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夏日(4)
考慮到蘇曼已經有點大腹便便,諾嘉又是酒會的“明星演員”,尤睿之從出租車公司特別租了一輛加長別克給她們當坐騎。
老遠就看見“維珍號”遊輪彩旗飄飄,隱約可以聽見樂隊的號角聲,愛熱鬧的路人圍聚在碼頭附近翹首張望,穿白襯衣打黑領結的服務生畢恭畢敬站在遊輪入口處,甲板上已經有三五成群的客人,歡聲笑語不斷。
齊泰豐攙扶著蘇曼從車裏出來,眾人的目光立刻從豪華轎車轉移到他們背後——諾嘉身上是一件紅色低胸晚禮服,七公分的高跟鞋讓她看起來像一株高雅玉立的百合,雖然此刻她裹著黑紗披肩,可曼妙的腰肢顯露無遺,加上一張精致美麗的小臉,立刻讓一排服務生眼珠發直,大氣都不敢隨便出。
齊彥和諾嘉在休息室聊天。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突然感到氣短心悸,唇瓣發顫的喃喃而語:“不行,我要讓尤先生取消這個節目……我真的不行,我一定會出錯的……”
他柔聲細語:“小嘉,你拉得很好,放鬆心情,這是娛樂消遣,不是比賽,不用太在意,”
雙手撫在她玲瓏嬌小的肩膀上,輕輕揉捏,企圖緩解她的緊張。視線越過她圓潤的肩頭,他清晰看見她飽滿的胸脯在黑紗下微微起伏,氣息裏有淡淡丁香花味,當他的眼睛滑到她纖細的腰身和飽滿的翹臀上,他不自覺的喉結滾動幾下,呼吸似乎也有些不暢。
就是麵對裸體女人,也沒有感覺如此口幹舌燥,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沒有定力?
還是她太誘惑人?
諾嘉天生一張娃娃臉,尤其能引發男人的占有欲望,此刻她無助迷失的樣子讓齊彥心裏抓狂,他隻想緊緊擁抱她,把她紅潤的唇含在嘴裏,品嚐她的醇美和香甜。
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他對上她清澈無邪的眼眸,嘴角微微傾斜:“不管你的表演如何,絲毫不會改變一個事實,”
“什麽事實?”
她眼神迷茫,看著他俊美到極致的臉龐,心跳突然慢了半拍,幾乎是同時,一張淡笑的臉從腦海裏一掠而過——如果這一刻是景淩站在她麵前,她會有多麽開心。
痛楚從心尖開始蔓延。
怔怔出神的片刻,他突然上前一步,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她驟然心驚,呼吸一下子沒了。
齊玉和齊揚最近悶頭於繪畫創作,經常工作到半夜,對這個雞尾酒會並不是很有熱情,隻因為各自心裏有一個人,都強迫自己來應酬,手裏端著香檳酒,穿梭在人群裏,發現根本看不到那人的影子,難免有些興趣乏乏。
沈俊賢就像影子一樣跟在齊玉身後,一手拿著酒杯,一手端著水果盤:“玉兒,你嚐嚐這個芒果片,又甜又脆,”
看他如此殷勤體貼,尤靜宜忍不住羨慕:“你真好福氣,如果有男人這樣死心塌地愛我,我早把自己嫁了,”
齊玉斜睨她一眼,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你這人就是別扭,把你當公主伺候的男人你不要,偏偏喜歡招惹那些眼睛長在後腦勺的紈絝子弟,”
齊玉嘴裏說的這位紈絝子弟不是被人,正是和齊彥一樣風流不羈的鄭海洋。看到齊彥強吻諾嘉,尤靜宜從夢裏驚醒,終於放棄繼續在一個對自己沒感覺的男人身上浪費時間。
鄭海洋瀟灑帥氣,家境富裕,又自恃才高,態度淡漠,不冷不熱,正因為如此,尤靜宜反而對他很有好感。
她歎了一口氣,目光在人群裏掠過:“現在我覺得還是像沈公子這樣體貼的男人更好,鄭海洋那家夥一轉眼就不見了,真是可恨,”頓了一下,她突然壓低嗓門,在齊玉耳邊小聲說:“你二哥對你大嫂還是念念不忘?他那雙眼睛一直偷偷在梅清周圍轉悠,”
這一次輪到齊玉唉聲歎氣。
齊揚一向不熱衷社交活動,他跑來忍受這樣的喧囂和嘈雜,難道就是為了悄悄多看梅清幾眼?
現實真的很無奈,雖說住在一個屋簷下,齊揚不能光明正大的和梅清交談,甚至都不能坦然自若的多看她幾眼,否則齊傲就會滿臉不痛快,懷疑他們叔嫂有曖昧。
找了個理由支開沈俊賢,齊玉對齊揚說:“想不想找個地方清靜一下?”
齊揚本就厭倦掛著笑臉和人交談,欣然說好。
兩人決定一起躲進二層的貴賓休息室。
一推開門,就見齊彥身子前傾,滿目柔情,手掌從諾嘉的臉頰拂過:“事實就是……在我心裏,你是最美麗的女人,”
諾嘉神情呆滯,紅暈立刻就從臉頰蔓延到脖子,就連耳根也灼灼發熱起來,幾秒後,羞愧排山倒海的壓過來。
老天,害她緊張得差點窒息,還以為他又要強吻她。果真如此,她會不會有力氣扇他耳光?
