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花露天香（上）
祈王府的六王妃吃得下飯，害喜的情況緩和許多。
長公主讓制香的宮女根據燕窩提供可食用的酸橘香露方子重新製作一遍，她和御醫再旁邊觀看整個過程，御醫驗過酸桔香露，確認它不會對孕婦造成影響，再去祈王府時，帶去的禮物就是酸桔香露和配方。
六王爺欣喜若狂。
而將方子獻上去的燕窩再從三等丫鬟往上提了提，晉陞二等丫鬟，專司在正廳和書房雅室的瓜果菜蔬的擺設，不點香的時候，那些帶有香味的瓜果菜蔬就是最好的香氣來源。
進府沒幾個月，燕窩已然從雜役變成二等丫鬟，在眾人艷羨嫉妒的眼神中，她淡定搬去二等丫鬟的住處。
這個年沒有望月，也沒有阿瑤，好像跟平時沒有兩樣地過去了。
或許是隔了幾重山，京城的四季比南潯分明，驚蟄之後遙看枝頭綠意萌生，近看又什麼都沒發現。百花悄然漲了花苞，梅花桃花自不用多少，早在雨水那會甚至在立春時就成了報春花。
「珊瑚，去準備一下做玫瑰清露。」蓮公公說道，「十五天後，府里要舉辦賞花宴，屆時長公主要用到玫瑰清露，可不能被人比下去，你明白咱家的意思不？」
「珊瑚明白，花露製作需時十天以上，十四天也可以的。敢問公公，香露是用來調成蜜水喝，還是入妝？這兩樣的製作方法不同，而且入妝的香露不能服用，能服用的香露若入妝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燕窩仔細問清，蓮公公都被問懵，原來還有這種講究，再去請示總管，他要看看燕窩的能耐，大手一揮，兩樣都要。
市集能買到的玫瑰花露，或像秦夫人那樣的玫瑰花釀，多是用最簡易的法子，清晨時採集帶有露水的花瓣，把花瓣煮開，留下來的露水沾染了香氣，可惜持續力不強；也有香料的商家想到用類似做蘭澤膏的法子，小火慢煎，再講究一點的，以果木和花瓣代替碳，烘焙的時候帶有果木香氣，好處是香味比煮花瓣露水的要濃烈，壞處則是大多時候果木濃烈把花香氣味給覆蓋過去，再聰明的一點的，如素馨閣做的香露則是蒸餾出來的。
而燕窩的製作方式比素馨閣的更高明。
她請蓮公公給她準備許多物事，制香的宮女們看著一袋袋高粱、糯米，醬油、醋，酒，芝麻油、蘇合油，米缸，竹子，果木，幾個裝滿木盆的玫瑰花以及竹篾筲箕等被搬進特地給燕窩騰出來的房間，有心從原料偷偷破解也百思不得其解，她這是要做菜嗎？
可惜等東西都搬好了，嬤嬤們看守小屋子，不讓丫鬟宮女接近。
洗凈澤下玫瑰花瓣，攤放在幾個筲箕上，一部分放在屋內晾乾，一部分摘了放在向陽的窗檯曬。隨後她開始淘米做做飯。
屋內傳來陣陣米飯香味，嬤嬤互相對視，裡邊的丫頭片子在折騰啥？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蓮公公在外頭踱來踱去，聞著院子里最開初的米飯香、到醋味、到酒香、期間有過一兩次的清淺的玫瑰香，到後頭什麼味道都沒有，也是一臉茫然，裡面發生了什麼，這味道聞著就像不正經事，可酒香馥郁，絕不是之前搬進去的高粱酒，比塞上的馬奶酒更濃烈，女眷不喜歡，但男子一定喜歡，得等燕窩出來問個詳細。
燕窩不知道蓮公公的想法，前期的準備工作都完成，屋內陰乾的玫瑰花瓣投入蘇合油內浸泡密封，同時她蒸餾出更濃烈的高粱酒，這是阿瑤理解的酒精，酒精完成的當天也是開封玫瑰花油的日子，在玫瑰花油裡邊加入酒精攪拌，放入蒸酒器，玫瑰精油就做好了。
晒乾玫瑰花倒入篩子，先曬去灰塵雜質，倒入碗內，用酒精沒過玫瑰花，扣上盤子靜置一日一夜，用豆腐布過濾玫瑰花液，加入一點玫瑰精油，混合攪拌倒入瓷瓶裡頭靜置3天。
期間，蓮公公在門外催促：「珊瑚，你做得如何了？」
他不放心，這院子的氣味一會兒這個香，一會兒那個香，偏偏跟長公主需要的玫瑰花露扯不上一絲的關係。
「回蓮公公，再過三天就做好了。」
「那行，三天後，咱家來檢驗，如有欺瞞，你別想活了！」
送走蓮公公，燕窩繼續去做可食用的玫瑰清露。先利用蒸酒器煮沸山泉水，山泉水凝結冷卻從出酒口流出的是她想要的蒸餾水，這水最後也要加入到清露裡頭。
幾個木盆最底下還有一盆可食用的薔薇花，它樣子沒有花園裡頭的薔薇艷麗，用它跟蒸餾水混入上蒸酒器里，煮兩個時辰，流出來的水就是素馨閣所製作的玫瑰花露，燕窩用另一個白瓷瓶子裝好。
三天後。
蓮公公和總管在門外等候，門開了，燕窩端著托盤從門裡走出來，容色憔悴不掩杏眼的神采奕奕，「幸不辱命。」
賞花宴當天，天公作美。
長公主府前車水馬龍，女眷三兩結伴有說有笑，剛進門就被等候一旁的丫鬟引往花園。
祈王妃孫長馨被侍女攙扶下了馬車，專門等候她的沉香上前福身：「六王妃安，長公主吩咐奴婢前來接應王妃，請隨奴婢這邊來。」
繞過影壁，穿過大堂，假山後就是賞花宴的舉辦處。小道兩旁擺滿繁花，高几擺放的是名貴的十二學士或是造型獨特的盆景。
「長公主眼光獨到。」崔夢章打量十二學士羨慕道，侯府大開大合，她的院子不知是不是風水不好，嬌貴的花養不活，最後只能種點竹子，那邊在種些梅花。
「那是，長公主自小見慣了好東西，哪裡是我們能比的。」旁邊有夫人呵呵插嘴道。
喵。
崔夢章嚇了後退半步，原來對方懷裡還抱著一隻狸奴，雪白皮毛，湛藍如海的眼睛，尾巴隨意甩動，原來剛剛就是它在婦人懷裡應和地喵一聲。
崔夢章道：「夫人的狸奴好生乖巧。」
她打量說話的夫人，約莫四十多，頭戴珠花，和脖子上的珍珠項鏈成套，每顆都有蓮子大小，顆顆圓潤，一身朱紫的綢緞，就連她懷裡的白貓，頸上套著鑲嵌藍寶石的項圈。
莫非是哪位縣主或是郡主？
「是啊，我這狸奴可乖了，黏人得很。」有人喜歡她的貓，她高興得很，拉著崔夢章說起自己的貓。
卻沒發覺，她懷裡慵懶的貓看到花叢里起舞的蝴蝶，頭抬了起來，目不轉睛看著蝴蝶，它飛去哪裡它的頭就往哪裡動。
倏忽——
它跳了下來，一頭衝進花叢里
「誒，貓兒！」夫人的話戛然而止，撈不住她的貓，回頭對崔夢章表示歉意就帶著侍女追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