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竊國
得意狼狽的逃離敦恪,自她因為厭惡惡心而吐出酸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敦恪的心再也沒辦法挽救回來。
廣場上站著瑟瑟發抖的宮女內侍,他淡淡掃了一眼:“除了越桃錦葵洋洋貼身伺候公主外,另外再派二十個宮女在內廷看著公主,調遣一支羽林郎包圍寢宮,無我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進入公主寢宮。”
身邊伺候的小黃門連連答應著“諾”。
他回身,目光複雜。眉目是洗過的玉石一樣好看,此刻卻愁眉不展。
越桃錦葵洋洋是敦恪的忠仆,他們三個定然會以命護敦恪周全。得意卻仍舊不走,子時的鑼已經敲響了,身邊的小黃門急了,壯著膽子說道:“千歲大人,夜深露重當心染了風寒。”
得意一身單薄立在她門外,聽得到她嚶嚶的哭聲。
“罷了,來日方長。”他拂袖而去。
敦恪坐在地上,趴在錦葵懷裏哭,將自己今日所見告訴三人,三人俱是一驚。敦恪抹著眼淚,問他們:“你們可知道我爹爹是怎麽死的嗎?”
自回宮至今,她連先帝遺骨的一麵都沒有見上。
洋洋說道:“奴才倒是聽說了,不知是真是假。”
“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錦葵催促他。
“萬貴妃身邊伺候的小德子是奴才的同鄉,平日與奴才也交好。奴才從洛陽回到宮裏後,在禦花園灑掃班子見到了小德子,按理說小德子一向是貼身伺候萬貴妃的,怎麽可能會在禦花園做灑掃這樣的活計。結果小德子與奴才說,那日先帝服了鴻臚寺上的丹藥,隻覺得血氣上翻,鼻中出血止不住,太醫會診全無辦法。萬貴妃和得意去了以後,讓太醫們門外候著,結果半個時辰之後先帝就沒了。隻知道太醫進去的時候,萬貴妃衣衫不整,倒像是受了寵幸。但奇怪的是先帝七竅流血,衣冠整齊。”
敦恪哭著喊:“爹爹!”
若先帝真的是與萬貴妃行房事的時候猝死,這樣的死法說出去隻會讓天下人笑話,更何況,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得意,就成了大燁的妖孽。
次日清晨,敦恪披麻戴孝要為先帝送葬,卻被禁錮在寢宮中,半步也走不出去。
滿宮的哀嚎哭聲,她跪在庭院內,淚如雨下。
“得意,萬氏,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她擦幹眼淚,朝著皇陵的方向重重磕頭。
大約到了午時,得意帶著新君的聖旨來到了敦恪的麵前,她窩在貴妃榻上,一身縞素,臉色蒼白,看也不看得意一眼。
得意沒有念聖旨,隻是對她溫和的說道:“新君封公主為鎮國長公主,封地增加五百裏。”
敦恪將手中的茶碗摔到得意腳邊,碎瓷一地,她笑的讓人無法生厭:“本宮倒是也要恭喜得意大人,升了秉筆太監,如今是個實實在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九千歲大人了、”
“臣卻是永遠為公主效勞。”
“那好。”她抬起下巴,傲慢而又無力:“勞煩九千歲大人把碎瓷撿起來,要連渣滓都沒有。”
得意跪在地上換換撿拾著碎片,瓷器鋒利,割破了他的指尖,鮮血一滴滴的落在水磨石的地板上。
“本宮昨日夢到先太子,他說滇藏如今太冷。千歲大人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可有夢到太子一身血汙?”
“臣夢到太子,讓臣轉達給公主一句話,希望公主能好好待臣。”得意抬起頭朝她笑,那笑容真的是刺眼的疼。
敦恪衝動的從踏上衝下來,赤腳快步走到得意麵前,左右手輪番給了得意兩個巴掌:“你這種狗東西,不配提我景桓哥哥!”
腳底板是鑽心的疼,得意低下頭,站起身攔腰抱起敦恪朝床榻走去:“公主踩到了碎瓷,臣喊禦醫來為公主上藥。”
“那本宮一定要讓禦醫好好開一副藥。”她的手沿著得意俊美的臉龐輕輕的劃過:“有沒有一種藥能讓人受盡無法言說的痛苦,然後再折磨和悔恨中死去。”
她卻不知道,她如今的樣子才真的讓得意承受了無法言說的痛苦。
他想要對她好的時候,可以好的讓全天下人都沒法挑出他的半分過錯。
“敦兒,你如今腹中還有孩子,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他把敦恪安放好之後,看了看敦兒腳底的傷口,有一片碎片已經紮進了皮肉裏,血一滴滴的低落下來。
她扭過頭,不想看他一眼。
“五個月,給我五個月的時間,等你腹中孩兒生下來,我就讓他做皇帝。”得意在她身邊信誓旦旦的說。
她一驚,轉頭錯愕的看著得意:“你難道要竊國!”
“敦兒,你沒了爹爹和哥哥,但是還有我,還有孩子,我一定會把整個大燁都捧到你和孩子的麵前。”得意的手溫柔的撫摸上敦恪的肚子:“隻要五個月就夠了。”
“混蛋!這個大燁本來就是我們家的,輪不到你一個太監指手劃腳李代桃僵!”
她這些日子以來,對所有人都是平和可愛,唯獨對他,極盡諷刺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