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說書人細說裴朔
兩年後。
「接上回所說，陶集鎮的狗蛋還在小鎮郊外的河邊的草叢裡捉蛐蛐，被黑影籠罩，他抬頭就見一把烏泱泱的刀在他頭上舉起……說那時遲那時快，揮刀的那一瞬間，狗蛋嚇得用手抱住自己的頭緊閉雙眼，卻聽到刺耳的刀槍相擊的聲音，那一聲極其瘮人，尖銳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
沒有預想的疼，他悄悄睜開眼睛，就見那個朝他揮刀的大漢竟然倒退了幾步，刀橫在他的身前，皆因一柄長槍從他身後伸出，來人將他拉到身後，問他『你沒事吧，還能跑動不？快回去，這裡交給我應付。』狗蛋嚇得有點懵又是搖頭又是點頭，連滾帶爬地跑回陶集鎮，依稀還聽見那人說道不過是烏合之眾……」
說書的桌子不是長案，而是普通的木桌，桌面還有幾圈茶漬，還擺著放滿筷子的竹筒。
這不是瓦肆里的說書，而是孫娘腳店內。
經過兩年的發展，孫娘腳店的生意蒸蒸日上，依然是只做午市，它的小吃和快餐累計一大批老食客。
午市之後，孫娘也不急著打烊，售賣炒瓜子拍青瓜還有各種口味的涼水、冰沙，提供給逗留在店裡的老食客們，地盤早已經劃分好，下棋的靠窗，說書的站中間，逗鳥玩貓的靠牆，或許偶而還有人斗蛐蛐、拿來二胡一邊拉一邊吊嗓子。
孫娘腳店的眾人見怪不怪了，還非常的和諧。
當然，能不和諧么，皆因店裡有小茱萸樣的人物坐鎮。
他們說的小茱萸可不是果子紅紅，入葯的山茱萸，而是廚房裡用作調味，味道辛辣的食茱萸。
食茱萸，春天開小小的黃白色的花，葉子芳香，吸引蜜蜂蝴蝶，秋天果子收穫之後蔭干，可以製成辣味香料，用於調味。
阿瑤，孫娘腳店小廚娘，兩年前以手撕菜花蛇，沸水澆蟲子出名，後來等風波漸熄，眾人都快忘卻這個看著嬌俏，臉蛋有點圓潤，軟軟的平時很好說話的小姑娘並不太好欺負。
直到某天，拉二胡的換了個人，新手上路，一首曲子拉得坑坑窪窪，時斷時續，教聽眾聽得難受。遛鳥的大爺愛雀如命，又是個暴脾氣，自家的鸚鵡被樂曲折磨得在籠子上躥下跳，用頭撞籠子，終於吐出第一句人話——
救命，要嗝屁！
叫得很是凄慘。
大爺不願意自家的鳥受到委屈，桌子一拍，抄起鳥籠擺過去跟人說你拉得二胡賊難聽，嚇到我家的鳥，你快收聲啦。
拉二胡表示這又不是你的地盤，我不管你玩鳥，你也別打擾我拉二胡，當場賭氣地又拉了一小段。
鸚鵡撲得更厲害，當即把大爺刺激到，抄起袖子就要干架，旁邊的客人攔都攔不住，李剛和宋方過來一人拉一個，天曉得二胡的是被拉開了，宋方這個大塊頭居然被大爺甩開，就在這個混亂的時候，忽然一聲暴響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原來是阿瑤一手抄著一個鐵鍋敲在桌面，鍋直接嵌在桌子裡頭，另一隻手拿捏那隻可憐弱小又無助的鸚鵡，說想在店裡打架先問問她的鍋同不同意。
拉二胡的被請了出去，給他介紹了曲藝院，有專人指導請他好生練習，養鸚鵡的大爺也被她介紹給宋方，有事，請找店員去溝通，能動口請勿動手。
經此一役，第二天瑤柱又剛好試著做放有茱萸的新菜，辣辣的，因此一舉得名，人稱小茱萸。
孫娘腳店從此和諧美好，還商量好了說書的跟練曲的，有時合作，有時錯開時間不打擾。
今天就輪到說書的專場，他們也不專業，只是走南闖北聽過的，見過的事多了，說出來供朋友一笑。
「再然後呢？那個人是誰，是裴家那四位小將，百步穿楊，還是裴將軍？」客人追問。
說書人擺擺手，學著瓦肆里青衫說書人的做派：「非也，聽我繼續說下去。陶集鎮前的人乃是北夷一支先鋒小隊，有五十來人，他們出現在這裡也是為了打探陶集鎮的糧倉分佈，發現狗蛋時想下手為強，免得他回去通風報信，讓鎮上的百姓有了防範。可惜就被一個少年打斷，把人給救了下來。他又嘲諷他們是烏合之眾，他們紛紛抽出刀向少年攻擊——」
「一個人打五十人？會不會有後手？」李剛忍不住問道。
「只見那人長槍佇立，腳下一蹬就往前衝去，殺入那一先鋒小隊之中，如入無人之境，不懼前後夾擊，直把長槍舞出一個圈，槍尖所指，無不是倒下的北夷蠻子……」
阿瑤在旁邊磕著杏仁，低聲跟李柔說：「杏仁不能多吃，尤其是孕婦幼兒，幼兒可能在咀嚼吞吞咽的過程噎到，防著做父母長輩在店裡給大娃小寶這般大小年紀的孩子投喂，杏仁、核桃的，你就一小碟限量供應。鹽水瓜子的味道淡了，五香瓜子的下料又重手了點，它如果變質了，很難從味道上分辨出來，不用做得太重口，如果他們重口味，你可以選擇提供一小碟椒鹽做蘸料。」
她眼睛一轉，想到椒鹽的奇妙搭配：「你還能賣切好的果子，比如肉質爽脆、偏酸的青梨，用它來蘸椒鹽一起食用，酸澀的青梨遇上咸中帶辣椒鹽另有風味，那種口感非常的酸爽，也是胃口大開一種吃法！」
李柔驚恐地看著她。
這已經不是重口味了，是非主流的重口味！
「沒，沒幾個人願意接受吧。」
阿瑤撇嘴，嘀咕：「明明很好吃……各地風情不同，還有地方是荔枝蘸醬油當早餐，炸寒瓜，做寒瓜醬，你不願意接受就不做吧。」
李剛全神貫注聽著說書人的故事，把椅子搬得遠一點，臨走時插嘴：「你們先小聲點，我聽聽他說。」
「竟一人力敵五十人！」說書人激昂，說到激動的地方拍過桌子站起來：「這少年才二十，弱冠！不到半個時辰就打完，等陶集鎮的百姓得了消息拿著柴刀舉著釘耙前來支援，就已經發現那個少年把那些人堆上板車運走！」
李剛眼睛亮晶晶：「好厲害啊！」
「再一打聽，原來這名少年也是裴家軍的一員，名叫裴朔，是到陶集鎮上採買東西遇見北夷，於是出手相助。」
阿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