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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湯圓和糖不甩(給莊周蝶夢夢蝶周庄的和氏璧加更,4k大章)

  裴朔把福錢攥在手中,其實也就是一枚普通的銅錢,阿瑤向望月討來的,她一共討來三文錢,包裹在湯圓裡面。


  沒想到被喊走,出去了一會兒的功夫,昨晚三個人都沒吃到福錢。


  那個鬱悶哦。


  「哎喲!」裴朔又是一聲叫喚,他可憐的門牙,定睛一看,第二枚銅錢,他大笑起來:「阿瑤,該不會是你把福錢都擱到我碗里吧?」


  「怎麼可能,你等等。」阿瑤不信,取來一隻乾淨的勺子,戳了戳軟糯的湯圓,裡面軟軟的,沒感覺到硬物,那就是它了!裴朔看著阿瑤的舉動,眼睜睜瞧著她從她碗里舀走一顆湯圓子擱到他的碗里,跟他碗里的湯圓對調,裴朔被逗笑了:「你這是耍賴你知道嗎?」


  「來吃吧,那我們都有福了。」阿瑤厚臉皮大言不慚地講道,然後低頭咬開香糯的湯圓皮,香濃的芝麻餡流了出來,甜甜的,卻吃不到福錢。


  裴朔放開那顆有福錢的湯圓去吃阿瑤給他的,只一口,眉開眼笑,今天阿瑤真是給他帶來了莫大的歡喜,不過轉念一想,故意板起臉,裝作沒吃到福錢,懊惱的問道:「阿瑤,你放了多少福錢進湯圓,就只有兩枚嗎?」


  阿瑤以為裴朔沒吃到第三枚福錢,還在奮戰從她的碗里找最後一枚福錢,隨口答道:「不是啊,我放了三枚,本來打算望月師父一枚,燕窩一枚,我一枚的,奇怪,去哪裡呢?」


  裴朔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把裹著兩枚福錢的湯圓給阿瑤看,放有福錢的湯圓裡頭都是沒有餡料的,一眼就能看出。


  「阿瑤,你把你的福氣都分給我了,哈哈哈,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這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或許是阿瑤的表情過於猙獰,裴朔趕緊把湯圓吃完,吐出兩枚福錢,加上之前吃出來的,三枚福錢洗乾淨:「吶,都是我自己吃出來的,還有你分給我的福氣,不能耍賴。」


  她嘟囔著嘴,下次再做有福錢的湯圓或餃子必須做上標記,不信勞什子的運氣了,一個非酋談什麼運氣,乖乖作弊!「誰跟你計較,我去找紅線給你穿起來。」


  紅繩絞成麻花,把三個銅錢穿起來,阿瑤問他要香囊收在裡面,他卻道做成吊墜,掛在頸上,收好。


  裴朔笑得燦爛,潔白的牙齒,和煦的笑容,晃花她的眼睛,又耍美男計,害得她情不自禁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他說:「阿瑤,我好開心,沒想到快臨走之際,收到你送我的禮物,有你的福氣,定如你所言,來年福來運轉,平安和順。」


  阿瑤卻聽得不對勁,裴朔的話下面隱含著濃重的悲壯和不舍:「你要回家,幹嘛說得生離死別。」


  「我打算去從軍。」


  裴朔輕描淡寫,就像他剛剛吃了一顆湯圓一樣。


  從軍!?

  阿瑤瞪大眼睛,從上至下將他打量,又伸手給他探額頭:「你瘋了?你才幾歲去從軍,你爹知道嗎,還是他要你去的!?」


  「雖然你若即若離,我弄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但是現在你又關心我,我覺得好開心。」


  裴朔托著腮,側著臉看阿瑤:「你說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麼呢?」


  阿瑤抓狂,這個時候是在考慮這些的時候嗎?她也想敲開裴朔的腦子,看看他到底想的是什麼,孩子啊你快醒醒!

  「我只是每次想到你跟我說,你要娶我當妾,我就很彆扭。你的話帶給我太多的困擾,雖然你才十歲,可我會當真的,一直惦記在心頭,每當你對我好一分,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你說過的話,我也好糾結,一邊享受你對我的好,一邊又暗搓搓的遠離,早點相忘於江湖,那有啥煩惱都沒有了。啊,為什麼我這麼糾結?」


  裴朔臉上的喜色一點點的消退。


  他看著阿瑤,彷彿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個男孩,她似乎在哪裡也看到過這樣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


  「我對你好,所以讓你困擾了嗎?」


  「因為我無以為報,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我不想成為第二個白芸,當你的丫鬟,更不想因為你對我太好,我越欠越多,到最後我還不起來,或許得以身相許!」


