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探·上
「你們說,這究竟是怎麼說法?」白季柯仰起頭,靠在桶的邊緣,悶悶的說道。
「誰知道呢……」楊徹歪著頭,淡淡的回答,有種不想參與討論的意思。
聽完楊徹說的,白季柯坐起來扭了扭身子,扒著桶邊瞅著年江道:「小江,快把你知道的說出來聽聽吧,我這心裡一直憋得慌。」
年江正在發愣,突然話題被扯到自己身上,呆了兩秒才回過神來。他心裡在想事情,面上不動聲色,沖白季柯說道:「我知道的我下午的時候就說過了啊,就是他們是被迷暈后殺害,身上還下藥止血。」
不過他已經多少習慣了白季柯喜歡鬧騰的性子,知道對方不會滿足這個條件的。
果然,下一秒白季柯一臉的鬱悶,差點滑水裡:「誒,只有這些啊……」
年江斜眼道:「我就是一個醫者,在這方面也只能充當一個普通的仵作。要是能光從屍體上的痕迹就能推斷過去未來我早就出名了,還何愁名揚天下。」
「說的也是,只是……有點不甘心啊。」白季柯抓抓頭髮,整個人往下滑,很快水就淹到了他的鼻子下面一點。
年江臉上也露出無奈的神色,他側頭看過去,正好楊徹也看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對方眼裡的無奈就像照鏡子一樣。
「誰說不是呢……」年江搖搖頭,繼續在桶里泡著。
他們三人現在的情況就是——正在洗澡。
周師爺給他們安排了一個澡堂子洗澡。這個澡堂子是在衙門裡面的,通常就是衙役捕快洗澡的地方,當然,他們洗完就得走人。一人分到一個浴桶,等澡堂子里沒人了三人才像猛虎出籠一樣撲向浴桶,一聲泥巴汗臭的真是受不了。
年江這人一直保持著上輩子的習慣,受不了身上太臟而無法洗澡。但是這個時代可不像以前,江湖俠客們不拘小節,一身清新的味道可比不上一身汗臭更能體現男子漢氣概,他有時能下山去時也會碰見一些江湖人士,就沒有幾個像他一樣熱愛乾淨整潔。在大多數江湖人士眼裡,老是注重身上瑣碎的細節一天到晚渾身香噴噴的不是娘門兒就是讀書人。
對此年江也是頗為無語,原諒他活了十九年從未體驗過江湖生活。
從一開始頭上有規律的掉下東西,到後來確定的兇殺,年江就有預感這將是一件大事。他與楊徹他們一樣,以為就沖著他們發現了屍體,他們至少也能在這件事情里大幹一場,結果在茶室信心滿滿的等著孫捕頭回來之後,孫捕頭一句話就將他們打發了,說是讓他們先在村子里住下等候差遣,但是看孫捕頭的樣子就知道這件事多半要黃。
「就看孫捕頭還記不記得我們。」楊徹無奈地說到。
年江思考了一下,安慰道:「先看看情況吧。」
按年江的想法,闖江湖摻和事情也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摻和的,要看是什麼事。一開始對於孫捕頭的忽略他心裡也是有氣的,但剛剛在洗的時候順便想了想,也就釋然了。萬一這事不是他們能摻和的,或者是會惹禍上身的,那孫捕頭就是在保護他們;反之,沒多大問題的話他們也可以找機會摻和進去。
三人洗完澡,和周師爺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衙門,臨走前周師爺還和他們吹了幾句,大體意思就是希望他們能夠配合辦案,年輕人總會有機會的云云。三人笑著應下,互相扯了幾句后才離開。
「我們住哪?」一路上楊徹白季柯兩人都不說話,年江想了半天,觀察半天這村子都不像有客棧的樣子,而且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借住在村民家裡,不由得問道。
「這個啊,是我疏忽了。」楊徹明顯是在想事情,他眼睛微閃回過神來,對年江抱歉的笑笑道,「我們可以住在雙鷹商會。」
「雙鷹商會?」年江一臉疑惑。
「當然,這裡沒有客棧,你說那些往來的商人可以住在哪裡呢?」楊徹慢慢的解釋道,「凡是在這些貨源地的商會都可以為外來人提供住所,只是需要交納一定錢財。住在商會裡可比客棧好得多。」
聽著楊徹笑眯眯的說完年江表示受教了。
「那以後出去找不著住的地方也可以住在商會?」年江追問道。
「這也不完全是,要看是什麼商會了。」楊徹搖搖頭,突然認真道,「說實話,小江,你以後出去一定要小心……罷了多的等住下再說。」
年江隱約知道他想說什麼,但這裡實在不是可以說話的地方,人多嘴雜。他默默的接下這份好意。年江喜歡把一切都爛在心裡,對於別人的好意,他更喜歡放在心裡,日後百倍奉還。
年江吸了口氣,再抬起頭就發現前面有一座大門,門上寫著雙鷹二字。
原來不知不覺間就跟著他們走到這裡了啊。年江恍然,剛剛一直沒注意,就一直跟著來了。
「走吧。」楊徹回頭讓他跟上。
年江趕忙跟了上去,還不忘打量著雙鷹商會。這座小村子的房子大多都是木頭搭建的,只有雙鷹商會是用石頭堆砌而成,外面圍著一圈圍牆,裡面是石頭牆與紅色瓦房頂,在一大片木屋茅草房頂里顯得特別極了。
不過裡面的樣子單調得很,一間一間的房子齊齊的坐落在院子里,有商人匆忙走過,也有人挑著擔子進來放貨物,來來往往,吵吵鬧鬧。楊徹去和負責人交談后,要了一間屋子。
年江雖有疑惑,但沒有說出來。他們三個大老爺們住一間何適?
