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巧遇

  曹丕來到軍屯的第十日，典農中郎將的府衙正堂之上，任峻正在和曹丕對弈，此時已經到了十二月，潁川的冬季寒風凜冽，隔著牆依舊能夠感受到寒意的滲透。這府衙的牆上可沒有抹上花椒，在室內依舊很冷。


  現在兩人對弈的旁邊放著一個雕工很是粗糙的熏香爐，這個爐子比一般的熏香爐大很多，大概跟個水缸一樣大，裡面的熏香自然也放得多，所以整個正堂都是熏香的味道，而且因為燃燒的熏香多，熏香爐又是金屬，更是散發出陣陣熱浪，讓正堂的溫度比外面高了一些。


  這已經是軍屯房子最好的保暖手段了，在漢朝還沒有棉花這種玩意，有錢人如曹丕可以穿著羊羔子、狐狸皮等做成的裘袍，沒錢的只能靠著兩層麻衣縫在一起，中間填充一些雜七雜八的亂麻、絲綿來禦寒，如果是在室內，特別有錢的可以建椒房，沒錢的可以把牆壁改成火牆，其實就是把牆壁掏空，填充磚塊，冷天燒碳取暖，出風口開在牆壁外側，如果再沒錢，那就只能把自己家的灶台挨著房子建，用煮飯燒水的餘溫取暖。當然還有一些人就是自己砍柴用火盆點火取暖，曹丕所在的府衙牆壁沒有改建成火牆，離廚房又遠，只能用大型的熏香爐燃香取暖，其實這種成本不下於建椒房殿，但是要任峻掌管曹軍整個後勤，燒點香料還是不成問題的。


  對於窮人來說，熬過冬天並不像後世那麼容易，很多體弱的人就是被活生生地冷死的。


  曹丕其實也覺得自己快冷死了，因為熏香爐只能暖他一邊身子，另一邊身子就算裹了裘皮還是冷，也許是軍屯地形的原因，這裡比起許都感覺還要低個兩三度，如果現在不是和任峻下棋，他應該躲進房間，蓋上幾層絲綿點上兩個熏香縮在榻上才對。


  但是無奈自從曹丕來到軍屯之後，任峻棋興高漲，加上現在是冬天，軍屯和民屯都無事可做。任將軍每天早膳過後就會來和曹丕下棋，下到中午，吃過飯之後繼續下，然後吃過晚膳才心滿意足的離開，雖然這十****沒有贏過一局，但是卻依舊樂此不疲，此時他的棋力比起剛剛和曹丕對陣的時候強了很多，顯然是從當湖十局之中悟到了些東西，可惜對上曹丕，依舊是處處被動。


  曹丕其實心裡也很鬱悶，寒冷的天氣讓他的腦子不太好使，面對棋力大漲的任峻，已經沒有當初這種應子快如風的手法了，每隔五手都會考慮上一會，任峻也察覺到了這個跡象，自然更加來勁，絲毫沒有因為連敗而沮喪。


  這一句兩人已經打到了230手以上，任峻敗像顯現，可是好不容易拖到了這個份上，自然不肯輕易認輸，依舊苦苦支撐，曹丕對局勢看得清楚，不出五手就要對方棄子認輸。


  典滿這十日在一邊觀戰，晚間又得曹丕指點，棋力自然也是突飛猛進，雖然不如任峻，可是也能領悟兩人對局妙處，此時也看得非常入迷，看任峻下了一手不自覺地開口說道：「將軍十手之內就要落敗了。」


  任峻哈哈一笑，棄子說道「何須十手，五手就要落敗，賢侄的棋力真是深不可測，其實那十局殘局我已經從司空處得到，更已經參悟其中種種妙用，還加上了自己的改動，十日來居然一局未勝，恐怕天下間能勝賢侄的人已經不多。」


  「姑父謬讚了。」曹丕笑著收子。


  此時一個親衛來到正堂，遞上了一卷竹簡。說道：「將軍，有軍情到。」


  任峻接過展開，笑道：「司空大軍已經把劉表、張綉襲擾汝南的軍隊擊破。幾日之內就會回到許都。」


  「六日之前，夏侯將軍已經把袁譚擊退，現在我父親幾日之內就會回到許都，吾叨擾姑父多日，也應該告辭了。」


  「此時回許都，正是時候，我送送賢侄。」任峻也不挽留，起身相送。


  曹丕嘴上說著有勞，但是卻沒有推辭任峻的好意，騎著馬任由任峻送到了軍屯外，這才和典滿自行回許都。


  回許都的路上，寒風凜冽，馳道之上不但看不到往來商販的馬車，也看不到人影，冬天，大家都躲在屋裡取暖。


  當許都城已經遙遙在望的時候，隆隆馬蹄聲突然從身後傳來，曹丕和典滿停住腳步，在一旁候著，平常時節，馳道可以供任何人行走，但是遇到一屯（即五十人）以上的軍隊那一定要讓路給軍隊先行，這是曹操在軍內頒布的法令，若不遵從，有重罰。


  從馬蹄聲聽來，來的人數應該不少，所以曹丕才停住腳步讓他們先過。


  不一會，卻見一群身穿黑光鎧、頭戴覆面盔的其實帶著滾滾煙塵狂奔而來，為首一人服飾和那些騎士大不相同，此人身穿明光鎧，騎士明光鎧和黑光鎧的制式差不多，都是前胸和後背帶有鋼鐵板甲的盔甲，通常胸前的板甲會鑄就獸頭，看起來十分威武。不但如此，無論是明光鎧和黑光鎧在腰部以下都有由絲線連接的金屬甲片製成的膝裙。只不過明光鎧是白色的，無論是在陽光下或者是月光下甚至火光下，都會閃閃發光，而黑光鎧則是黑色的，不止黑，而且是啞光的，也就是說並不會反光。


  曹軍裡面穿黑光鎧的只有一種人，那就是虎豹騎的軍士，而穿明光鎧的也只有一種人，那就是帶兵的將領，面前這個領頭的將領沒有帶著覆面盔，而是一般的金屬頭盔，曹丕能夠看清楚此人的相貌，這人相貌在原來那個曹丕的記憶力出現過，不是別人，正是曹軍另一員猛將，現任潁川太守的夏侯淵。


  夏侯淵看見曹丕，一聲呼嘯，身後虎豹騎紛紛勒馬，片刻之後，停在了曹丕和典滿面前，除了馬匹不時發出打響鼻的聲音，和金屬鎧甲摩擦的聲音，這隻軍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這隻虎豹騎剛好有五十人，在曹操的虎豹騎建制之外，乃是夏侯淵專屬的軍隊，除了夏侯淵有專屬虎豹騎之外，曹軍還有一人有這個特權，那就是夏侯惇，他麾下有兩個屯，總共一百人人的虎豹騎。


  夏侯淵此時在馬上笑道：「公子，往何處去？」


  「往許都去也，將軍往何處去？」


  「下官小女在許都住不慣，所以下官來許都接她，然後送回故鄉沛國譙縣。」


  夏侯淵雖然是潁川太守，但是卻沒有駐軍在許都，而是把軍隊駐紮在司隸校尉部治下河內郡跟潁川郡的交界鄢陵縣，如今河內並不在曹軍掌控之內，該郡境內又地方豪族，也有割據軍閥，還有山賊響馬，有時袁紹也會派兵在哪裡轉悠，情況複雜，所以必須在其邊境駐軍。


  能夠讓夏侯淵親自從鄢陵縣趕回來接，足見這個女兒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