妖刀,不是嗎?當然……」宋成傑說著,眼神中逐漸彌散出憤怒的神色,喬蒼悠二甚至已經感到自己正被什麼東西死死的鎖定,「襲擊我的貴客和摯友,毀壞我正義之盾的設施,以及用這妖刀死氣污染宏川地下的事,過會是不是也要有個穩妥的交代呢。」
悠二心道,什麼交代能讓你覺得穩妥?再說,穩不穩妥也完全無所謂吧,反正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先入為主同五行機關開戰,而正義之盾當前的形勢不容樂觀,就算你宋成傑再怎麼強硬,你的上司們也不會貿然允許你們參與其中,到那時這些無非就是象徵性的予以賠償走走過場而已了。
「這件事,我們也會在大會上做出彙報的,我相信,大會會做出公正決斷的。」
「那就好。」宋成傑本就不願搭理他,說完便繼續搜尋妖刀去了。
而悠二自然也不會自找沒趣,只是他越找眉頭越是皺的厲害。
倒不是說這妖刀藏的多隱蔽,只是四下本就碎石遍布,偏偏這死氣還濃郁的很,每翻找一處都要先破開淤積的死氣,然後在死氣再度積累起來前儘可能的搜尋,這才拖慢了速度。
兩人找的著急,可肖嘉瑩卻絲毫沒有什麼緊張感,滿心歡喜的享受著和宋成傑獨處的時間。
至於喬蒼悠二……好像被她給完全無視掉了。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她完全不顧輕重緩急,只不過對她來說,妖刀的位置早就已經心知肚明了,等時間過的差不多了稍稍引導他們一下就是。
要知道,光之湮滅可是掌控著未知時空黑科技的器靈,找個東西對她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你剛才說,你要去那邊?」
宋成傑點了點頭,長呼口氣緩了緩勁:「你是坐直升機來的,也就是說上海那邊應該還保留著大量的設施吧,而且那些貨物可不是白送的,一方面是在展示他們的實力,另一方面也是在邀請我啊。」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宋成傑並沒有告訴肖嘉瑩。
三族之戰雖然遠去,但它對世界的衝擊卻才剛剛開始。變異后強大而兇猛的生物,大量亡靈孕育出的新魔物,以及日益緊缺的食物,這一切正在潛移默化中改變著世界的格局。
有野心之人藉機紛紛籠絡人心擴張勢力割據一方,這對於正義之盾或者說是對正十字教而言無傷大雅,信徒的數量並不會因為這種格局上的改變而劇烈波動。
但對於數千年來一直在維護著中華聯邦的五行機關來說卻就如臨大敵了。可偏偏五行機關自身也是再無什麼餘力去處理這些,因此呼延尊者只好拜託宋成傑,希望他可以想辦法幫助自己平定各地叛亂。
「那要好好準備一下了。」
「倒也不是這麼著急,驅魔師大會當即,會前會後還有許多要做的事,再加上各方勢力也是接二連三的搞事情,我總歸是要弄得差不多了再交接出去吧。其實我也是知道的,我這樣的人實在不適合統籌大局,如果不是我,也就沒有那麼多暗殺、叛亂,更不會有那麼多犧牲品了。」
肖嘉瑩雖然看不到宋成傑的雙眼,但她覺得此時他的眼睛里肯定滿是愧疚與自責。
「就算不是你,人心中那些陰暗的東西也會出現的。」肖嘉瑩說罷,安靜的閉上眼傾聽著對方的心跳。
「騎士,我有一個提議。」
喬蒼悠二的聲音又一次傳了過來,肖嘉瑩心裡那叫一個氣,你絕對是故意的吧,每次都在氣氛這麼好的時候過來秀你那蹩腳的中文?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肖嘉瑩覺得自己的眼睛絕對不夠用,不把喬蒼悠二瞪死幾百上千次,簡直是難解心頭之氣:「不好意思,我覺得我們沒必要聽你的什麼提議。」
「確實,我們兩大組織確實因為騎士閣下和呼延尊者的關係或將會發生什麼。說白了,這一次我們陰陽塾就是來終結五行機關那苟延殘喘的命運的,因此才會準備了妖刀和其他一些東西。可即便五大家族已經成為歷史,五行機關到底也還是有些底蘊的,或許還藏著什麼底牌也說不定。所以,我們更不能失去妖刀。」
