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翼而飛(4)
“我母親的好友基本上也是家父的朋友,這個可以問問我父親,”齊傲努力回憶著:“我記得父親一直都很小心,那時候隻有他本人有鐵盒的鑰匙,”
思索片刻,金探長說:“尚瓏女士去世差不多二十年了,就算是她的朋友心存不軌,應該不會等到現在才動手,我認為這樁失竊案還是和今天在場的各位有關,突破口應該在你們這些人身上,”
回到客廳,沈正淳正在高談闊論:“投保多年頭一回索賠,保險公司一定會賠償你們的損失,”
齊彥晃蕩著酒杯裏的白色液體,打了一個酒嗝:“保險公司的賠償金額不可能比得上《水妖》的價值,我還是希望警察能夠盡快找到這幅畫,不過,這個小偷顯然不是一般人,金探長不是神仙,僥幸破了一個凶殺案,不見得就能抓住這個賊,我看這幅畫凶多吉少,”
金探長用眼角瞅了齊彥一眼,心想:下一次你在夜總會鬧事,可別指望我幫你收拾殘局。
“老三,這個時候你居然還有心情喝酒,”齊傲厲聲低吼,把他手裏的酒杯拿走。
正是因為心情差,才喝酒,不懂嗎?齊彥這句話在舌尖打了個轉,終於懶得開口,隻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齊泰豐老態龍鍾,眼睛裏一片渾濁:“金探長,拜托你,請你一定要找到我的畫,”
景淩冷冰冰的反駁:“這是我家的畫,”
“齊老爺請放心,我會竭盡所能尋找這幅畫,”金探長說:“您也知道《水妖》的價值,覬覦這幅畫的人實在太多,就怕盜賊已經把畫脫手,一旦賣給了外國人,我們就隻能望洋興歎,”
“怎麽可以這樣,以非正當手段奪取的藝術品應該無條件歸還原主人,”齊揚憤憤不平。
金探長搖頭歎氣:“哈,法律都擺在那裏,可不是每個人都會遵循,尤其涉及到掠奪和剽竊的藝術品,知法犯法的人不計其數,”
齊傲說:“金探長認為偷竊這幅畫的人要麽早就複製了天藍閣的鑰匙,要麽是一個鎖匠高手,否則現場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
金探長點頭:“從這兩點線索上相信我們可以慢慢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下一步,我們要徹底在齊府搜尋一番,”他語氣遺憾:“所以在座的各位今晚恐怕都不能離開,等我們一個個詢問之後,如果沒有疑問,才可以回家,”
沈正淳心跳不平,一直以來他就嫉妒齊泰豐的獨特鑒賞能力,在得知齊家可能有一幅洛峰的作品之後,他故意編造那些關於《水妖》被偷竊原主人四處找尋的謠言,他做夢也沒想到,那番胡言亂語居然都是事實。
此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許無意中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會不會是齊泰豐知道有人動這幅畫的腦筋,所以才上演了這麽一出監守自盜的戲碼?讓大家都以為他的畫被偷了,順便還可以騙取一大筆保險金?目光無意識的在客廳裏遊蕩,他突然發現蘇曼和金探長竊竊私語,他忍不住冒火,這女人疑神疑鬼,不知道又在胡說八道什麽。
警察四處搜尋的時候,客廳裏的人都漸漸露出疲憊之態,心思卻各異。
齊泰豐來回踱步,心急如焚;齊傲眼睛不時朝天花板望去,最為齊家的長子,《水妖》失蹤損失最大的人就是他,他無法不懷疑自己的兩個弟弟;齊彥拿著鉛筆在畫紙上描繪客廳裏的每個人,他可以理解諾嘉的悲哀,卻不明白齊玉為何也如此絕望;齊揚目光無神,直直看著自己的腳尖,陷入了沉思中。
沈俊賢沉默不語的坐在齊玉身邊,偶爾用手在她肩膀上輕拍一下,卻根本安撫不了她的情緒,她看起來越發痛苦;樸愛珍安靜異常,每次看見齊揚無意識的偷瞟梅清,她眼睛裏會有莫名的刺痛;樸庭暉和齊文繡顯然有很多共同話題,兩人一直低聲交談,直到她倦意漸濃,靠著他身邊的沙發閉上了眼睛。
黑毛在飽餐了眾人遺留下來的殘羹之後,原本興奮得睡不著覺,感覺到空氣裏強烈的緊張味道,它老老實實趴在地板上,用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審視每一個人。
諾琦沒有多餘的心思自艾自憐,意識到諾華申成了最大的嫌疑犯之一,她緊緊圍在父母膝下,隨時準備為家人的清白辯護。
諾嘉墜入了冰窟,無論蘇曼安撫的手掌如何溫暖,她無法抑製身體的顫抖。目光落在一臉憔悴不堪的齊玉身上,心裏原有的恨意和嫉妒,一下子煙消雲散,頭埋在母親懷裏,她隻希望可以睡過去,永遠不再醒來。
羞辱和絕望讓齊玉有自殺的欲望。一抬眼,正好和景淩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她很想把他臉上的淡漠撕扯下來。失身給一個小偷是最大的恥辱,讓她不堪忍受的還有自己當時的陶醉——這輩子她都不可能再有那種快樂和幸福的感覺。
除了哭死,她還能做什麽?
