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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主到灰姑娘(4)

  想到自己的房間零亂不堪(為了找一件和裙子顏色相搭配的短袖,整個櫃字裏的衣服此刻都躺在臥室床上),諾嘉隻能在煙霧繚繞的堂屋和景淩交談。諾琦聽見陌生人的聲音,放下捂在耳邊的雙手,轉身看了看。


  “上帝!”她驚歎輕呼,嘴巴不由自主地張成一個圓形。


  景淩展開嘴角,露出整齊潔白的幾顆牙齒:“我不信奉西方的神仙,”


  諾嘉給他們做了簡單介紹。


  “很榮幸認識你,”他把手舉到頭側,樣子詼諧的給圓圓臉的諾琦行了個禮。


  第一次,諾嘉注意到他說話的腔調裏果然有一點外邦口音。


  諾華申放下手裏的報紙,站起來和景淩握手,聽說他是從平都來的,臉色微微一沉。天朝和雲國雖說現在是友邦,可幾十年前的一場硬仗很多人還記憶猶新,念念不忘,諾華申最年輕的叔叔就喪命於那次戰爭。


  “你好,景先生,”他硬邦邦的問候了一句,目光停在諾嘉臉上。


  覺察出父親的疑惑,她主動開口解釋:“爹,我和景淩是上個月在尤先生家舉辦的慈善晚會上認識的,”


  她邊說邊慌張收拾沙發上的舊報紙和雜物,又把茶幾上的煙灰缸拿去廚房清洗,回來時,看見父親一屁股坐在她剛摞起來的一堆報紙上,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景淩的嘴角微微上揚。


  “你……想喝點什麽?”說完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很白癡,以前家裏的陳列櫃裏會有一兩瓶洋酒,自從搬家後,大家喝的除了茶就是白開水。


  “烏……烏龍茶……怎麽樣?”她把桌上的茶壺抱在懷裏,結巴了一句。


  “很好,”


  薑豔萍立刻就從諾嘉手裏拿過茶壺,笑容可掬:“小嘉,你陪景先生說說話,我去沏茶,”


  一個多月不見,諾嘉忘記景淩根本就不是一個十分健談的人,很多時候,他會靜靜坐在那裏,等別人去填補那些相對無言的沉默時刻。


  “你家裏的事情都處理好了?一切都還好吧?”她十指絞纏,喃喃開口,其實想問的是另一個問題——這一次,你會在大澳呆多久?


  “很好,”他點頭,淡言:“都處理完了,”


  諾琦悄悄打量他,心裏想: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可就是有點冷冰冰,和姐姐一樣,渾身有股高傲氣。


  “你在做什麽功課?”看她眼睛瞅著自己,他隨口問了一句。


  “幾何,明天要考試,最討厭數學了,”


  他聲音平平:“女孩子都覺得幾何頭疼,”


  “是,頭疼得很,”諾琦連連點頭:“你最喜歡什麽功課?”


  “我喜歡曆史,物理也很有意思,”


  “我就覺得代數更讓人糾結,”


  諾嘉懨懨的插了一句話,意識到薑豔萍泡茶半天沒出來,站起來說:“我去幫幫我母親,”


  走進廚房,就看見諾夫人一手叉腰,一手摸著下巴,眼睛盯著裝茶葉的盒子發呆——裏麵空空如也。


  “天……咱們家連茶葉都沒有了?”諾嘉悲哀的低語。


  “昨天還有的,一定是你爹都泡光了,”諾夫人小聲說:“這烏龍茶是洋行一個職員送給你爹的,今天清明節的新茶,這是家裏最後一點像樣的東西了,”


  諾嘉歎氣:“算了,我去巷口茶葉店看看,娘,你有錢麽?”


  薑豔萍從口袋裏掏出十塊錢:“就這麽多了,還要過幾天日子呢,”


  屋裏,景淩和諾華申討論起一年一度為期三天的“澳馬賽事”。諾先生滿口抱怨某騎師開始揚鞭得太猛,一匹好馬跑到後來硬是沒了衝勁。


  “這不是短賽道,一開始就拚命擊鼓讓馬跑,再鼓而衰,三而竭,”


  景淩緩緩點頭:“這匹馬本來就精力不佳,上個賽季已經開始走下坡路,這次失敗也不意外,”


  “平都人懂什麽賽馬?”諾先生慷慨激昂:“你們連像樣的賽馬場都沒有,”


  景淩禮貌的笑笑:“的確如此,我本人就不善騎術,不過平都倒是有連片的天然牧場,”


  雲國人早先也算是馬背上的民族,隻是後來才繞城而居,摒棄了遊牧生活。諾琦為父親的言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悄悄衝景淩吐了吐舌頭,卻不知道說什麽。


  正好母親和姐姐及時出現,兩人都空著手。


  覺察到氣氛的冷清,薑豔萍笑著開口:“景先生,希望你可以留下來吃頓便飯……雖然家裏沒啥好招待的,”


  諾嘉站在她背後,麵色緊張,衝景淩又是搖頭又是擺手。


  景淩麵色從容:“其實我是想請諾嘉出去吃午飯,不知道她有沒有空,願不願意賞光?”