「這是,你的誠意?」宋成傑目光閃爍,自己和呼延尊者的關係對方不會不知道,即便如此卻還要告訴自己這些,看來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寧可耗在這裡的原因了,所以為了能拿回妖刀只好孤注一擲了。
喬蒼悠二無奈的點了點頭:「剛才她在這裡我沒辦法跟你說這些。妖刀對你們來說不但毫無用處,反而是種危險的東西,不如做個交易,允許我把它拿回去,我會幫你清理掉這地下所有的死氣,並且教你讓這裡不會再被死氣侵染的方法,你或許不知道,就算是他呼延尊者,不知道方法的話也做不到這些。你看如何。」
「有點意思。」
宋成傑沒有直接答應,但確實是有些心動。他對保全這裡的方法並不感冒,自己對陰陽咒術又不是很了解,萬一被坑了也不知道。但清除這地下的死氣他卻很是在意,如果真能做到,就能搶救回最後聖地地下倉庫里的物資,當下凜冬將至,有了這些物資可以極大程度的保證倖存者的生活。
只是……雖然自己確實是打算找到妖刀之後把它奪走,可自己是真的不知道它掉哪了啊。
似是看出了宋成傑的無奈,喬蒼悠二問道:「難道騎士閣下也不知道妖刀的位置?」
「不知道。」
「不,我想大概只是你不知道,你背後那位就不一定了。」
「肖嘉瑩?」宋成傑眉梢輕挑,問道,「你知道?」
肖嘉瑩心裡的無名火這下是燒的更旺了,看向喬蒼悠二的眼神里已經醞釀出了名為殺意的氣息:「你……真的是很讓人討厭啊,好想找個機會殺了你。」
「能被僅有的五元帥之一的強者惦記上,也是我的榮幸呢。」喬蒼悠二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卻並沒把對方當作是什麼威脅,肖嘉瑩雖然也是五元帥之一,可她強大的也只是那些其他時空中的裝備而已,如果單打獨鬥還真是不知道結果如何。
可偏偏宋成傑也在場,開玩笑,這貨是敢去跟爵位級魔族拼刀子的近戰狂魔,跟他打?嫌命長了吧……
肖嘉瑩這時候已經解除了拘束器從宋成傑的背上跳了下來,隨手一翻展開一個召喚術,從中掏出個手錶一樣的東西:「成傑,那東西給他也無所謂嗎?」
「呃,原來你真能找到啊,幹嘛不早說,累死我了……妖刀雖然威脅很大不過他的條件我確實心動。」
「我就是想多和你待一會,死氣一解除,你就又被一群人圍住了。」肖嘉瑩有點小鬱悶,抬手把手裡的小道具甩給喬蒼悠二,「這雷達先借你,限時一分鐘,畢竟是光之湮滅的東西,到時候她還是要收回去的。」
「多謝。」
「等等,先說好,不要忘了你答應成傑的事。」
喬蒼悠二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宋成傑:「我要是敢食言,恐怕我今天就再也離不開這裡了。」
說罷,喬蒼悠二也不敢耽誤,根據雷達的提示很快確定了妖刀的位置,只是在取回之前先把刀鞘拿了出來,又掏出一沓符紙纏在手上,小心翼翼的驅散開死氣一點點的接近一堆碎石外露出的半截刀柄。
整個過程真的很慢,看的宋成傑實在不耐,忍不住插話道:「你們自己的東西也這麼害怕嗎。」
喬蒼悠二並未理會,直到刀身入鞘方才舒了口氣,抬手擦著額上的汗珠,也沒什麼掩飾的說道:「妖刀是千百年前流傳下來的邪物,不但能力極其詭異,還兼有弒主的特性。放眼整個陰陽塾也只有櫻子大人敢使用它,至於我們,還是覺得活著比較好,能不冒險就不冒這個險。」
「那你們還真是不容易。」
「彼此吧。好了,總之是多謝了,我也該兌現自己的諾言了。這些東西你收好,於正午之時按此地卦象逆位布設成桔梗印即可保此地平安。」喬蒼悠二一邊說著一遍又取出一盒符紙,正要遞過去卻又補充了一句,「這事別讓櫻子大人知道,不然我就難辦了。」
「這個放心,只是剛才你說的那些能不能再講的通俗點。」
「這個就是……算了,你直接交給那姓呼延的吧,他聽得懂,別到時候你弄錯了不起作用,又怪我不仁不義。」
宋成傑點點頭,這方面的事確實還是呼延尊者更專業點:「沒想到你這傢伙還有那麼點意思啊。」
兩人說著,喬蒼悠二便把木盒遞了過去,只是誰也沒有發現,他在遞交的瞬間指尖微微用力,借勢一劃便在其邊緣留下了一條極為隱匿的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