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2)
杜鵑,又名映山紅,相傳,古有杜鵑鳥,日夜哀鳴而咯血,染紅遍山的花朵,因而得名。
尋常杜鵑花期都在三至五月,唯獨南晉的杜鵑在秋季中旬開的最是好看,一到秋天,安山上整片的杜鵑競相開放,整座山都好像被血染紅似得。
關一一想著杜鵑都開在三五月,等到了秋季的時候就可以帶上青青去果園摘上幾筐水果,待在鋪子里看話本,等來講故事的有緣人,沒事的時候還能調戲一下宗既明,帶著他出去溜溜彎兒也不枉是一種樂趣。
誰知宗既明為了和她一起看杜鵑,竟然不遠萬裡帶她來南晉,南晉和北晉,一個向南,一個位北,為了趕上杜鵑最美的花期,從避暑山莊出發時,宗既明就備好了上好的千里馬,帶著她一路狂奔,連路的風景都沒怎麼好好欣賞。
關一一生了一肚子氣,她真的很困很累,而南晉君主又在此時逗弄她,真是氣都不打一處來。
「秋宏,你這有桃子嗎?」宗既明看著關一一一副吃了火藥的臉,有些害怕,他知道關一一的小心思,但她總是待在鋪子里,他想要帶她見過他所有的親友,而不只是單單認識他大哥大嫂而已。
「你在和孤開玩笑嗎?這都什麼季節了?哪裡還有桃子,倒是前幾日戶部尚書從老家給孤帶回來一車橘子,你要是不嫌棄的話……」
孤可以賞你兩個。
「行,暗一,你去取,」宗既明放下關一一的髮絲,起身,「一一,過一會兒暗一就會把橘子送到你房間里了,不如我們先去逛逛安山?」
'可是我想吃橘子',關一一的眼神里滿滿的都是這句話,看的宗既明心都化成了一灘水,「暗三,你去和暗一一起去,儘快。」
……
安山。
「一一,嗚,你看這些杜鵑漂亮嗎?」這橘子好酸。
「挺好看的,我們這次來真的只是看杜鵑的嗎?」關一一手拿著一個剝好的橘子,面色不改地往嘴裡塞。
難不成一一手裡的那個比較甜?宗既明搶了關一一手裡的一瓣橘子塞進嘴裡,更酸,酸的牙都要倒了,「當,當然,一一,不要吃這個橘子了,也不知道葉秋宏是不是在整我們,怎麼會有這麼酸的橘子,不如我們去吃糖葫蘆吧。」
「糖葫蘆?帶上孤,孤可以付錢。」站在一旁憋笑的葉秋宏終於發話,他已經好久沒出宮門了。
「那讓暗一帶幾株回去吧,南晉太遠了,放在觀耳里我自己養著,明年秋天就去鋪子里看杜鵑吧。」關一一忽略葉秋宏的話,在心裡考慮著北晉的氣候是不是適合栽種這杜鵑。
「那我們去集市吧,老張家的糖葫蘆最好吃了,山楂都是挑最大個的,糖漿也熬的正好,上面還撒著剛炒熟的芝麻,宗既明,快走,孤等不及了。」
「一一,走嗎?」
「嗯。」
這橘子確實有些酸了,其實她最愛的是柑橘,但柑橘在北晉是沒有的,如果要吃到柑橘,必須去很遠的地方運回來,她怕給青青添麻煩,只能說自己喜歡吃橘子。
方才她一直忍著不喝水,其實早就被酸的嘴裡發苦了,聽到南晉君主要吃糖葫蘆,形容的又那麼好吃,愣是勾起了她心裡的小饞蟲。
大街上,兩男一女走在集市中,每人手中都拿著一串糖葫蘆,吃的正香。
定國將軍高定遠站在他們身後,面上有些糾結,他到底要不要叫住前面滿嘴糖渣的王,萬一有人在街上認出王,那南晉君主的面子豈不是丟光了?可若是叫的話,被攝政王知道了會不會揍他一頓?
