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燥熱的夏日(3)

  八月下旬。


  一周後的中秋節,也是諾嘉十九歲生日,不但沒有給她帶來絲毫喜悅,反而讓她的焦慮煩躁達到極致。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堅信齊家上下,除父母和齊彥之外,包括梅清在內的其他人都不喜歡她。


  至少有三四個星期,她沒有回家看過養父母。諾琦請齊傲帶過兩三次口信,說爹娘很想念她,讓她周末回家吃頓便飯,因為天氣熱,加上心情不佳,她一直懶得動。


  薑豔萍和諾華申夫婦對她隻怕也失望到了極點。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糟糕的夢,夢見兩邊的父母都不滿她的嬌縱和怪戾,她再一次被大家遺棄,沒有人疼愛,沒有人關心。明知道這隻是一個荒唐的噩夢,她還是忍不住恐慌。


  事實就是,她的確被遺棄了,隻不過遺棄她的人是景淩。


  整整五十天了,他徹底人間蒸發,沒有一個電話,沒有一封信,也沒有半張明信片(走之前他答應給她寄一張平都的明信片)。


  他怎麽可以這樣?前一秒,還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會消失,更不會丟下她不管,一轉身,他就蹤跡無覓。


  諾嘉有發瘋的欲望,卻找不到人訴說心裏的苦悶。無法和任何一邊的父母抱怨,也不能和諾琦說這些男女之事,其實就算她想說,諾琦也不見得願意搭理,小丫頭一直嚴重不滿姐姐有了新父母忘了舊爹娘。


  就算是關係不錯的朋友,她也羞於啟齒。


  蘇曼其實問過幾次,言辭裏頗為不滿景淩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上門來正式拜見他們夫妻倆,她私底下探了探諾嘉的口氣,想給她介紹其他貴族少爺或名門公子認識認識。


  “景淩雖然瀟灑英俊,但到底是外國人,要是以後在大澳也就罷了,就怕你要和他一起去平都,”她眼圈一紅,歎氣:“娘好容易才找到你,實在不願意你離我太遠,”


  諾嘉不吭聲,心想:景淩要是願意娶她,別說是平都,就是嫁到非洲她也心甘情願。


  “他生意這樣繁忙,要是經常這樣幾個月不在家,你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會很寂寞,你受得了嗎?”


  諾嘉這才真正無語,這句話說到她痛處了。她什麽都可以妥協,就是無法忍受景淩幾個月不在身邊,孤枕難眠的日子實在是度秒如年。


  在齊玉的思念和諾嘉的期盼中,齊彥總算回家了。在上京呆了二十幾天,人曬黑了一圈,更平添幾分男人味道,笑的時候,眼眸越發清亮了。


  他帶回了很多小玩意,齊玉和諾嘉各有一份禮物盒。


  齊玉淡淡道謝,第一次當所有人的麵把齊彥給她的禮物盒拆開,拿出一支西洋鋼筆,漫不經心地對諾嘉說:“我不喜歡綠色的筆套,你的是什麽顏色?”


  諾嘉哪裏明白她的心思,翻看半天找不到鋼筆,把禮物盒遞到她手裏,微笑:“既然你不喜歡,那咱們交換,”


  齊玉麵無表情,聲音平平:“不用,有些東西可不能隨便交換,”


  齊彥臉上掃過一絲尷尬和無奈。


  最驚詫的人是蘇曼,當齊彥把一盒上等燕窩遞到她手裏,笑眯眯的叫了一聲二娘,她眼珠子差點滾落出來掉在自己腳下。


  上一次他這樣稱呼她是什麽時候?十年前,還是十五年前?


  意外過後是自鳴得意,看來就算沒有兒子,有一個出色能幹的女兒,她後半輩子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齊彥回來,諾嘉心頭那片陰鬱沉悶的天空終於有了幾分陽光。晚飯後,兩人一起出去遛狗,沿著河邊散步聊天,很多話題都是圍繞他的上京之旅。


  夜晚風很大,吹在臉上已有了一絲秋的涼意,空氣裏有淡淡海水的鹹味,吸進胃裏,酸酸的,澀澀的。河水在他們身邊靜靜流淌,月光照射下,水麵一片銀光泛濫。


  黑毛顯然很喜歡追風的感覺,歡快的迎頭奔跑,看四周無人,找到熟悉的那幾棵樹,一路喜滋滋的施肥。


  一反常態的,諾嘉發現自己沒有喋喋不休,而是認真聆聽。當他說道自己被蚊子咬後,脖子上發起一個西瓜般的腫塊,兩天不敢出門,她忍不住咯咯笑。


  “西瓜?”


  “比西瓜小一點……差不多有柑橘那麽大,”


  她依舊咯咯不止。


  “好吧,和蜜棗差不多,不要說我了,你那些名人頭像做得怎麽樣了?”他眉眼彎彎,隨手把她臉上的亂發掛在耳後,玩笑道:“你現在可是名聲在外,上京的報紙都有關於你的報道,不少富家公子表示欽慕,問我打聽你有男朋友沒有,”


  這句話讓她輕鬆的心一下子沉重了,笑容慢慢消失在唇角,莫名的哀傷像洶湧的波浪一樣滾滾襲來,她神情黯然,沉默不語。


  靜靜凝視她片刻,他緩緩詢問:“他還沒回來?”


