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出嫁
萬貴妃死後被新帝追封為“慈聖皇太後”,而敦恪和謝鑒容離開也是在慈聖皇太後入葬的那一天,新帝親自手執招魂幡,一片雪白肅穆。 唯獨謝鑒容一身華服,抱著嫁衣如火的敦恪從雪白人群中穿過。她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卻依然昏迷不醒,渾身滾燙,做夢說著胡話。無數的珍貴藥材熬成一碗苦湯,吊著她最後一口氣。謝鑒容衣不解帶的在她床榻前,藥是他親手一口口喂下去,胸前沾血的白綾也是他親手為敦恪換下。隻不過四五日,他就感受到了得意對敦恪有多深情,但是得意能為敦恪做到的,他發誓自己也要做到。 下令不許得意出現在敦恪十丈之內,但是每日謝鑒容都能看到得意站在堪堪十丈的地方,目不轉睛的盯著病榻上的敦恪。他也愈發虛弱了,原本是騎馬倚斜橋的羽扇綸巾少年,穙頭下是烏鴉鴉的鬢發,如今兩鬢的頭發居然有些泛白,未老先衰。 謝鑒容不是沒有從得意身邊路過,他去為敦恪取藥的時候從得意身邊走過,聽到得意咳的撕心裂肺,用帕子捂著口,咳完之後與他說話,卻能看到得意剛才蒼白的唇上已經是殷紅一片,他居然已經到了咳血的地步。 “勞煩謝世子,將這包獅子糖放在公主枕邊,公主每日喝藥,吃些糖也許會開心點。”他的手骨節分明,曾經也曾溫暖的握著敦恪的手,給她一世安穩,卻也是這雙手,將敦恪推入了萬劫不複。 “不必了,敦兒如今昏迷不醒,這些糖她也吃不下,每日喂敦兒的清粥中本世子都加了蜂王漿。” 得意訕訕的收回了獅子糖:“臣卻不如世子想的周到。” 他哪裏是想的不周到,卻分明是想要關心卻無力。 畢竟,如今在她身邊衣不解帶照顧的人已經不再是他得意。 雖然長途跋涉會對敦恪傷口的恢複有幹擾,但是謝鑒容不敢再等了,生怕再汴梁多等一天,得意就反悔了。待敦恪的病情穩定以後,他就下令回滇藏。浩浩蕩蕩的隊伍帶著敦恪長公主和無數的歲幣從汴梁的皇宮出發。 從闔閭門出發,浩蕩的隊伍行走了半個時辰才走完,新帝和得意站在闔閭門上遙望著遠去的隊伍。新帝鬆了一口氣:“謝鑒容得到自己想要的了,以後應該不會再與我朝生戰事了。” 得意用帕子捂著唇咳,撕心裂肺的疼,胸腔裏一口血氣翻湧,身子有些微微搖晃,慌忙扶著不願離開汴梁的錦葵,說道:“但願日後滇藏能與我朝再無戰事。” 新帝微微蹙眉:“愛卿還是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這廟堂內外大小事都需要愛卿為朕出謀劃策。” “是,臣一定不辜負陛下期望。” 錦葵扶著得意走下闔閭門的時候,低聲說道:“千歲大人,既然舍不得公主,為什麽不把她留下來,隻要大人態度強硬點,謝鑒容也不敢把公主搶走的。” 他一個踉蹌,一口血吐出來,沾髒了雪白的狐裘,集腋成裘,千金難買的珍品。他扶著樓梯,緩緩坐下,埋首在自己膝蓋裏,這是敦恪後來的習慣,如今他也學會了。最無助最害怕的時候,還是這樣才能保護自己。 他聲音有點悶:“把公主留下又怎樣,她再也不會正眼的看我一眼。” “千歲大人,回宮吃藥吧。” 錦葵苦口婆心的規勸得意,得意卻看著她,認真的說道:“她能狠心扔下汴梁的一切,我卻無法狠心扔下她一個人,我已經安插眼線在公主身邊,她的一舉一動逃不脫我的手掌心,哪怕我活在自己的幻想裏,我也不會拋棄公主。錦葵,若哪天我先死了,勞煩你千裏之外,把我的骨灰捎給公主,讓她看我一眼,哪怕就為了流一滴眼淚,我也甘心了。” 他沉重的闔上雙眼:“我逼自己狠心對待她,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卻還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