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第一計
曹操進軍黎陽的日子裡，許都是平靜的。曹丕懷中揣著的衣帶詔還在等待這最佳的時機。對於在六七月份對峙在黃河兩岸的曹操和袁紹來說，今年必定不會發生什麼大戰。因為八月份就是秋收時節，對於剛剛破了公孫瓚完全平定四州的袁紹來說，這一年的賦稅尤為重要，如果這一年沒有收夠足夠的賦稅作為糧草，袁紹根本不具備南下中原的資本。
相比於袁紹，曹操的狀況會好一些，雖然不像袁紹那樣又北方四州廣袤的土地作為支持，還要發朝中百官的俸祿，糧食怎麼算都是不夠的。好在曹操已經開始了屯田制，不需要像袁紹那樣派人從各個郡縣點算糧食上交，典農中郎將任峻的民夫就可以完成這些事情，至於百姓的賦稅，那是很低的，能夠養活朝中三公九卿已經不錯，更別說皇宮還有皇帝、后妃、外戚、黃門寺人了。
所以曹丕料定，袁紹會在秋收時節暫時退兵，而曹操也會挑這個時候回許都，然後以雷霆萬鈞之勢掃平劉備和張綉兩個後患。
現在曹丕需要做的事情是，靜待曹操回來，然後拿著衣帶詔掀起一番腥風血雨。當然，也不能忘記帶著那群小弟們往來於軍屯和民屯之間拉花。
兩月的時間過得很快，稻穀成熟的季節曹操已經班師回到了許都，毫無疑問的，軍屯和民屯的水田已經豐收，總共得稻穀近三百萬斛，畝產是粟米的兩倍有餘。
面對這樣的產量，所有人都驚呆了，雖然他們已經在去年見識過增產的水稻，但是所有軍屯的水田都是這樣的產量還是讓曹操的謀士跟將領們大大的吃了一驚，荀彧和荀攸甚至開始盤算是否可以給豫州和兗州的百姓免稅了，同時還在考慮是否應該大幅削減地方大族的賦稅，這樣就可以讓更多的大族進入豫、兗兩州，充實人口。
當然有人歡喜，自然會有人難過，就在荀彧和荀攸擬定減稅奏摺的同時，董承、伏完、楊彪突然告病，不再上朝，聽劉曄說，他們水田收成最好的畝產也不過是曹丕水田產量的六成，其產量比起粟米只高出了不到三成，這樣的結果正好印證了曹丕在朝堂上說他們會承受先農怒火的說法。
曹操看到這等收成更是豪情萬丈，對於跟袁紹的征戰更有信心了。同時他又覺得有點可惜，若是早幾年有這個收成，他麾下的軍士至少會多出一倍，現在大戰在即，要徵兵訓練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曹操還是做出了一些動作，比如徵召民夫，把豫州更夠種植水田的地方統統開墾出來，同時完全放棄了種植粟米的地皮，這些地皮其中三成低價賣給了地方大族，七成分給了貧農，同時免除貧農賦稅，讓他們安心生產。這一來，豫州的窮人和富人都皆大歡喜。
接著曹操麾下一個叫做毛玠的謀士獻計，讓曹操在許都成立官糧鋪，把三成稻米放在市面上出售，因為在今年之前，豫州和兗州稻米的價錢是粟米的2.5倍，毛玠認為如果把一百萬斛的稻米拋售出去，那麼稻米的價錢將和粟米持平，這樣一來不但百姓可以吃到口感更好的稻米，稻米的價格也會降低下來，這樣一來無論是從荊州運來的米或者是本地產出的稻米都會穩定在一個正常的價值上，有利於物價的穩定。
曹操聞言大讚，立即照做了，至於粟米，也沒有受到多少衝擊，畢竟這年頭餓肚子的人還是很多，粟米的價格並沒有因為稻米的增產而降低，因為在潁川之外的郡縣，很多人還是以粟米為食的。一百萬斛稻米能夠打壓掉豫州稻米的價錢，但是卻不能貶低粟米的價值。
其實毛玠的建議早在漢武帝時期桑弘羊就已經玩過了，這種穩定物價的辦法叫做「平準」，任何一個年代都不缺乏這樣的聰明人，桑弘羊的「平準」和後來宋代王安石的「市易法」都是平抑物價和反壟斷的手段，比起後世的市場經濟學並不落後多少。
這也從側面說明了讀書的重要，靠著武夫是沒法相處這種法子的。當然曹丕不會關心這種事情，因為現在還不是他關心這事的時候。他要做的事在曹操收割完稻子之後、出征徐州之前把衣帶詔利用起來，曹操回軍的三日之前，他就把衣帶詔給典滿了，同時拿著讓典滿去找到一個叫做董方的人。
這個董方是曹休物色好的人選，乃是董承莊園一個小管事，在曹軍把大部分稻米運入倉庫的同時，許都城中的曹府門前，披頭散髮的董方舉著寫滿血字的白紈，不顧守門軍士的呵斥和推搡，正在大吼大叫：
「司空！司空！董承要斷了許都百姓的飯碗啊！」
「董承老賊種稻不成，蠱惑天子些詔書要害司空和公子啊！」
「小僕知道司空跟公子若有不測，吾等百姓都吃不上稻米啦！」
這一聲聲叫喚，把街上的行人都吸引過來嗎，，有一個閑漢大叫道：「咦！這白紈上寫著要車騎將軍、長水校尉、偏將軍、左將軍、攻誅曹……」那在門口呵斥董方的曹府守軍並不識字，聽到有人這樣說，立即讓同伴看住董方，自己進府中稟報去了。
那閑漢這一叫喚，很多百姓都聽到了，立即議論紛紛：
「呀！車騎將軍，不就是董承嗎！長水校尉是種輯吧！去年也是他們彈劾司空公子，說公子妖言惑眾，想治罪呢！」
「去年那事不是過了么？今年那稻米好像是老天送的一般，聽說司空要開館鋪，裡面賣稻米的價錢和粟米一般，這幫傢伙一鬧不是存心讓我們吃不了稻米嗎？」
「只聽說在天子腳下，百姓能過得好的，沒聽說還有官爺存心讓百姓吃苦啊！這都算什麼事？」
「是啊！這都算什麼事？老子一輩子吃不起稻米，今兒豁出去了！就要去皇宮前鬧一鬧！讓天子給個話兒！」一個高大的閑漢突然大喝。
這一喊，很多百姓就沒再出聲，但是好些閑漢卻書生附和：
「沒錯！鬧一鬧！就在皇宮外坐著！老子不信這年頭好人還沒好報的！」
「對！就坐著！坐滿皇宮前那片停馬車的空地！」
「這老子住在許都五年多了，許都內外的軍爺都挺司空的，我們為司空請命，定然無事！」
閑漢一鼓噪，百姓一聽只是坐著，又不闖皇宮，而且軍隊還在司空手裡，又事關自己吃飯的事兒嗎，所以不少人也跟著去了，一時間很多許都百姓就這麼急吼吼往皇宮而去。而在街上的人群中，穿著長袍的典滿正臉帶微笑地看著這一切。
司空府門此時已經打開，許褚出來了，親自帶著董方進入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