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歸（上）

  「中度腦震蕩，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陳文手中的刀因為用力過猛弄斷了，所以你的頸部有外傷，但是沒有傷及動脈，恭喜你，你活下來了。」


  蕭涼景默默地撫摸著自己的脖頸，然後在平板上寫了一行字。


  「聲帶有沒有受損？」


  高禁道：「有。」


  「會影響唱歌嗎？」


  「因人而異。」


  「那我呢？」


  「視情況而定。」


  「現在你只需要休息，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你，媒體那邊不會收到消息。」高禁從蕭涼景手中抽走了平板電腦和手寫筆，然後關機丟到一邊，「這件事情，女神已經開始著手處理了，你放心，當初單瞳沒有傷到人，女神才會想將這件事情輕輕了結。」


  「這一次，會給你一個交代。」


  高禁走出病房，走到走廊的另一端，才給封情打了一個電話。


  「她還好嗎？」


  「恩，意識清醒得很。」


  「她很堅強。」


  「你確定你是在誇她？」


  封情輕笑道：「當然，她的傷會有後遺症嗎？」


  「不知道，醫生說需要時間觀察，根據以往的病例，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陳文我送她離開了，這輩子她都別想再以正常人的狀態出現了，另外，我已經聯繫予修，兩周之內他就會回國。」


  「你已經下定決心了？」


  「今天的事情，足夠讓我內疚一生。」封情靜默了幾秒鐘，幽幽嘆氣，「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那個時間段的香河路怎麼會堵車，明明是我的發布會，為什麼會有人要讓二蕭去拿東西。」


  「我一直不想和她正面交鋒，但是現在看來，是我錯了。」


  高禁道：「你想怎麼做？」


  「讓她去死。」


  高禁緊緊地攥著手機，「殺人是犯法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殺她。」


  說完，封情掛斷了電話。


  「娘娘，我覺得你壞掉了，居然會把垃圾桶踹倒，然後自己跌倒在垃圾桶裡面掉出來的刀子上。」季鳶剝了一個大橙子，然後剝下了其中的一瓣遞給蕭涼景，無視了她幽怨的眼神開始吃橙子，「你的小腦一定沒有長大！」


  蕭涼景憤怒地開始在平板上寫字：「你的小腦大，你的小腦大得把大腦都要擠沒了！」


  「那也你比你根本就沒有好啊。」


  「我要代表每個月三倍的紅包掐死你！」


  季鳶看到蕭涼景在平板上面寫下的字之後，就見蕭涼景咬牙切齒地把平板扔到一旁掀開被子撲了過來，「娘娘，你別衝動，你身上還帶著傷呢。」


  蕭涼景迅速地從床上跳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們倆都閉嘴！」


  高禁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出現在病房門口，右手提著一籃極不和諧的水果，冷笑道：「精神這麼旺盛，耍猴呢？還是演雜技呢？」他向前走了幾步走進病房，不消片刻，封情也走進病房，她輕輕拍了一下高禁的後背：「難得她受了傷還能有精神，這裡離別的病房很遠，又不會影響別人。」


  季鳶立正站好報告：「不不不，女神！高董！是我錯了，和娘娘沒有關係。」她在封情和高禁開口之前將高禁手中的果籃提了過來，抱到自己的懷中：「為了讓我戴罪立功，請讓我去洗水果吧。」


  「好。」封情笑道，「二蕭，你回病床上，不要亂動。」


  蕭涼景舉著爾康手眼睜睜地看著季鳶提著水果走出了病房，還非常體貼，非常善解人意地為自己關上了房門，「女神，高董，你們放心，我會洗很久的，你們想做什麼都可以，多長時間都可以。」


  我次奧。


  這是我的助理嗎？

  是親助理嗎？

  封情將丟在一旁的平板電腦遞給蕭涼景：「聽阿禁說，你這一次受傷造成了腦震蕩，會頭暈或者噁心想吐嗎？」


  蕭涼景搖了搖頭。


  「這件事情錯全在我，她是想要殺我，但是卻沒想到無辜地連累了你，我自己也沒有想到陳文居然真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幸好你沒有事，不然的話我真的要內疚死了。」


  高禁倒了一杯水遞給封情：「不要放在心上。」


  禁爺你這樣真的好嗎？


  蕭涼景幽怨地看著他。


  「我曾經以為隱瞞一切就可以隔絕黑暗面，但是卻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大概我是因為太自信，以至於自負，才錯估了整件事情，害你受傷，對不起，這件事情現在已經解決了，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了。」封情道，「我和御城要出國了，可能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了，御城離職之後，百世娛樂的管理層可能會有大變動。」


