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的秘密（2）

  “如果我知道小娟的養父母就在大澳，我早就把咱們的女兒要回來了，”蘇曼猛吸了一下鼻子，揚起那張滿是淚痕的臉，眼神裏有幾分緊張和害怕：“泰豐，我瞞著你這麽多年，你真的一點都不怪我？”


  “我怎麽會怪你？當初如果我堅持把你留在身邊，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齊泰豐老淚縱橫，暗暗歎息，事實就是，就算回到當初，他隻怕還是會舍棄和蘇曼的一夜情，畢竟那時候尚瓏才是他真正深愛的女人。


  “小曼，這都是我的錯，你一個十六七的女孩，沒有嫁人，沒有父母手足可以依靠，尚瓏那樣強硬，而我又不夠堅定，”他一手撫上她的小腹，一手拍著她的後背心，語氣像哄孩子一樣輕柔：“一下子多了兩個孩子，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麽會怪你，我現在隻想馬上去見我的女兒，她在哪裏？”


  “她應該和景淩在一起，”蘇曼的眼淚又來了：“可憐的孩子，她以為我故意不要她，現在一定很傷心，她都不知道你就是她爹，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我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沒辦法出去見人，你去看看她，然後帶她來見我好嗎？”


  “好，我讓芸香上來伺候你洗臉換衣服，”他滿臉憐惜：“不要難過了，現在一切都好了，我會好好補償咱們的女兒，讓她知道我們有多麽愛她，”


  隱隱約約的，他們可以聽見留聲機裏傳來“夜來香，我為你歌唱，夜來香，我為你思量”的唱詞，然後是“劈哩啪啦”的聲音，一霎那，五顏六色的光芒在他們眼前閃現，一朵朵煙花在空中燦爛盛開。


  下樓的時候，王媽一臉焦慮：“老爺，夫人她……身子還好吧？”


  蘇曼的哭泣讓家裏的傭人都好奇不已，雖然都不敢開口，心裏都在猜測，莫不是夫人跳舞把孩子跳沒了？

  “很好，”齊泰豐麵帶微笑，看王媽幾個滿臉迷惑，又補充了一句：“她隻是太高興了，”


  一屋子的人越發不理解了，太高興以至於要往死裏哭。


  “你們等會就知道了，”他笑眯眯的走出去，抑製不止內心的激動和興奮，說不出是什麽感覺，突然一下子多出一個這麽漂亮優秀的女兒，他有點飄飄然，感覺是踩在雲端上，腳步輕盈，似乎憋口氣都可以飛起來。


  沒走幾步，迎麵撞上一臉冰霜的齊傲：“爹，蘇曼有一個私生女，你知道嗎？”


  “你嗓門可以再大點，私生女，說得那麽難聽，”齊泰豐皺眉，語氣相當無奈：“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叫大家去偏廳等我，我會把事情真相都告訴你們，”


  誰都沒有注意，章晉民一雙好奇的眼睛和一對愛打聽的耳朵一直關注著晚上發生的一切。


  ***

  景淩並沒有追出去很遠就攔住了諾嘉，此刻兩人站在榕樹下低聲交談。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居然開口叫她娘，我怎麽可以這麽沒用，我實在太卑微可憐了，”諾嘉拚命抓自己的頭發，感覺十分受傷和尷尬：“她竟然還是不願意接受我，她一定以為我找上門來是有所圖謀，”


  景淩靜靜看著她，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他的淡漠讓她越發羞愧：“你知道的，我隻是想搞清楚自己的過去，誰是我的親生父母，僅此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我什麽都不想要，現在我隻要離開這裏，馬上離開，我受不了了，你沒看見齊傲冰冷的眼神，他一定鄙視我到了極點，所有人都會認為我居心叵測，”


  讓她受不了的還有齊彥的輕薄之舉，她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引起他的誤解或者想入非非，他居然當眾強吻她。雖然不是當著所有人的麵，可被幾個人看見已經足夠讓她感到羞辱，尤其她意識到自己其實有點享受他的熱吻時，這種羞辱簡直不堪忍受。


  這一刻，她感覺糟糕透了，尷尬惱怒失望羞愧……一百種滋味折磨著她，她寧可死了。


  “景淩，快帶我離開這裏，”她拉著他的臂膀，哭喊著：“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錯誤的，我根本就不該來，我真後悔聽了你的話，都是你，都是你的錯，你堅持要我和蘇曼相認，到底有什麽目的？你是不是嫌棄我的養父母沒有錢沒有地位，覺得我配不上你……”


  他就像腳下長了根，無論她怎麽拉扯，都紋絲不動，當她孩子氣的錘打他的胸口時，他終於煩了，牢牢捏住了她的雙臂，厲聲道：“諾嘉，住手，你鬧夠了沒有？”


