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請下堂
“九兒啊，你要有心理準備，你看穆十七嬸，年紀輕輕便守寡，日子不好過啊！隻盼到時你不要嫌棄娘貧窮！”
“娘！你說的什麽話！子不嫌母貧，何況，再難，能有我們現在難嗎？”
可穆九想過分家，從來沒想過要讓李小桃和穆喬勇分開。
李小桃的態度，想必被穆喬勇傷透了心。
“傻孩子，生而不養為畜生，沒了娘，你爹還可以再娶，但是沒了娘，孩子就會流離失所。”
“嗯。”
穆九的鼻子酸酸的。
……
時間倒回中午，穆榮光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有禮貌的對林郎中說，“謝謝林郎中，老夫已經醒來，想來無大礙，不用勞林郎中費心，麻煩你跑一趟了！”
林郎中豈會不知穆榮光那點心思，衝他拱手，“那我就回去了！”
穆榮光道，“等等！老婆子，去拿一文錢給林郎中！”
一文錢的跑腿費？
林郎中頭也不回，“不用，告辭！”
什麽都不做就得一文錢？
穆老太有心不給，故意拖延時間，等林郎中出了穆家大門才追出來，“哎，林郎中你等一會啊！一文錢還沒收呢！”
林郎中停下，但穆老太卻縮了回去，一邊走，一邊嘀嘀咕咕，“怎麽跑這麽快？真是的，給錢都不要。”
林郎中，“……”
他真想回去拿走那一文錢！
穆老太回去邀功似的對穆榮光說道，“老頭子，你看我又給你省了一文錢。”
穆榮光心裏是高興的，但表麵上卻不高興的樣子，“看你做事小氣的樣子，以後我的朋友遲早被你得罪光！”
穆老太，“要不我再給林郎中送過去？”
“那倒不用，你先去打聽出了什麽事，林地主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退婚，要知道穆九可是菩薩都保佑的孩子，理應身價很高。”
穆老太出去轉了一圈，見到有婦人紮堆就湊上去，終於在傍晚之前，把事件的來龍去脈打聽得一清二楚。
所以晚飯的時候，穆老太把這件事告訴了穆榮光。
穆榮光臉色大變，“穆九是亥時的！”
“我就說呢！生下來我就覺得不對，但老二家的一口咬定穆九是子時出生，我聽著哭聲也是子時傳出的，就沒有注意了，天殺的，居然生了一個亥時女！”
對於亥時之女的傳說，穆老太深信不疑。
“豈有此理！我自認為待他們不薄，居然這麽害我們穆家！老大，你去把他們請進來！”
“不用！老大是讀書的，趁天還沒有黑完，趕緊讀書去，我去喊人。”
……
穆老太來喊的時候，穆九和李小桃正在洗碗，想著先做完手裏的活兒再去，應了一聲，腳未動。
見娘倆遲遲不出廚房，穆老太又催促道，“老二家的，你給我出來！”
李小桃放下未洗好的碗筷，起身往外走。
“娘，我跟您一起去。”
娘倆出來時，穆九又遭穆老太好一眼瞪，“我叫你1娘，沒叫你！”
“我怕你欺負我娘。”
穆老太被狠狠一噎，氣憤的說道，“有你在，誰敢啊。”
穆九嗬嗬。
進了堂屋，劇本果然按照穆九計劃的走。
穆榮光坐在他的大椅子上，裝模作樣的歎息，“九兒啊！你也別怪爺爺，爺爺也是全心全意為你好，嫁個有錢的，以後能吃香的喝辣的，舒舒服服的當少奶奶，安樂一輩子。”
穆九連敷衍的心都沒有了，“爺爺真心為孫女著想？”
穆榮光，“那是自然，做長輩的哪個不希望小輩好？”
穆九又嗬嗬，“那爺爺幹嘛不把我的聘禮給我一起帶過去，我有金子做嫁妝，林家人一定會對我另眼相看，不敢欺負我，以後定能更好。”
穆榮光，“這……”
這了半天也找不出糊弄的借口。
穆九拉了一張凳子和李小桃一起坐下，靜靜的看著穆榮光“表演”。
“咳咳……”穆老太提醒穆榮光道，“老頭子，說正事！”
穆榮光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老婆子你來說。”
若以後被人戳脊梁骨，說他殘忍把孫女趕出去，他可以推到穆老太頭上。
穆老太在家跋扈，但其實腦子簡單，穆榮光說什麽，她照做就是。
“穆九，你聽好了，從今天起，你就不是我穆家的人！”
穆九裝作什麽都不知，驚慌的音調拔高，“奶奶您說什麽，我怎麽就不是家裏的人，您這是要把我趕出去的意思嗎？”
“不是！你怎麽能這麽想呢？也不對……咳咳，總之，明天開始，你撿了包袱就走，別在這裏禍害我們穆家！”
“這都不是把我趕走，那什麽才是把我趕走？”
穆老太回答不上來，便用長輩的身份壓人，“我是你奶奶，我說的你照做就是，哪有什麽什麽！”
剛才穆九提起時，李小桃還不敢相信穆家會殘忍到把穆九趕走。