  阿瑤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


  「我是沒想到當你的妻,身份太懸殊,這樣一來,我只能如你所言當妾了,可是我真的好痛恨妾這個身份,我不想成為我痛恨的人,這也就是我想跟你拉開距離的原因。我就是有時候想太多,總把某一句話記得牢牢的,呼~我說完了。」


  她捋了捋頭髮,吁出一口氣,悶在心頭的話全部說出來,現在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裴朔低頭,把最後一顆湯圓子吃完,甜絲絲的芝麻餡有點膩了,還有香糯的湯圓皮,很飽,可味道不錯,家裡的廚子做不出這個味道,如果他去從軍,以後能見到阿瑤,吃到湯圓的機會也就不多了吧。


  兩人沉默。


  阿瑤在庭院走來走去,是要絕交還是以後我都不找你玩啊,裴朔你倒是給個話啊?

  裴朔則是在想她說的這番話。


  燕窩探出頭來:「你們吵架了?」


  阿瑤趕緊把人趕走,「哎呀,你陪望月師父去吧,我們正在聊著呢。」


  被燕窩神來一打岔,打斷了她們之間詭異的氣氛,裴朔也做下決定,他潛意識不想失去阿瑤這個好朋友。


  仔細反省,他一上來就對小丫頭說長大娶她當妾,這確實太為難人了,不難怪阿瑤有時面對他避如蛇蠍,換他,他也不喜歡家裡的馮姨娘。


  「阿瑤。」背後傳來裴朔的叫喚。


  終於來了,她握緊雙拳,抿緊雙唇,轉過身來低聲應道,等待裴朔宣判死刑的那刻。


  裴朔把碗往前一遞:「阿瑤,你湯圓還有沒有,再來一碗。」


  阿瑤咬牙切齒,奪下他的碗,邁進廚房:「我真想撬開你腦袋看看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笑嘻嘻,「你給我做吃的,我就算你還債了,望月的常食值五千錢,絹十匹,你跟在望月身邊日後可謂前途無量。」


  她驚訝得嘴巴都能塞入雞蛋,她知道請望月會很貴,可沒想到竟然這麼貴!

  古代版的米其林大廚啊!


  這樣一想,她學藝的心思就更濃烈,獨立的戶口有了,她跟了個廚藝高超的師父,日子也會紅紅火火,越來越好!


  揭開木蓋,剩餘盛起來的湯圓都有點黏糊,幾個幾個黏到一塊,若是再煮,口感全無,味道更加糟糕。


  「啊……我重新給你煮吧。」


  裴朔倒不在意,他以前也不是錦衣玉食,家裡的有好幾個廚子,口味一會兒好,一會兒差,是前陣子聽說望月來了,在京城總是聽過關於她的傳聞,也想試試她的手藝,於是把人請到家裡來,當真是名不虛傳。


  「我連你煮的面都吃下去,還會嫌棄你的湯圓?不過是涼了些,塌軟了點,沒關係。」


  把話都說開,裴朔說了讓她做飯還債,某個矯情的女人終於放下那一點糾結,橫了他一眼:「說得好像我逼著你吃一樣,哼唧。」


  「是我想吃。」


  「吃了湯圓,嘴就跟抹了蜜似的。」阿瑤端出青瓷大碗,望裡面一個個離開湯水的湯圓,忽然想起糖不甩。


  對哦,她怎麼把糖不甩給忘記呢?


  那可謂湯圓的孿生兄弟!


  這個時代還沒有花生,卻可以用瓜子仁或者松仁來替代,亦或者煎了雞蛋切成雞蛋絲,撒在上面,是另一種風味。


  只不過,湯圓是用糯米粉做的,本身又甜又不克化,而糖不甩雖然好吃,卻也還是用紅糖煎成,三層口感不同的甜味在味蕾上綻放……


  光是想,頭皮都發麻,不行,太甜了,半個下去准難受得不行。


  「裴朔,你會煮茶嗎?」阿瑤問道,「想吃湯圓,那就請幫忙幹活吧,下雪天,糖不甩和濃茶更配哦!」


  望月從燕窩那裡得來阿瑤兩人吵架的消息。


  燕窩當時看他們之間氣氛頗僵,裴朔黑臉坐在門檻,眼珠隨阿瑤來回移動,那一瞬,她產生了錯覺,裴朔要對阿瑤不利,拔腿就告訴望月。


  兩師徒擔心小徒弟出了意外,趕到后廚瞧見一個研磨篩茶,另一個用勺子在鍋中攪拌,與燕窩所說的氣氛古怪,幾乎要掐起來的截然不同——


  說好的要開掐呢?

