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別看我只是一隻羊
燕窩在長公主府穩步爬升，而阿瑤還在愁院子里的羊。
裴朔當時生怕她不接受，腳底抹油溜走，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阿瑤沒法，把羊拴在樹下，投喂青菜葉子。
某個提前溜走的人又心念著『今天阿瑤把羊宰了沒』，想起她明顯不歡迎他翻牆的行為，這回乖乖敲門。
阿瑤把人請到樹下，跟羊咩咩比鄰，繩子塞到裴朔手上：「你把禮物帶回去。」
「為什麼？別看它只是一隻羊，這種東山羊的毛可以做羊毫，你練的簪花小楷就很合適，羊皮縫一雙袖管，邊沿壓一圈山羊毛，你去做孫娘腳店的路上就不怕冷到手，山羊角能入葯，也能擺來做裝飾，最後山羊肉還能吃呢。以前吃過烤東山羊，肉質細嫩不膻。」裴朔滔滔不絕，他想來想去，東山羊可以滿足他很多要求。
「問題它是活的。」
裴朔撓撓頭，「你不喜歡啊。」
阿瑤深呼吸一口氣，「謝謝你，你的想法很好，但如果你想讓我練字，就送羊毫；如果你擔心我的手發冷，就送袖管；你想吃羊肉，送塊生肉過來我給你燉或者烤了都行，而不是給我送一隻活的，會嗷嗷叫的羊。」
「羊不會嗷嗷叫，它只會咩咩叫。」裴朔反駁。
「我打個比方，就好比作為客人的你讓我去做一道清蒸鱸魚，我到角落拿起魚竿準備到河邊給你釣鱸魚，你什麼想法？我不會宰羊，它這麼可愛，我怎麼下得去手？」阿瑤指著山羊，山羊應聲咩了一聲。「快領回去，領回去。」
裴朔若有所思，他牽著羊走了。
第二天裴朔沒來。
第三天，阿瑤在腳店廚房剁排骨，裴朔推著板車停在窗外朝她揮揮手。
她趕緊洗洗手擦乾淨走出去，板車上全是肉，羊腿的，羊上腦的，羊腱子的，小三叉，肋條，羊腩等等，裴朔招搖過市的時候會不會有人圍過來出錢跟他羊肉？「這是……前天那隻羊？」
裴朔點頭，有些難為情：「我讓人扒了羊皮和羊毛，羊皮需要時間處理才能縫成袖管，羊毫得等等。」
等皮毛扒下來才發現他開始想得太美好，光是把羊毛做成羊毫筆尖就失敗了好幾次，根本送不出手，他決定找個做羊毫的師父學有小成，再送給阿瑤。
「這是給我做的？」阿瑤又問，她之前想做羊肉，去肉市問價，不問不知道，羊肉的價格已經到了一貫錢一斤的地步，她琢磨一下這個價格勸老闆娘買不實際，她一個人買又捨不得。
裴朔：「本來就是送你的禮物，阿瑤你不生我氣了吧？」
「裴公子說笑了，我哪敢生你的氣？」阿瑤笑說，走板車邊上挑肉：「你是天之驕子，有父輩祖蔭，將來繼承開國侯爵位，就算你當街遛蛇斗虎也是你的興趣愛好，頭疼的是京城府尹，我為什麼要生氣？」
慘了。
這事過不去了。
裴朔滿腦子是放大的「慘」，鮮紅色加粗，心態崩了。
阿瑤餘光瞄到裴朔低沉沉，「你想吃什麼？想吃丸子？還是涮火鍋？還是吃別的？」
「本來就是給你的禮物，你想怎麼做都可以。」裴朔還在一邊畫圈圈。
「咱們先涮火鍋？然後你再帶點丸子回去給你家人吃？」
這隻羊太大了，分解許多部位之後，還要想辦法儲存，家裡沒有地窖，還不如讓裴朔帶回去給他家長輩或者伯步穿楊四人組……對了，她得做個地窖儲存冰雪，方便來年夏天取用，回頭問問隔壁家怎麼弄。
咱們！
耷拉著頭的裴朔又有了精氣神，「好啊，我們吃火鍋！爺爺牙口不好，做成點丸子？」
吃飽閑來習慣在店裡嘮叨下棋到打烊的食客看見阿瑤端來黃銅小暖鍋，膛內掛了一層錫，身後還綴著個端碗筷端食材的「小尾巴」，「小尾巴」是近來常來店裡的，只圍著瑤柱小姑娘轉悠，她不在立刻高冷，他們心照不宣地互換眼神。
俗話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瑤柱小姑娘應該很快就要及笄，現在眉目還沒長開就眉清目秀，充滿靈氣的小姑娘，再過幾年估計求親的人會踏破門檻。
看這位多有先見之明。
店裡打烊，二娃難得呼呼大睡，老闆娘帶著大娃坐下，看到配菜驚訝「今天做什麼好吃的……咦，羊肉？怎麼買這麼貴的食材？」
「他帶來的。」阿瑤指著裴朔，「我沾了他的光。」
老闆娘：「我跟大娃也在，多不好意思。」
裴朔：「沒事，暖鍋大家吃才熱鬧。」
暖鍋底下墊了一大盤子，盤裡盛著水防止暖鍋的火炭濺出來，裡面的湯是最普通的薑片和水，水過不了多久就咕嚕咕嚕的燒開，阿瑤把滷雞凍丟下去，看著雞凍在水裡化開才開始開涮，上腦和後腿都被她片成薄片，用筷子夾起，在鍋里一滑二抖落，嫩紅色彩褪去，蘸上蒜蓉香菜蚝油的蘸料，味道鮮美。
苦了大娃聞到著吃不著，他努力把自己掛在桌面上，不期對上一雙幽綠的豆豆眼，小白蛇吐了吐舌頭——通過舌頭它聞到了羊肉香，可是無良主人竟然不帶它一起吃。
大娃還沒有對這個世界有完全的認識，不知道蛇是種危險的動物，只覺得對面的滑溜溜的「長豆腐」跟他一樣慘，能看不能吃，注意力就被吸引過去，伸開手想摸。
裴朔注意到大娃的舉動，低頭看到自己袖子的小傢伙跑了出來，不動聲色放下筷子，手飛快往袖裡一塞，就把還沒被人發現的小白蛇給按回去。
羊肉差不多涮完，放入酸菜和凍豆腐，最後再下綠豆粉絲，大娃不能吃羊肉，老闆娘給他一塊凍豆腐嘗嘗味道。
還有剩下的，阿瑤乾脆在廚房給裴朔做羊肉丸子，考慮到裴朔說要給爺爺吃，她選用裡脊肉切碎剁成肉餡，加入蔥薑末、料酒和蛋清和少許水打成膠狀，用虎口擠出丸子狀，蘿蔔絲煸炒調味，加水煮到沸騰，等到蘿蔔絲都透明變軟，再下丸子，撇去浮沫下粉絲直到煮熟就大功告成了。
「吶，你帶回去給你爺爺，羊排你也拿回去，我吃不了這麼多。」阿瑤給他裝好食盒，送客。
裴朔站在門外。
那……阿瑤到底消氣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