可這會兒，她又開始慶幸穆九看得通透，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已經把事情會怎樣發生告訴了她，讓她有時間準備接下來怎麽做。
李小桃拉著穆九跪在穆老太麵前，“求求娘不要趕九兒走！九兒是一個很乖巧的孩子！”
她想做最後的努力。
家中萬般不好，也比無依無靠好。
穆九站得筆直筆直的，不願意下跪。
李小桃拿她沒辦法，也不強加於她。
穆老太洋洋得意，“中午的時候不是凶我這個婆婆嗎？現在怎慫了？”
李小桃不顧額頭上的傷，給穆老太磕了一個頭，“求娘不要把九兒趕走！”
“不管你怎麽說，穆九是走定了！”穆榮光一想到穆九將會吸幹穆家的福氣，就恨不能連夜被穆九趕走。
迷信這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是真的，等穆九把穆家的福氣吸幹，他後悔都來不及！
穆九忽然開口，“娘，我記得大夏朝有律法，生而不養輕者罰糧食一石，重則罰金千兩，直至把孩子撫養成人，爺爺是打算生而不養了？”
穆榮光想了很久，也沒能從記憶裏調集出來這條律法來，但他意已決，“若說生而不養，那也是你爹娘，跟老夫有什麽關係？”
“那好，自古以來，孩子議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爺爺您又不是我的父母，幹嘛要插手我的婚事？”
穆榮光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我是你的爺爺，我有權！”
穆九看不慣穆榮光雙標，連敬語都懶得說，“既然你是爺爺，又管著一家的生計，生而不養肯定跟你有關係。”
穆榮光隻會讀死書，並不懂大夏朝的法律，平日裏說的告誰誰誰，最多是嚇唬別人，猝然被穆九用律法反擊，支支吾吾了好半天，說不出所以然來。
穆老太秉承一貫的撒潑打破的性格，鬧了起來，“哎喲，你這賤蹄子是想要害死我們全家啊！”
穆九冷漠的看著穆老太賣力“表演”，耐心的等穆老太自動停止。
穆老太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個圈，見穆九仿佛定海神針似的，無動於衷，也就自動停下。
看向穆榮光：是馬上轟走還是過了今晚？
穆喬勇走進堂屋，視線在屋內轉了一圈，落在穆九身上，“你闖禍了？”
肯定句。
穆九連回答的力氣都不想浪費。
穆喬勇的好兒子形象，建立在犧牲妻兒上。
最令人不恥。
李小桃抱著最後的一線希望，祈求穆喬勇，“喬勇，不是九兒闖禍，是家裏要把九兒趕走，你快點想個辦法啊！”
“趕走就趕走，女生外向，是幫人家養的，早點走，少幫人家養幾年女兒！”
李小桃張大嘴巴不可置信，半天也回不過神來，一直到天色逐漸暗下來，堂屋內的光線變得有些黯淡，李小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喬勇，你真的這樣覺得？”
“不然呢？”穆喬勇看向穆九的眼神很冷漠。
李小桃依舊在努力，試圖說服穆喬勇，“九兒是你的孩子啊！身上流著你的血啊！你跟爹娘說幾句好話，九兒能幹活，是絕對不會拖累家裏的！”
“你別糊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哪一件不跟她有關？哪一件不是她搞出來的！”穆喬勇嗬斥李小桃。
“你怎麽能這麽說？做主把她送去林地主家的是爹，退婚的是林地主，每一件事都不是九兒自己做主的！”
“但事情有她，她就是一個禍害！”
夫妻二人爭執起來，穆九悄然移步到李小桃身邊，以防止穆喬勇忽然暴怒虐打李小桃。
就連六歲的穆宏利都下意識的站到李小桃的左側，擺出保護娘親的姿勢。
穆喬勇氣急了，指著李小桃，“好！好！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女！”
一個個都向著她，居然不把他這個做爹的放在眼裏！
作勢要打李小桃。
穆九給了穆宏利一個眼神，“宏利把娘扶起來。”
“娘，我走。”
“九兒！天黑了，你能去哪裏？”
“娘您也看到了，這個家容不下我。”
再晚一點，穆察入睡，就不好打擾了。
李小桃終於下了最後的決心，閉上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口氣，“你們若堅持把九兒趕走，那就請把我休掉！”
下了這樣的決心需要巨大的勇氣，李小桃用了全身的力氣，也渾身發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