她趴在齊彥肩膀上哀嚎:“娘最喜歡的畫不見了……她要是還活著,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齊彥輕撫她的背脊,心裏也是一團亂麻:“玉兒,不要難過了,隻要這幅畫還在大澳,會找到的,一定會找到的,”
讓他極度失望的是,一個時辰之後警察宣布第一輪搜尋結束——一無所獲,他把希望寄托在天亮之後的第二輪搜尋。
齊玉一臉崩潰:“你們為什麽不相信我?就是他偷了我家的畫,我……我親眼看見他鬼鬼祟祟的在天藍閣樓上樓下晃蕩,也許……也許他已經把畫轉移到他的公寓了,你們應該去那裏找一找,”
景淩臉色憂鬱,聲音低沉傷感:“我再說一次,我沒有拿這幅畫,”
諾嘉被痛苦麻痹了神經,進門後就一句話沒說,此刻突然一下子跳了起來,急衝到景淩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揚起手一巴掌呼在他英俊的臉頰上。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混蛋,”她瘋狂的尖叫:“下三濫的混蛋!難怪你這麽熱衷尋找我的親生父母,原來你早就調查清楚了,布下這麽一個局,隻等著我傻乎乎的上當,從頭到尾,你的目的就隻是混進來偷我爹的畫,哈,老天真是有眼,居然有人比你早了一步,實在太好了,我詛咒你一輩子都得不到這幅畫,”
景淩的臉上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他靜靜看著諾嘉:“事實是,一剛開始我並不知道你和蘇曼的關係,”
諾嘉怔怔凝視他幾秒,用微弱得幾不可聞的聲音詢問:“你對我……到底有沒有一點真心?”
“對不起,”他輕語,遺憾和歉意從他眼底一閃而過。
***
周日清晨,天空湛藍,空氣甜爽得像被山泉清洗過一般。
隻睡了兩三個鍾頭,齊泰豐就眼袋臃腫的起床了。進入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的畫不見了,他忍不住難過。蘇曼比他更傷心,當金探長暗示不能排除諾嘉和景淩串通起來作案的可能性,她哭得渾身酸痛,連喝水都沒力氣。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懷疑我的女兒?她顯然也被那混蛋騙了,老爺,我用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發誓,小嘉絕對不是這樣的孩子,”
諾嘉的傷心和悲痛擺在那裏,齊泰豐心疼還不及,他安慰自己的老婆:“我知道,我相信自己的孩子,”
下樓之後,他才發現家裏基本上處於半癱瘓狀態。
警察懷疑王媽和《水妖》失竊有關(她在齊家時間最長,對家裏的事情最了解),在她房間裏搜了個底朝天,齊傲也盤問了她很多問題。一向忠心耿耿的王媽受不了這樣的冤屈,憋了一肚子氣,居然病倒在床上。
芸香是王媽的遠方親戚,心裏暗暗不平,也沒有做早飯。
諾琦和薑豔萍在廚房裏忙碌了大半個小時,做出了十幾個人的早餐。結果出現在餐桌上的隻有五六個人,很顯然大家食欲都不是很好,幾盤煎餅剩下一大半。
齊泰豐食不知味,自嘲而言:“真是可笑,說出來你們不會相信,我還準備把《水妖》捐贈給大澳美術館,”
“他們要是知道這幅畫來路不明,恐怕不願意接受,”沈正淳笑容邪惡:“你到底是什麽得到這幅畫的?”
諾華申對這個話題絲毫不感興趣,在蘇曼那樣懷疑他之後,他決定齊家上下沒有一個好人,盡管齊泰豐和齊彥對他很友好,但他討厭他們家牆上掛了這麽多畫,書房裏擺了拿了多書,更討厭他們奪走了他的小嘉。
他不悅的告訴金探長:“昨晚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水妖》是什麽東西,光聽名字就覺得這畫帶著邪氣和厄運,白送給我也不要,更不用說去偷,”
諾琦花了大把時間安慰泡在淚水裏的諾嘉,早上醒來,就聽見她痛苦的喃喃自語:“我真的很愛他,可他從來沒有真心喜歡過我,現在我和他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
諾琦想起了沈俊賢,忍不住歎氣:我也很喜歡他,他也永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默默喝咖啡的樸愛珍感覺同樣可悲,盡管父親的財富可以給她任何想要的東西,可她偏偏喜歡上了齊揚,而他眼裏心裏根本就沒有她。
午後兩點,金探長宣布大家可以各自回家,但如果要離開大澳,並須得到警署的批示。
眾人離開後,金探長找到了齊文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