  “當然願意,”薑豔萍暗暗鬆了一口氣,簡直是帶著感激的快樂開口:“小嘉這兩天都悶在家裏,出去透透氣也好,她現在最多的就是時間,”


  “娘,這些話我可以自己說,”諾嘉不悅的瞪了母親一眼。


  期盼了一個月,他終於來了,現在就是天塌下來的事也不能阻止她陪他出去吃午飯。


  “實際上,今天下午我和一個同學約好了去喝茶,不過,景淩遠道而來,喝茶改天就好,”她微笑看著他:“謝謝你的邀請,我很樂意,”


  當諾嘉身穿背白色襯衣紫色背帶長裙和景淩離開後,諾先生自言自語了一句:“這年輕人看來家境不錯,可惜是個外國人,”


  諾夫人輕歎一口氣:“恐怕……他會讓小嘉心碎,”


  這樣的男人身邊一定有不少女人。


  “哈,姐姐會心碎?除非景先生拿鐵錘錘她的心髒,”諾琦癟了癟嘴。


  ***

  司機等在弄堂口,看見景淩和諾嘉一起出現時,連忙拉開了後車門,請他們上車。


  諾嘉不露聲色的打量麵前嶄新漂亮的黑色小轎車,心裏滿是好奇,在法國留學一年,她對車子的標識有個大致了解,這部光亮可鑒的豪華英國轎車價格昂貴,普通人能看看就是開眼界,一般的有錢人也買不起。


  “這車是你的?”她直接問。


  “不是,這是尤先生的車,我繼父和他是故交,他借我用用,”


  他繼父和船王是朋友,想來也不是普通商人。


  景淩把諾嘉帶到一個十分高級的西餐廳,在大澳港旁邊,餐桌擺在花園裏,頭頂上撐著巨大的遮陽傘,眼前是碧波萬頃的大海,紫色的丁香開在精致的花盆裏,散發出的幽香和諾嘉身上的香水味一樣清新宜人。


  這樣的午後讓人懶散,讓人萎靡。


  前菜是煙三文魚魚肝,配以生菜,香草,黑胡椒,精美雅致的擺在盤子裏,諾嘉看著,心想:吃進肚子裏實在浪費,應該掛在牆上當裝飾畫才好。


  景淩點了一瓶非常昂貴的紅酒,當諾嘉拿起杯子猛灌一口企圖安定自己顫抖的神經,他輕聲說:“慢點喝,這酒要細品才有味道,”


  喝得太快,咽喉有些發澀,她拿餐巾抿了抿嘴,低頭掩飾自己的緊張。


  “最近我對紅酒的興趣遠高於對美女的欣賞,”他玩笑了一句,想緩和一下沉悶的氣氛。


  “這就是你消失一個多月,電話都沒有一個的原因?”她小聲嘀咕。


  “家裏事情太多,真走不開,回去之後,在平都呆的時間並不長,去了一趟應城,來大澳之前又在天朝的邊城小住了幾日,”


  “你倒是很忙,國內國外奔波,都做了些什麽?”


  “觀賞風景,拜訪朋友,”


  諾嘉一臉鬱悶的抱怨:“果然悠閑自在,我卻哪裏也沒去,悶在家裏都快瘋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平安道那幢漂亮的花園樓房怎麽賣掉了?”


  第二道菜上來的時候,諾嘉依舊喋喋不休的述說一個多月前的家變事故,景淩把她盤子裏的三文魚撤到一邊,讓侍從把香噴噴的扇貝放在她麵前。


  “吃不完就剩下,別指望我幫你,我從來不吃貝類,”他語氣閑散:“你父親其實可以找洋行的老板投訴,沒有正當理由,憑什麽解雇他這種元老職員,”


  “我爹不喜歡發牢騷,什麽都認命,”


  景淩斜睨了她一眼——這點倒是和你截然相反。


  “爹以前總是意氣風發,現在隻知道萎靡不振的抽煙,受夠了一屋裏煙味,我們遲早都要得咽喉炎,”


  “的確很不好,”


  “我能理解他的失意心情,本來管理著幾十個人,現在一下子在餅幹廠裏做一個小職員,到如今也沒看見他拿一塊免費餅幹回家,” 她噘著嘴,無奈而言:“我們現在真是過得緊巴巴,什麽都沒有了,徹底成了窮人,”


  “你還有你的雕塑才能,”他揚眉看著她。


  “沒有了,徹底消失了。我現在和爹一樣,整天就混日子,沒有任何具體目標,”


  “說什麽喪氣話,才能是不會消失的,一旦你走出這片低迷期,你會有信心重新點燃你的激情,”


  他靜靜凝視她。


  她有一張異常漂亮精致的小臉,嬌俏的身體散發著迷人的氣息,她身上沒有一點她父母的東西——薑豔萍的高挑,諾華申的粗壯,她和他們完全就是兩個星球的物種,尤其,景淩並不喜歡她父親的排外情節。


  他微微笑,手掌撫上諾嘉那雙白皙嫩滑的手,拇指在她粉色的指甲上摩挲,柔聲說:“你身上流著不一樣的血液,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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