  他的喝斥讓她瞬間呆住，好幾秒後，她委屈不已的把頭靠在他肩膀上，不敢哭出聲，隻好默默流淚。


  “好了，不要哭了，事情根本沒有你想的那樣糟，”她的哭哭啼啼和口是心非讓他覺得疲憊不堪，卻不得不耐著性子安撫她：“第一，蘇曼如果不願意接受你，她不會當齊傲的麵承認你是她女兒，第二，你不必在意齊傲他們是否高興，第三，我想要的女人，我不在乎她的出生，隻要我喜歡，這就足夠了，所以，不管你的家庭如何，根本改變不了任何事實，我的話，你明白嗎？”


  “明白……對不起，我實在太無理取鬧了，”她摟著他的腰，迫切需要他懷裏的溫暖：“抱緊我，我好害怕，景淩，我愛你，不要離開我，我現在隻有你了，”


  “寶貝，你擁有的其實很多，”他暗暗歎息，手指穿過她的秀發：“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在這裏，我會一直在這裏，”


  雖然他沒有說我愛你，那一聲輕柔的寶貝差不多可以理解成那三個字，同樣具有神奇的安撫功效，很快她就感覺好了很多。


  他牽著她的手朝主屋走去：“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相信蘇曼一定準備好了答案，”


  繞過帳篷，幾丈之外齊府的管家朝他們招手，頭頂著汗水說：“諾小姐，我們老爺到處在找你，”


  諾嘉坐在書房裏，眼睛好奇的四處打量。


  房間很寬敞，正麵是巨大的兩幅玻璃窗，窗台後麵是一排沙發，沙發前是長方形的咖啡桌，一陣風吹來，淡紫色的紗簾飄蕩在沙發後。她幾乎可以看見，冬日的午後，陽光從紗窗裏透進來，懶洋洋的照在蘇曼背後，在她前麵，霧氣繚繞的是一杯香濃的奶茶，她的眼眸如夢似幻，臉上是滿足和愜意……


  她錯過了和母親在一起的十九年時光，這是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齊泰豐走進來，眼前正是諾嘉潸然淚下的一幕，他展開手臂，把她擁入懷裏，眼眶頃刻就腫脹了：“小娟，可憐的孩子，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了……”


  諾嘉不自然的動了動身子，舌頭打結：“對不起，我是最近才知道我的身世，第一次和您見麵，我發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希望您不要介意……”


  “傻孩子，我怎麽會介意，”


  她緊繃的弦一下子鬆了下來，靠在他厚實的臂膀裏，巨大的淚珠滾落下來，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他的肩頭濕漉漉的，身上有脂粉的香味，想必蘇曼剛才在他懷裏也哭泣了很久，她忍不住感到慶幸，齊泰豐如此寬容，沒有給她母親難看。


  “謝謝你，齊老爺，您實在太好了，”她喃喃而言：“我並不打算讓齊夫人為難，隻是想見見她，沒有其他意思，希望我的出現沒有給您帶來太大的震撼，也希望你能諒解她，她一定有苦衷，誰也不想有個私生女，”


  齊泰豐抹了一把老淚，聲音沙啞的說：“小娟，從這一刻起，你不是什麽私生女，你是我齊泰豐的女兒，齊家的五小姐，”


  諾嘉大驚失色，愣了一下才說：“您這樣寬容大度，我實在受寵若驚，不過我真沒有這個想法，我隻是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其他的——”


  齊泰豐含淚微笑了：“好孩子，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就是你的父親，”


  雖然很多次幻想過這個事實，諾嘉還是感覺難以置信。


  當齊泰豐支支吾吾的把自己和蘇曼在尚瓏去世之前就有曖昧關係的事實說出來時，她的眼睛像死魚一樣，徹底不會動了。


  老天，這下子，她成了他們兩人偷情的鐵證如山。


  這一刻她沒有高興也沒有生氣，隻有實實在在的羞恥。說到底，她就是一個私生女。


  “這件事不能怪你娘，當時她自己還隻是個半大的孩子，什麽都不懂，她是想給你一個正常的家，有父母疼愛，吃穿不愁，誰都沒有料到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她以為這輩子都找不到你，也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我，可憐你母親一個人承受這麽多痛苦……”他緊了緊自己的手臂，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這都是我的錯，小娟，我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


  當她看見齊泰豐鬢角的幾許花白，前額上的幾道皺紋，眼神裏的幾許渾濁，各種情緒都漸漸淡去，最後剩下的隻有安心和溫暖，還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片刻後，他們微笑著給對方擦去臉頰上的眼淚，諾嘉輕聲詢問：“齊……老爺，我可以見見她嗎？”


  “當然可以，你娘在樓上等你……如果你可以叫我一聲爹，今晚我會睡得很香，”


  諾嘉輕輕咬唇，幾秒後，投入齊泰豐的懷裏，嬌羞的喊了一聲“爹”。


  齊泰豐欣喜若狂：“現在，我要去把這個天大的喜訊告訴家裏每個人，”他言不由衷的說：“你的哥哥姐姐……相信他們知道後會非常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