「那個……」高定遠糾結了好久,終於決定上前一步。
「喲,高將軍也來吃糖葫蘆?想要多少?孤可以付錢。」葉秋宏拍拍腰間掛著的荷包,裡面傳來銀子的碰撞聲。
「謝王,不過臣不愛吃甜食,就不勞王破費了。」高定遠從懷裡掏出帕子,遞給葉秋宏。
葉秋宏接過帕子,在自己嘴上胡亂抹了一下。
宗既明從懷裡掏出帕子,輕輕地為關一一擦著嘴角的糖渣,然後把帕子放回懷中,將手中還沒吃的糖葫蘆遞到關一一面前。
葉秋宏瞪大眼看著這一幕,覺得真是見了鬼。
「王,已經午時了,不如一起去酒樓吃點東西吧,王逛了那麼久,想必也是很累了。」高定遠適時打破這尷尬的氛圍,朝葉秋宏詢問道。
「咳,走吧走吧,孤要餓壞了,聽說城中新開了一家酒樓,那兒的女兒紅都是上了年頭的,孤今日便要去嘗嘗。」葉秋宏先邁開腳往前走去,嘴角還有幾顆細小的金色糖渣,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
「小二,將你們店裡最好的女兒紅給爺上來,再給爺開個廂房。」高定遠進了酒樓後放聲一吼,把本是人聲鼎沸的酒樓嚇得頓時安靜下來。
小二被吼得愣了半響,回過神來看眼前這四位身著不凡,立刻諂媚地笑起來,領他們去了上好的廂房。
上好酒菜后,葉秋宏看著一路上都是一副糾結表情的高定遠,「高將軍,別擔心,都是自己人,況且他們肯定也都是知道了的。」
高定遠,高繼之子,十歲隨父從軍,從小立下軍功無數,二十五歲之時已被封為定國將軍。
「王,西晉近來似乎有些動作,怕是已經按耐不住了。」高定遠握著酒杯,面色淡然地為自己斟酒。
「陸懿雖是個沉不住氣的,但秋宏你要當心,他手裡握著八十萬禁軍,此時更是沒日沒夜的操練,怕是等不及了。」宗既明給關一一夾菜,隨口提醒著葉秋宏。
四晉乃是眾國之中最強的四大國,其中西晉以物產富饒出名,是四晉中最富饒的一國,可惜自上任君王仙去,太子即位后,實力就大不如從前了。
陸懿上位六年,籠絡了很多商賈,暗地裡製造兵器,想要把南晉一舉拿下,只因葉秋宏一隻對朝中事不管不顧,只愛擺弄些無用的花草。
可他似乎忘了一點,雖然葉秋宏在繼位后並沒有做出什麼大的成就,但南晉在他手裡並沒有衰敗,反而百姓們過得都不錯,沒有人挨餓挨凍,足以見當初葉真把位子傳給葉秋宏是十分正確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我也沒辦法了。」葉秋宏聳聳肩,彷彿對西晉的進犯一點都不在乎。
「哈哈哈哈,爺就喜歡王的這副性子,屆時等那西晉王來了,看爺不把他打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喂,在君主面前能不能好好說話。」宗既明捂著關一一的耳朵,這些不好的詞可不能落在一一的耳力。
關一一茫然地抬起頭,剛才她還在研究北晉的氣候問題,只是聽到了西晉的入侵,對面大將軍似乎還很高興,一直在笑。
「西晉入侵他們這麼開心嗎?」關一一看著宗既明的眼睛,有些疑惑。
「沒關係,到時候他們求我們我們也不要幫他們。」
「為什麼?」
「因為他們……因為他們丑。」
對面二人
「……?」雖然他滿臉鬍渣,但也是個血氣男兒,城中不知有多少姑娘愛慕他,他丑?
「……?」身為一國君主,隨便走到哪裡都有姑娘對他拋絹花,他丑嗎?
「……?」可是你不是和葉秋宏是一個檔次的嗎?
……
回去的路上,關一一抱著一盆蓮瓣蘭坐在馬車上,馬車的後邊跟著一輛拉貨的馬車,裡邊放著好幾盆艷紅的杜鵑,是宗既明親手挖出來的,挖的時候還保證以後出門一定會規劃好時間,不會像這次一樣這麼趕。
把玩著手裡的蓮瓣蘭,想著當時葉秋宏不服當年輸給宗既明,想要再和他賭一局,如果葉秋宏贏了,便要將關一一留下,如果宗既明贏了,就將那盆蓮瓣蘭帶走。
這麼虧本的買賣宗既明自然是不幹的,更何況關一一是他的寶貝,是多少錢都換不來的。
「如果你真想贏我,我就陪你玩兒,不過不能拿一一做賭注,你贏了我就將當初的東西還給你,若是輸了,就把那蘭花給我。」
葉秋宏認定自己肯定不會輸,後來,蓮瓣蘭就落在了關一一的手裡。
「你們到底玩了什麼,怎麼葉秋宏總是輸給你。」關一一很是好奇。
坐在一旁的宗既明閉著眼假寐,聽到關一一在詢問他,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從小和大哥玩的一個小遊戲,你知道的,大哥從小就不愛笑,和你一樣,我就總是學他的樣子,和他比賽,玩著玩著就贏遍了慶城裡那些公子哥兒腰間的荷包。」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葉秋宏也真是傻,不如我們來一局?」
「是是是,好好好,誒?來一局?」
「開始。」
……
「不玩兒了,我和大哥一玩兒就是下半天,跟你玩兒起來,一整天都不能笑,多累啊,來,笑一笑,笑了本公子有賞。」
宗既明揉揉僵硬的嘴角,這麼久不換表情,怪難受的。
「嘁。」
「……吶,從葉秋宏那裡搶來的桃子。」
手掌大的桃子,關一一終於笑了……
「那葉秋宏可真是夠低調的,蘭生幽谷無人識,可惜了,來北晉給我算賬多好。」
「他的那幫大臣識就好了。」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