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意外（下）

  「快快！把那個拿過去！」


  「磨蹭死了！」


  「唉唉唉唉唉！那個東西不能放在那裡！」


  「女神鬱金香過敏，全都換成玫瑰花！」


  「換一個厚一點的靠墊！」


  「還能不能行了！媒體怎麼沒有走媒體通道！這是哪家媒體？」


  「把那個花瓶拿到旁邊去！」


  ……


  蕭涼景被浩浩蕩蕩的發布會現場驚呆了。


  這絕對不是一個發布會。


  絕對不是！


  蕭涼景默默地默默地……


  「二蕭？」


  「高董……高董？您怎麼在這裡？」


  高禁挑眉道：「有問題？」


  「沒有問題！」


  「那就好。」


  「可是您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封情的經紀人。」


  女神的經紀人？

  女神的經紀人！

  「你到底是有多麼無知？並且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可是女神的經紀人，不是陳文嗎？」


  「有些人只不過是掛著經紀人的名頭實際上做的卻是和一般的助理差不多的事情。」高禁道，「如果沒有這些人，你以為……我是為什麼成為這個圈子裡面的第一經紀人。」


  「不是因為顧公子嗎？」


  高禁古怪地看了蕭涼景一眼。


  「顧公子去世的時候已經三十五歲了，那時候我才二十歲，只是她身邊的一個不知名的小助理而已。」


  「高董，那時候你都二十歲了，可是我才十三歲。」


  「現在也才十三歲啊。」


  我次奧。


  「咳咳，高董？」


  「她的死亡，成就了我。」


  「所以果然還是因為顧公子嗎？」


  「對，你說得沒錯，前面有顧公子，後面有蕭娘娘。」高禁取出一副墨鏡為蕭涼景戴上，「如果中間沒有情女神，高禁又從何談起呢？」


  「發布會馬上開始了，你可以到嘉賓席坐下了。」


  蕭涼景輕輕地摸著鼻樑上的墨鏡。


  「高董，那你呢？」


  「我當然是坐到女神的身邊。」


  高董！


  把持住！那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

  那麼問題來了。


  挖掘機……


  女神……到底是誰的老婆？


  AM9:28

  封情起身，鞠躬。


  高禁道：「各位媒體朋友，接下來，女神會回答各位的問題。」


  「女神，請問您為什麼在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選擇退出娛樂圈？」


  「選擇退出娛樂圈，是因為我想在一個女人尚能稱得上美好的年華，完成為人/妻，為人/母的心愿。」


  「女神！您的丈夫是誰？」


  「他是我愛的人，是一位在我的心目中最為完美的男人，所以我希望我可以一直把他私藏在我的身邊以及我的心裡，讓他只屬於我。」


  「請問您覺得您退出娛樂圈之後，娛樂圈還會出現像您這樣的超一線女藝人嗎？」


  「未來我無法預測。」


  「請問您打算繼續在其他領域發展事業？還是徹底回歸家庭？」


  「應該會將重心放在家庭。」


  「女神！你對以後娛樂圈的發展有什麼樣的觀點？您是否認為現在的娛樂圈真的已經處於缺乏偶像的瓶頸期？」


  「當然不，事實上，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並不只有我一個人的粉絲。」


  「女神，您覺得現在的自己與當年的顧公子相比較，誰更勝一籌？」


  ……


  提問現場瞬間冷了下來。


  蕭涼景看了一眼提出問題的記者一眼。


  《All－StarAnalyst》。


  《明星解析大師》。


  和《娛樂高解像》同宗同源——星河娛樂。


  封情笑道：「顧公子之所以被稱為顧公子，就在於她在那個時代註定無可超越，在許多人的心目中，她幾乎擁有超越性別和時代的完美。」


  「自愧不如？」


  「如果我出生在她的那個時代，我未必可以比她做得更好，但是我卻沒有與她共同處於同一個時代，亡人已矣，即使比較也顯得毫無意義。」