看齊彥的笑容滯了一下,她下意識的轉過身子,眼簾裏是齊玉和齊揚震驚的表情。
諾嘉尷尬的後退一步,低聲開口:“二哥……四姐……”
齊揚不鹹不淡的點了一下頭,齊玉冷冷瞪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齊彥臉上。
“玉兒……”她哀傷的眼神讓齊彥心裏難受,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麽。
齊玉隻覺得滿腹酸水泛濫,視線模糊之前她突然扭頭,從三人眼前消失。
諾嘉和齊揚一頭霧水的愣在原地,片刻後兩人眼睛裏滿是迷惑不解,看著臉色不明的齊彥,一個說:“四姐好像要哭了?”
一個說:“玉兒這是怎麽了?”
“誰知道……這丫頭一向就精靈古怪,”
齊彥目光閃爍,奪過齊揚手裏的香檳,把杯裏的液體一口氣倒下喉嚨,笑著說:“冰鎮酒喝起來就是舒服,小嘉,你要不要來一杯?”
諾嘉苦著臉搖頭:“我最討厭香檳了,比紅酒還難喝,”
齊揚隻是摸著下巴,不聲不響。
酒會上人人都戴著一副微笑,麵具之下的現實十分有趣。
比如沈正淳,嫌正牌老婆謝春君帶不出家門,一向對錢財謹慎的他不惜慷慨了一把,此刻他手裏挽著是最近在大澳紅得發紫的舞女小香玉。當齊泰豐挽著肚皮圓滾打扮依舊時髦靚麗的蘇曼步態優雅的從他麵前走過,居然沒有和他打招呼,沈正淳忍不住腹誹:這老東西,憑什麽目中無人?
不就是有幾個出色的兒女,可惜,並不是每一個都是你的種。
他眼光鄙視,鼻孔朝天的冷哼了一聲,得意的同時又覺得憤怒:花甲之年的齊泰豐體型保持得很好,肩背挺直,胸闊腹平,他年輕了十歲,最近居然冒出了一個小肚子。
小香玉哪裏知道他肚子裏這麽多蛔蟲,眼睛四處轉悠,隨口問道:“和齊四小姐在一起小夥子是你兒子吧?”她吃吃笑:“帥倒是蠻帥的,不過那張臉可比不上你這當爹的俊俏,”
一眼瞥到沈俊賢屁顛屁顛的跟在齊玉後麵,沈正淳頓時來氣了,他臉一沉,語氣不悅:“發什麽騷?帶你出來就已經夠給你麵子了,我警告你,別去招惹我兒子,否則沒你好果子吃,”
小香玉不過是無心一句話,被他平白教訓了幾句,委屈得直落淚,幾個人好奇的看過來,沈正淳不得不陪笑臉說好話哄她開心。
當齊傲和大澳黨現任主席還有幾個政客高談闊論眼下政局時,梅清臉上的微笑漸漸掉了下來,目光漫不經心的在人群裏遊弋,一圈,兩圈,三圈……沒有,到處都沒有。
“看什麽呢?魂不守舍的,”
齊傲冰冷嚴厲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梅清驚得心頭亂跳,餘光撇到齊揚的黑眼鏡框,她忍不住無地自容,舌頭打了幾個結:“沒……我……沒有,”
嚴格說起來,她並不想背著齊傲和齊揚做什麽,知道有一個人默默關心自己,難過的時候想一想他,就會感覺很溫暖,她想要的就是這麽簡單。
齊傲臉色陰沉得難看,和所有男人一樣,他可以接受自己愛上別的女人,卻不能容忍老婆紅杏出牆,就是心裏想起他男人也讓他不痛快。
正想扳著臉說她幾句,音樂突然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朝甲板的正前方望去,齊傲的目光瞬間安靜了。
諾嘉緩緩登上演出台,豐盈嬌美的身子包裹在一條紅色晚禮服裏,裙擺很長,幾乎拖曳在後腳跟。她白皙圓潤的肩頭在落日的餘暉下金光閃閃,漂亮的臉蛋也燦爛生輝。
不管心裏有多緊張,她還是強迫自己站在這裏,當她目視前方,最後一縷柔和的夕陽剛好落在她眼簾裏,雖然看不清眾人臉上的表情,她的心反而一下子平靜了,所有的焦慮不安都成了浮雲。
諾嘉小巧的下巴輕輕擱在精美的小提琴上,身子隨著音樂輕柔晃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演奏裏。她拉的是馬斯奈經典小提琴獨奏曲《沉思》,旋律優美,曲調婉轉,傷感中有甜美溫馨,靜謐後是熱情洋溢。
和她一起陶醉的還有鴉雀無聲的聽眾,人人都屏住呼吸,為她美貌驚豔的同時也為她的多才多藝暗暗感歎。
來無蹤去無影消失了將近兩個月的景淩,悄無聲息的站在最後一排,目光穿過人群靜靜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