  小孩子的心海底針,好難理解啊。


  望月和燕窩眉來眼去,意念交流。


  望月清咳兩聲,從柱子后繞出來,來到廚房看阿瑤所做的。


  炒鍋中,松仁的表面微焦,散發出清香,她翻炒幾下就用影青魚水紋瓷盤給裝起。


  灶頭還用小鐵鍋熬煮紅糖,紅糖水飄著三塊薑片,潔白的湯圓在濃稠的紅糖水中染成微紅,不多時微微晃蕩小鍋要便瀝起,將湯圓擱到白瓷印花牡丹味碟之中,每個味碟裝一個。


  最後松仁和蛋皮絲撒在上面,她仔細想了想,記得蜜餞之中有一樣是西域的葡萄乾,青色的,口感微酸,也取來灑在周圍。


  糖不甩新鮮出爐了。


  望月道:「瑤柱,這裡有我們份的嗎?不能兩個孩子靜悄悄的躲起來偷吃,獨食難肥。」


  阿瑤嚇了一跳,嗔怪:「師父,不帶嚇人的。你也冤枉你徒弟了,這不,一人一份,還有管花圃的伯伯,值夜的大嬸都有份,冬天吃點熱乎乎的,人也倍感精神,不過現在沒做好呢。」


  望月滿意的點頭,又睨了一眼改良過的湯圓。「湯圓的做法看著新鮮,什麼時候才做好?」


  「快了,就差裴朔的茶。糖不甩用的還是昨日的湯圓,我用紅糖姜水熬煮,薑汁驅寒正氣,松仁蛋皮絲黏著湯圓,最後配上微酸的葡萄乾,如果不喜歡太甜的,可以嚼一嚼葡萄乾,再來一杯苦裡回甘的抹茶,絕了——以上純屬腦補。」


  裴朔、望月還有燕窩聽她說的條條是道,紛紛點頭,但到了最後一句,阿瑤充分詮釋了什麼叫煞風景和不靠譜。


  「望月師父快嘗嘗。」


  裴朔點好抹茶,一盞盞鷓鴣斑的黑釉茶盞放置在白瓷味碟旁,白瓷印花牡丹碟上微紅的湯圓酥軟顫動,望月拿著筷子戳了幾下,並不黏筷,這才送入口中細嚼慢咽。


  吃完,再喝一杯抹茶。


  她閉上眼睛,細細品味。


  阿瑤瞧著望月,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打擾了她。


  燕窩隨即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她吃的很快,塞進嘴裡嚼嚼嚼,吞咽下端起抹茶喝完,把做給其他人的端走。


  所以說,味道如何啊?


  阿瑤和裴朔忍不住也開吃,紅糖姜水的外皮甜中帶微辣,中間一層是專屬糯米的香甜滑溜,最內頭還有芝麻糊餡料,非常香口,堅果的清香和蛋皮絲解膩,口感豐富,再吃葡萄乾就有畫蛇添足了,但換一下順序,喝完抹茶,最後嚼幾顆撒在周圍的葡萄乾,餘韻便延長了。


  她緩緩地喝著茶,想著。


  半晌,望月睜開眼睛,阿瑤還在跟前,她笑道:「瑤柱,你有一個好天賦,你也別太高興,凡事戒驕戒躁。」


  「是。」


  阿瑤笑的嘴巴都咧上耳根,望月瞥了一眼為阿瑤開心的裴朔,提醒道:「不過,你口中的『糖不甩』以後少煮。」


  還在笑的阿瑤收起笑容,她還想做甜點拿去賣呢。「為什麼呀?」


  「今晚給你講睡前小故事,你就知道。」望月心情愉悅的離開廚房。


  裴朔吃完湯圓和糖不甩,臨走再摸了摸胸前,銅錢還在:「我走了,以後要是收到我信件,記得給我回信呀。」


  「別胡說了,跟你爹好好談談,哪裡有半大的孩子去參軍的道理。」阿瑤想起裴朔的來意,除了給她說戶籍的事,他還是來告別去從軍的,她安慰道:「冬至過了,便到小年、新年隨之而來,這不還有好些天嘛,總有迴旋之地的。」


  「我不是半大的孩子。」裴朔憋著氣。「我是男子漢,可以保家衛國,去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


  看得出來,從軍是他的想法,只是……


  為啥她還是有種感覺,裴朔是因為她?


  哈哈,大概是多想了吧。


  入夜,月色清輝,院子桌几上的碗碟覆蓋滿了雪。


  阿瑤披著粉霞紅羽緞披風,躋著木屐登登溜達到隔壁望月的房間,聽望月講故事。


  「禺山那邊有這樣的習俗,冰人帶著男家到女家相親,若果女家答應這門親事,就以糖不甩招待對方,對方也就明白了。做來給自己吃就好,可別再做給男的吃,換個知曉寓意的,又直腸直肚當了真,立刻三禮六聘上門提親,看你哭都來不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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