  「娘娘與您共處於同一個時代，您覺得娘娘又是否可以與您相提並論？」


  記者將目光投向坐在嘉賓席位上面的蕭涼景。


  蕭涼景戴著墨鏡，面無表情。


  封情笑道：「一塊蛋糕和一個杯子哪個更多？我們本來就是不同的人，何況我還比她大那麼多，我已經說過，未來是無法預測的，誰都不能。」


  「那麼……女神的意思是，至少現在的娘娘是遠遠不及您的，是嗎？」


  「她很優秀，但是卻只是一個歌手。」


  「可是娘娘即使是在音樂界，似乎都無法超越女神你呢。所以，現在的娘娘是遠遠不及您的，是嗎女神？」


  封情笑而不語。


  高禁起身道：「本場新聞發布會到此結束，各位媒體朋友，請通過媒體專用通道離場。」


  封情道：「接受採訪並不是身為藝人的我的工作，但是我可以將那視為附加工作，但是現在，從我的三十五歲開始，封情就只是封情，所以，各位記者朋友，再見。」


  封情起身，再次鞠躬。


  會場中隱約可以聽到低低的哭泣聲。


  它們伴隨著封情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韻律慢慢淡去。


  最後，封情也只剩下一個再也看不清楚的背影。


  我很優秀。


  但是卻只是一個歌手。


  即使是在音樂圈，都仍然無法與她相提並論。


  影、視、歌、導赫赫有名的超一線巨星，在國際上最具有知名度和影響力的華語巨星，而女神早在某一個時刻，就可以與顧公子同坐神壇，不，其實是已經超越了吧，顧公子已經去世十五年，這樣的女神已經註定是唯一……蕭涼景為自己默默地點燃了許多許多許多許多蠟燭，然後起身。


  高董！


  請等等我！


  季鳶站在嘉賓通道的入口。


  「小風箏！」


  「跟我走。」


  「小風箏？」


  「女神和高董在一起！」


  「啊！？」


  「他們在等你！」


  「所以，來，抬腳。Followme！」


  季鳶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嘉賓通道，帶著蕭涼景走向一旁的殘疾人專用通道。


  ……


  「二蕭。」


  「情姐。」


  「二貨。」


  「高董！」


  「你是在軍訓嗎？接下來你是不是要稍息、立正、敬禮？」


  蕭涼景默默地看了看溫柔似水的封情，又看了看黑面煞神的高禁。


  「不是。」


  「阿禁，不要對二蕭那麼嚴肅。」


  「她缺嚴肅。」


  封情：「……」


  蕭涼景：「……」


  不開心。


  封情看著一臉「o(╯□╰)o」的蕭涼景，笑道：「二蕭，今天有什麼安排？」


  「沒有安排！」


  「御城已經在路上了，一會兒和我們去吃點東西吧，聽阿禁說，最近他在控制你的飲食，你應該沒有能好好吃早飯吧。」


  「沒……御城？夏總？來接您？」


  封情笑道：「是的，他是我的丈夫。」


  ……


  千萬匹草泥馬在心頭呼嘯而過。


  夏御城！

  那個總是溫柔地駁回自己得要求，但是冷情到比高禁更加禁慾到人畜勿近以至於被貼上「X無能」「天生與女人不兼容」「死基佬」「只能X起十五秒」「X冷淡」「或許會是XX男科醫院最佳代言人」的夏御城……


  她的腦袋裡只有一句話如脫韁的野狗一樣歡快地飛來飛去——


  你TM在逗我！


  她總算知道小說中描寫的「腦中一片空白」「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大腦中有千萬匹草泥馬在飛奔」是怎樣的感覺——那是一種來源於生活的真實感受。


  高禁「啪」地一聲伸手拍了一下蕭涼景的後腦勺。


  「你的粉絲看到你這一副臭傻叉的樣子一定會幻滅。」


  「高董！怎麼可以打頭，打壞了怎麼辦？」


  高禁笑道：「你的腦袋裡面有東西嗎？」


  「有……的吧。」


  「你看，你自己都不確定。」


  高禁伸出一隻手。


  蕭涼景「嗖」地一聲竄到季鳶的背後。


  「喂……堵車？香河路，恩……好的……」


  高禁道：「我去接他。」


  然後他扔給自己一個蕭瑟的背影默默地消失，蕭涼景一個扶搖直上+躡雲逐月二段舔地小輕功沖向了封情——封情笑意溫柔，在這樣子的一份笑意中，蕭涼景極想給她插上一雙翅膀，再戴上一個會發光的圓環——女神，我是你的腦纏粉！