  蕭涼景偷偷地看向高禁。


  高禁頭也不抬地兀自看著報紙道：「我不會離開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阿禁不離開我才放心。」封情不禁莞爾：「但是你以後不要再幫二蕭接《連城》那樣的爛片，幸好這是還沒拍呢，要是真的拍了，這可就是黑歷史了。」


  「她沒演過戲，更沒學過演戲，栽個跟頭磨磨演技不是壞事。」


  「阿禁，你一定要讓我罵你嗎？」


  「當然不。」高禁隨口回了一句，然後放下報紙起身對封情說，「還有什麼想交代的，有什麼要叮嚀囑咐的，趁著現在趕緊說吧，以後再見面指不定到猴年馬月才能再見面，我先下去開車，你自己掐著時間，九點二十的飛機票。」


  蕭涼景頂著一臉「你快走你快走」的表情看高禁。


  高禁突然笑道：「二蕭，我剛才突然覺得你很像林黛玉的，有氣無力，眉頭緊鎖，身體不好，除了胖成一隻豬，其他地方真的是挺林黛玉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呵呵你一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快要被你氣瘋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伐開心要抱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脫么能不能不損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吶我要做個小人兒扎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禁看著蕭涼景扭曲的面容，滿意地推門而去。


  蕭涼景默默地將中指在被窩裡豎了起來。


  「我不像阿禁，如果你真的想磨練演技，我給出的建議是，找一個好的電視劇導演，演女二號甚至是女三號，兩三次就可以磨出來。」封情看著蕭涼景亮晶晶的眼睛，笑著說，「比如擅長拍正劇的謝華，或者高質量偶像劇的女導演孫小藝，這兩位是如今電視劇圈最有水準的男女導演，跟著他們無論哪一個你都可以學到很多。」


  謝華的《唐宮》《趙匡胤》《1949》之類的情節和孫小藝的《冬日午後紅茶》《愛情悄悄回來》之類的情節交織在一起，歡騰地在自己的腦子裡面纏繞著飛來飛去，對於封情所說的最有水準，她表示極大的認同感，然後小雞啄米地不停地點著頭。


  封情繼續笑著說：「我看過一次你拍過的一則短片，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十五年前的我，也曾經經歷過不被信任，即使有出色的作品卻仍然在另一個人的光環下面走不出來的困境，那時候，我也曾經拚命地想要脫離那種狀態，但是時間久了，一直可以擺脫某種狀態真的很累。反而不去在意，不去想太多，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情，自己覺得輕鬆，不知不覺就會有人發現，哦，原來你那麼出色。」


  封情出名地不愛上節目，也不愛做訪問，即使在她還沒有紅起來的時候，關於女神的各種說法也好，傳聞也罷，一度傳得沸沸揚揚，但是蕭涼景第一次見到封情用這樣的語氣和態度和自己講話。


  她的眼圈紅了紅，想說話，但是嗓子很疼卻說不出來。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開始說教了，我比你大那麼多，經歷過的事情也比你多很多，我總希望你在這個圈子能夠走得更加順暢，也更加長遠一些。」


  封情抱歉地笑了笑，然後俯身向前，輕輕地擁抱了一下蕭涼景：「以後大概真的很難再見面了，但是人生的際遇充滿了許多未知，也說不定哪一天，我們還能一起吃飯喝茶甚至一起演戲呢。」


  她感受到自己的肩膀上輕輕地被點了幾下，於是鬆開蕭涼景，起身拿起自己的東西說：「我要走了，保重，小景。」


  保重，情姐。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涼景一個人寂寞地躺在病床上，直到她寂寞地聽到病房的開門聲，季鳶抱著一個水果盤走了進來，她關上病房門輕輕地說：「娘娘，高董和女神都走了，你還好嗎？」


  好，我好得很。


  蕭涼景坐起身來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季鳶——過來。


  季鳶跑了過來，然後看到蕭涼景從水果盤裡面拿出一個最大的蘋果，又打開了自己的平板電腦，嫌棄地再次招了招手——你可以走了。


  蕭涼景打開某個門戶網站的娛樂版塊看新聞。


  夏御城和女神結婚。


  夏御城離開百世娛樂。


  夏御城和女神出國。


  隨便哪一條都能成為今天的頭條，可是到底是哪一條。


  開始瀏覽新聞她才發現，不是她猜想中的任何一條，頭條赫然是：「百世娛樂董事長夫人何小慧醉酒駕駛，與其子景倏然發生車禍：何小慧死亡，景倏然重傷。」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點涼。


  單瞳曾經是百世娛樂的藝人，陳文是百世娛樂旗下的經紀人，封情是百世娛樂的最大王牌，夏御城是百世娛樂的總經理，何小慧是百世娛樂的董事長夫人，景倏然是百世娛樂的小公子。


  再次想起封情臨走之前說的百世娛樂高層的變動。


  蕭涼景覺得自己的身體更冷了。


  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