  她默默點頭。


  “打過電話沒有……信呢?”


  她死死咬著下唇,一直沒吭聲。


  “是不是很想他?”他暗暗歎息,擁著她的肩膀,柔聲而言:“要是覺得難受,就和我說說,”


  她很想傾訴,也知道他願意當她的聽眾,可問題是她決不會告訴齊彥自己有多愚蠢,輕而易舉把身心交付給一個沒心沒肺的男人,搞得像一個望眼欲穿的棄婦。


  她可不就是一個悲哀的棄婦?

  “沒什麽好說的,大概是他家裏有事或者路上耽擱了,”她假裝輕鬆的笑了笑,然後無奈的聳肩:“現在還真沒時間想這些,我必須回去為明天的表演做準備,”


  她忍不住歎氣。過去的一個星期,整天關在屋子裏拉小提琴讓她原本不快樂的日子更摧悲了幾分。


  尤睿之從英吉利購買了一艘豪華遊輪“維珍號”,明晚十點將從大澳港出發,首航去南洋的新城。從陰曆八月八日啟航,到九月九日重陽節返回大澳,航程整整一個月,經過南亞四個國家,沿途領略異國風情,享受各地美景佳肴。


  這樣奢侈富貴的消遣當然和普通老百姓無關,第一批客人裏百分之八十是大澳上流社會的知名人士,為了造聲勢擴大影響,也為做廣告拉客源,尤睿之決定在遊輪出發之前,搞一個首航雞尾酒會。


  諾嘉連門都不想出,更別說去旅遊,這件事原本和她八輩子沒關係,就因為尤睿之閑聊時說準備讓三女兒尤靜宜在酒會上唱歌助興,蘇曼一向虛榮心重,又喜歡出風頭,自作主張的提議:“我女兒會拉小提琴,尤先生要是不嫌棄,讓她去在你的酒會上獻獻醜?”


  尤睿之驚喜不已,本來就很喜歡諾嘉給他做的頭像,這樣的好事他當然求之不得。


  苦惱的是諾嘉。明明不是很有興致,卻又不能推辭,畢竟尤睿之不是普通人,他不但是齊泰豐多年的好友,和景淩家關係也很密切。


  酒會下午五點開始,為了不丟人現眼,一整天諾嘉都在屋子裏練琴,看著眼前的樂譜,她心裏七零八落,萬一出差錯怎麽辦?她拉小提琴遠遠沒有雕塑那樣的天賦,當初學習也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最近幾個月她都沒有打開過琴盒,實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達到之前的最佳狀態。


  “拉得太好了,小嘉,你多才多藝,爹為你感到很自豪,”齊泰豐是諾嘉最忠實的聽眾,他比蘇曼遠遠有耐心多了,隻要有空,他就會陪著女兒練琴,不隻是精神上支持,言語上也鼓勵讚美。


  諾嘉噘著嘴,一臉苦悶:“您總是說好,剛才明明有一個音符拉錯了,”


  “如果我都沒聽出來,其他人一定也聽不出來,”他笑嗬嗬的說:“不要緊張,你以為有很多人懂得西洋音樂?”


  悠揚高雅的音樂聲飄蕩在齊府上空,齊玉門窗緊閉,耳朵裏塞著兩團棉花,心裏悶燒著兩把嫉妒之火。想到諾嘉可能會慢慢取代自己成為大澳最引人注目的年輕女藝術家,她就忍不住生氣。


  惹她的不痛快還有齊彥,同樣是妹妹,他給她的禮物和給諾嘉的就是不一樣,嘴裏說已經放棄這段毫無希望的兄妹之戀,她還是覺得心煩意亂。


  當她和三位哥哥還有梅清擠在轎車裏前往皇後碼頭時,齊傲臉色陰冷,和身邊的齊揚嘀咕了一句:“真過分,他們三個人坐加長別克,咱們五個人擠一輛小雪佛萊,那丫頭簡直被爹寵上天了,豈有此理!”


  齊揚無動於衷,沒有接言。


  齊玉冷哼:“等蘇曼肚子裏的那個出來,越發不得了,”


  “小孩子嘛,當然會招更多疼愛,”齊彥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你以前就特別受寵,每次出門走累了,七八歲了,都是我們幾個背你,”


  齊玉鼻子一酸,把臉轉開,突然覺得想哭,要是一輩子不長大,該有多好。


  梅清對諾嘉的態度搖擺不定,隻要齊傲一心一意對她,她其實並不是那麽排斥這個小姑子,看車裏氣氛沉悶,她叉開話題:“今天的酒會上有抽獎,不知道獎品是什麽?”


  齊傲說:“獎品還不錯,頭獎是維珍號新年航程的兩張頭等艙船票,誰抽到就幸運了,一路遊玩,連一日三餐都是免費的,”


  梅清雙眸發亮,小聲說:“那咱們一定要多買幾張抽獎券,”


  齊揚和齊玉沉默不語,心思各異,齊彥臉上露出了明顯的興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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