  「你們沒有好下場啊！仁家，仁家去死啊！仁家死給你們看啊！你們全部不要臉啊不要臉！仁家死了讓你們開心啊！你們好惡毒啊！仁家這就去死啊！」


  ……


  蕭涼景一把掏出手機扔到季鳶的懷中。


  這樣子陷害我真的好嗎？


  季鳶拿著手機在一旁接聽之後道：「娘娘，工作人員讓您過去拿一點東西。」


  「你去吧，小風箏，我想和二蕭聊一會兒。」


  在蕭涼景開口之前，封情笑道。


  「好的女神！好的我走了女神！」


  季鳶雄糾糾氣昂昂地頭也不回地轉身往會場走去。


  「二蕭，最近有沒有打算接什麼戲？」


  「啊？」蕭涼景不解，「什麼？」


  「接戲。」


  蕭涼景有點尷尬：「沒有，最近找我談戲約的導演想換角色呢，大概是因為我從來沒演過戲，所以大概不太值得讓人信任？」


  「杜洪森的《連城》？」


  「恩……」


  「那種爛片沒有必要接，你現在正處於從音樂圈向影視圈發展的重要時期，不要讓那種不知所謂的電影耽誤自己。」


  「其實杜導還挺有名的。」


  「既然他有意要換角色，不如我們拭目以待，看看換了角色之後杜洪森能夠拍出什麼樣水平的作品。」


  蕭涼景眯了眯眼睛。


  「《我與他的十三年》，嚴導還拍得挺不錯的。」


  封情笑了笑。


  「他大概只有這麼一部戲能夠拿得出手，最近的幾部戲都越發爛到令人無法直視，杜洪森的作品越發後繼無力，《連城》的水準我幾乎可以預見。」


  我竟無言以對。


  「好吧，女神你成功地安慰到我了，可是杜導的電影，票房還是都很好的。」


  「質量已經很差勁了，如果票房再那麼差勁的話杜洪森還是繼續安安分分去賣胡蘿蔔就好了，也不用繼續做這個導演了。」


  蕭涼景沉默無語。


  聽說杜導以前是菜販，現在看起來果然是真的。


  「我沒有演過戲。」


  蕭涼景的語氣有點酸澀：「其實，我自己都並不執著，即使得不到信任也沒有什麼，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能夠演好。」


  「當初，我在拍《香灰》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為阿禁告訴我你在準備新歌，沒有排出檔期的話，我會讓你來飾演桃枝。」


  《香灰》是封情導演並獲獎的作品。


  桃枝就是封情在《香灰》中所飾演的角色。


  「啊？」


  「我相信我的眼光，你在演戲上絕對是有天賦和潛力的，至少這麼多年，我的判斷從來沒有出過錯，紅或者不紅，能夠有多紅，或者能夠有多麼不紅，所差不過一二。」


  「也許我就是唯一的例外呢？」


  蕭涼景有點心虛。


  自己學了十幾年音樂，但是演戲可是一天都沒有學過。


  「或許你會做錯，但是我絕對不會看錯。」


  蕭涼景囧囧有神地看著封情。


  果然不是女神，而是女王才對吧。


  真相總是這樣子令人難以接受！

  「十五年前的我……」


  「女神！躲開！」


  「啊？」


  蕭涼景一把攬住封情的腰，然後抱著她避過對面衝過來的摩托車躲向一邊，伸出右腿將旁邊的垃圾桶踢了過去，「哐啷」一聲，兩個人一起倒地的時候，垃圾桶也滾向騎著摩托車的人，令對方從摩托車上跌落，片刻之後他又重新站了起來，蕭涼景看到來人的身形，才發現，原來，「他」是「她」。


  「你先離開這裡，她的目標是我。」封情對蕭涼景說，「她是陳文。」


  陳文？


  女神的經紀人？

  蕭涼景抬頭看著那個提著刀慢慢跨越摩托車走過來的黑衣女人，迅速脫下封情的高跟鞋，然後將自己的運動鞋脫下來換到封情的腳上，將她的高跟鞋握到手中，陳文一言不發、目標明確地直接向封情衝過去，蕭涼景「啪」地一聲丟過去一隻高跟鞋，轉身道：「女神，你離開這裡。」


  「我不能走！」


  「我不會有事！」


  「二蕭……」


  蕭涼景握著另一隻高跟鞋，目光灼灼地盯著陳文，「我不會有事，所以，你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