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秋後算賬
「先生在會稽還有族人?」曹丕有點奇怪,現在孫策幾乎已經把整個江東打了下來,會稽自然也不會例外,作為會稽太守的王朗家人在王朗留在朝廷的同時居然還在孫策手底下生活,這事情就有點奇怪了。
在曹丕的印象里,孫策也是個脾氣暴躁的人,暴怒的時候孫策會做些極端事情,比如原來吳郡太守許貢就是被暴怒的孫策殺死的,當然,最後孫策也因為殺死許貢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王朗捋須一笑:「公子此問,是否因為吳郡許貢之事?」
曹丕點點頭,說道:「這許貢乃是在吾族中素祖父景節公后告老後任的吳郡太守,傳聞這許貢只是因為和吾父傳書,孫伯符就要了他的命,先生以孫伯符使者身份來許都,隨即留住於此,不怕他遷怒先生家人嗎?」景節公就是曹洪的叔父曹鼎,在許貢之前當過吳郡太守。
「孫伯符殺許貢後幾日便後悔了,奈何恨錯難返,自許貢死後,無論是江東大族、還是如吾這般的舊吏,都好過了不少。是以孫伯符並不會殘害吾族人。待得徐州地界太平一些后,吾便傳書讓家人來許都了。」
曹丕點點頭,想到後來孫策死後孫權對江東大族和降將的懷柔政策,說不定也是孫策臨終前的指示,要不然那時候年紀小小,血氣方剛的孫權恐怕忍不了大哥被暗殺的仇怨,遷怒於人。當然也可能孫權本來就是個城府極深的人,不過曹丕對此沒有太擔心,因為要和孫權直面的那一天還早得很。
說了些閑話后,王朗繼續給曹丕講周易,一直講到午膳時分,才離開,曹丕送走王朗后便開始用膳。現在曹丕的小院子人雖然多了,但是有資格和他一起用膳的只有兩人,一個是曹真,一個是典滿。呂玲綺、攣鞮都是去廚房那吃,不過拖了曹丕的福,他們的伙食很不錯。
至於高順,曹丕幾次邀他同桌吃飯,但是高順都是身份有別,自己去廚房吃去了。曹操在幾日之後帶著軍隊開拔前往黎陽,只留下了五千軍士鎮守許都。
現在稻子已經開花,曹丕這些時日每隔幾天都騎著自己的駿馬帶著曹真、夏侯霸和一群小字輩的族兄弟們穿梭在豫州附近的軍屯跟民屯之間作繩子拉花的工作,當然除了曹丕之外,大家都覺得這是在給稻子賜福。
每天晚上稻田裡都會有蛙聲一片,風吹稻花搖曳之中,月光如水播撒,在靜謐的晚上面對這樣的景緻,是很愜意的。曹丕這樣的作為讓曹休多了不少活計,雖然在豫州境內,可是還是要保護公子的安全,特別是幾日之前曹操帶著大軍離開許都時更對曹休千叮萬囑,務必保護公子安全。所以曹丕帶著曹家、夏侯家的子弟們穿梭在豫州附近的時候總有那麼十個頭上插著羽毛戴著卻敵冠緹騎跟在曹丕身後,這乃是曹休南軍的精銳親兵。
這日帶著曹真等人深夜拉花后,正準備在軍屯住一夜,天亮才入城,剛回到房間時卻發現穿著一身直裾素紗衣的曹休正坐在房間的榻上。
直裾素紗可以說是漢朝制衣的最高技術,不但需要上好的蠶絲,還需要上好的裁縫,這種衣服有茶色、絳紅、灰、朱、黃棕、棕、淺黃等。衣服上紋樣有各種動物、雲紋、卷草及幾何紋等。這種衣服是罩在絲綢深衣外面做裝飾用的,非常的輕,輕到不超過三十克,曹丕在後世見到過出土實物,還是西漢的,折起來可以放進一個火柴盒裡,當得上薄如蟬翼」、「輕盈若煙」。
當然這種衣服在這年頭那是天價的,曹丕只見過曹操、還有曹家第一富豪曹洪穿過,其他人還真沒見過,現在曹休穿著,足以說明這傢伙身家豐厚,至少曹丕沒有這種衣服。
曹丕關好門,來到榻上的另一邊,問道:「文烈兄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要事?」
「自有要事。」曹休一邊說一邊把幾個月前曹丕給他的白紈拿出,說道:「這詔書已經有了璽印,正是那次賢弟入朝堂時為兄趁機印上去的。」
「可是吾父已經出征黎陽。」曹丕暗嘆這東西來得不是時候。
曹休說道:「那就先收留在賢弟處,等族叔回師再獻之。」
「也好,吾還和那幫東歸舊臣又賭鬥,秋後方能見分曉。」曹丕一邊說一邊把東西收入袖中。
曹休笑道:「已經耳聞了,現在許都城中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尋常百姓,人人都在看熱鬧。」
曹丕笑了笑,接著說道:「尚需一人構陷董承,最好是其親近之人。」
曹休點了點頭說道:「為兄已經派親信日夜在董府附近游弋,物色人選。」
「妙極,妙極!」
「文謙將軍已經領討逆將軍之職,鎮守河內,要不然力分則弱,董承開府在即,若是他在族叔與袁紹爭匈的緊要關頭聯合劉備、張綉之流發難,還真是不好對付,因為開府他可以徵辟為由大肆收攏遊俠,配合宮中虎賁,還有外患,那後果難以預料。」曹休說道。
曹丕以為樂進打完河內就會回來,卻沒想到會駐軍在那,不過為了擋住袁紹從哪裡渡河,駐軍也是正常的。不過他曹丕深知歷史走向,所以沒有像曹休那麼擔心,而是說道:「現在劉備剛剛殺了車胄,根基不穩,張綉沒有糧食,恐怕馬上要變成流寇,不足為慮。許都中事秋後在做計較。」
曹休點點頭表示贊同,隨即告辭打馬離開,他是南軍統領,要進城門自然簡單,喊一嗓子就好,當然曹丕也簡單,不過帶著那麼多人騎馬騎驢深夜進城,太擾人清夢,所以出來拉花之後他會住在軍屯。
曹丕脫了外袍,把那白紈拿出來,展開看了一眼,然後瞟了瞟在下方按個璽印,嘿嘿冷笑幾聲自言自語地道:「這就是衣帶詔啊!還是在老子手上!一定要把他的效果加成一番才是。」一邊說一邊躺在榻上,把白紈折好放在一邊的同時,一個歹毒的計劃已經在他腦中成形。
我都忍不住覺得自己很卑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