等負責人將他們帶進屋子,年江才恍然:原來是通鋪,只是這個通鋪只夠四個人睡。
負責人笑笑:「沒辦法兒,我們這裡人來來往往的,不這樣根本不夠住,你們三個……看樣子是夠了。」
「嗯,多謝。」楊徹對他道了謝,塞了點銀子過去,「有什麼事情還麻煩告訴我們一聲。」
「好說,好說。」對方笑呵呵的收下銀子,一副可靠的樣子,「放心吧。」
等送走了負責人,年江一回頭就見白季柯已經趴床上了。
「累死了,我好想睡一覺。」白季柯把被子抓過來哀嚎道。
「要說累應該是小江和我吧,你就在旁邊看著我們可是搬了一中午屍體。」楊徹關好門,走過來鄙視道。
年江也坐到床上,他身為半毒人,已經脫離了正常人的範圍,對於冷熱疲累的感知比起正常人來弱了不少,不過他也知道感覺不到並不代表就沒發生,等身體承受到極險該死還是會死,所以他一般都會注意一二,若是身邊人累了他也會做出累的樣子。至於出汗與發抖,都是身體的反映,他本人是感覺不到的。
他真的,很羨慕那些正常人。
「好了,大傢伙兒歇歇誒,晚上再說。」楊徹一拍巴掌,挑眉道。
「大事?」白季柯本來都閉上眼睛了,聽見這個詞就彈了起來。
「呵呵,」楊徹笑笑,「孫捕頭不管我們我們就什麼都不做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做了也許能發現什麼,不做就什麼都不知道。」
「說的也是,」年江立馬響應,「我還可以在查查江水之類的,之前爬石壁上去也有點想法,今晚去看看驗證一下。」
白季柯自然是雙手雙腳都贊成的,他激動的抱著被子又倒下去,嘴裡不住的念叨著養養精神之類,看得楊徹想笑。
年江躺了下去,抱著被子蓋好就閉上了雙眼。他能感覺到旁邊塌陷下去一塊,是楊徹躺了下來。
一覺過去就是一個下午,年江再醒來已經是繁星點點,屋子裡沒有點燈,倒是窗戶大開著,徐徐涼風卷進來讓人直覺爽快。
年江往兩邊看看,白季柯睡在最裡面,身子隨著呼吸一上一下,明顯睡得很香;旁邊的楊徹睜著眼,見他望過來也側頭看他。
「走了?」年江對他做一個口型。
「……」楊徹搖搖頭,小聲說,「剛剛聽見外面還有聲音,等沒聲兒了再走。」
「好。」年江點點頭,然後指了指白季柯,「要不要叫醒他?」
「……」楊徹沉重的點了點頭,看得年江挑起半邊眉毛。
年江猶豫著轉過去,一腳踢上這廝屁股。這貨睡太遠,夠不著。
「!」垂死病中驚坐起!白季柯就像詐屍了一樣,躺的好好的突然彈了起來,嚇得年江往後閃了一下。
年江被嚇一跳,回頭瞪了一眼在偷笑的楊徹。
「誰……誰叫我……」身後傳來白季柯迷迷糊糊的聲音。
「走了!」楊徹坐起來,套著外衣。
「來了!」白季柯眼前一亮,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年江在一旁看得無語至極,一言不發跟著就穿起了衣服。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拿過藥箱背在了身上。
天空中只有星星在閃爍著,月亮不見蹤影;總有雲會飄過,擋著天邊的星光。山上一片漆黑,年江再怎麼盯著它看也不能看出下一秒自己踩上的是土地還是石頭。
今下午才報的官,他們出來並沒有照明工具,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年江的火摺子,然而在搬屍體的途中掉進了江水裡。
三人摸著黑好不容易躲過晚上巡邏的衙役,結果就在上山的路上頓住了。
沒有光,查什麼查。
楊徹無奈道:「怎麼就忘了晚上看不見。」
「要不要回去?」白季柯試探道。
年江思索片刻,提議道:「不如我們去村裡看看,這個點總有人家未眠。」
「去趙家?」聽出年江的意思,楊徹道。
「嗯。」年江點頭。
「可是我們……知道趙家在哪?」白季柯疑惑道,「一家一家的找容易被發現。」
「……下午周師爺不是說村裡只有趙家一家走了么,找空房子院子啊。」楊徹關愛智障的解釋道,下一秒就被白季柯踹了一腳。
三人又跑回了村子,這回年江提議他們先觀察一。於是。三人蹲在村外的大樹上,觀察了一下村子的布局,還有衙役的前進路線以後,才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