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水流（上）
天影長波里，寒聲古度頭。入河無晝夜，歸海有謙柔。
過了八月節，天就越冷了，還在路上的三人卻不緊不慢地往西南方向行去，與當年急趕慢趕趕回北晉一點兒也不一樣。
「咱們這次要去哪？」
關一一換下夏日裡穿的輕紗，身著一件大紅色的短褂，整個人更是鮮活了起來。
「怎麼？不想著回家了？」
「我們要去四水合流交接處嗎？」
關一一不敢回答宗既明的問題，先是大婚的第二日沒去奉茶，再是八月節沒回去和大哥大嫂團圓，她一定是四晉中最不守婦道的媳婦兒。
看著關一一躲閃的眼神，宗既明知道她在想什麼，彎腰倒了杯熱茶，覺得有些好笑，「不要擔心，若是大哥大嫂不喜歡你，定會把我倆抓回去，然後逼著我們和離的。」
瞪了宗既明一眼，關一一氣道，「誰說大哥大嫂不喜歡我了，我是替你擔心，大婚第二日就將我拐跑，看你回去怎麼交代。」
宗既明舉杯子的手頓了頓，有些心虛地看了車窗一眼，一一說的沒錯，大哥大嫂之所以雙手雙腳贊同這門婚事，除了十分喜歡一一以外，最關鍵的還是因為一一能鎮住他，這次他乾的這些事，回去怕是又要挨鞭子了。
想起大哥束腰用的那根鞭子，宗既明放下杯盞，朝關一一那邊縮去，「一一，你也知道我這都是為了聽故事才出來的嘛，你看，到時候能不能和大哥商量商量，下手輕一點，你也知道大哥的那身蠻力，嘶~」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當初帶我溜出門的時候怎麼不害怕？」
他不是被洞房給開心的昏了頭嘛，宗既明撓撓腦袋，開口道，「一一，好一一，你就幫幫我嘛。」
「兩條四水鯉。」
抓住關一一伸出的兩根細長手指，「行，要多少都行。」
……
西南方有四條江，分別是不同國家的主江流，四條江流到一處時，那磅礴浩大的聲勢，不是一般的江河可以比擬的。
要說四水合流除了磅礴浩大的景觀外還有什麼出名的，要屬那最出名的四水鯉了。
四水鯉從小生長在四水合流的交接處，喝著四條江的江水長大，其魚肉肥嫩多汁，還不失勁道，每年去四水合流觀景的人，有一大半都是沖著這四水鯉去的。
「你就吹吧，這四水鯉極難尋，是可遇不可求的。」
關一一撇了他一眼，不相信他說的話。
「真的，為夫對天誓。」
聽到這裡，關一一就更不信了，每次他用『為夫』這個詞的時候，都是他對她耍流氓的時候。
「娘子，你看，魚也給了，是不是要給為夫來點報酬啊。」
「暗一，我和你一起趕車。」
不理會宗既明的話，關一一打開車門就與暗一坐在了一起。
「一一，我與你開玩笑呢，快進來，外邊風大，你又不像暗一那樣皮糙肉厚的，吹病了怎麼辦？」
「真的？」關一一沒有轉頭，外邊的風確實有些大，將她的絲都吹亂了。
「真的。」
「那你保證我進去不對我動手動腳？」
「這……我盡量」
坐在一旁的暗一暗暗咽下一口血？他得罪誰了？要被派出來給這倆祖宗趕車。
……
四水合流交接處處於四晉間的西南角，江水引向北海，天秦國歷代君王都守著此處，為避免生洪澇，傷到無數無辜百姓。
秋季正是鯉魚豐收的好季節，不少外地來的商客都願花重金購得四水鯉，可惜四水合流交接處水流實在湍急，不少漁民都葬身此處，導致現在無人敢前往水中央捕魚，只敢在周邊捕撈一些還未長好的小魚苗。
有運氣好的漁民，若是捕到了一條幾斤重的四水鯉，怕是可以有四五年吃穿不愁了。
抵達天秦國已經有四五天了，關一一趴在一旁的護欄上，看著宗既明一遍遍地把漁網用力往前拋去，結果每次不是拋空，就是差點被湍急的水流帶走。
「喂，你行不行啊？」
宗既明停下動作，衣袍底下已經被江水浸濕，本是墨黑色的長袍更顯得黑了，猶如此時他的臉色一般。
「娘子心急了？」
旁邊還站著不少圍觀的人，個個雙手環胸，等著看好戲。這女子也是膽大包天，要知道，男人最忌諱的就是說不行，就算是她丈夫再寵愛她，怕也是少不了一頓罵的。
「是啊，你一大早就嚷著要給我抓魚吃，結果現在日頭都曬到我頭頂了，你連只蝦米都沒抓到。」
關一一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大半天看著他一直在重複著一個動作，他不累，她都累了。
「累了怎麼不早說？暗一，你又不好好看著夫人，你看夫人困得。」
暗一「……」，又是他的錯？
眾人「……」，小兩口打情罵俏呢，都散了吧。
「行了，你先回去吧，這秋老虎太厲害，要是把你晒傷了，我就更心疼了。」
摩挲著關一一被曬得有些燙的頭頂，有些心疼道。
「抓不到就不抓了，夫人我買給你吃，不就是百十輛銀子嘛，夫人我有的是。」
抓起宗既明的大掌就往一間民宿走去，民宿靠近江邊，他們每天都能看到無數人帶著有經驗的漁民前來，然後又失落而歸，看了好些天，宗既明就再也忍不住，向民宿的主人借了張漁網，帶著關一一就來打魚了。
「不就是幾條魚嘛，怎麼和在海里撈金子似的。」
宗既明被關一一拖著走，在後面一直說著這一句話，聽的關一一實在忍不住才說道，「不是魚難打，是我們沒找准目標，要是有了那個點，想要多少魚沒有。」
「真的？」
聽到關一一的話，宗既明兩眼放光，覺得自己離抓到魚的距離又邁進了一大步。
「呵呵，這位夫人說的對，只要有了一個點，想要多少魚沒有。」
看著突然出現的老者，二人皆被嚇了一跳，倒不是這老者長得有多可怕，只是當你身邊突然沒有一絲嘈雜聲，只出現這一聲音時，你也會覺得詭異。
「你知道是哪個點？」
關一一拍拍躲在自己身後的宗既明，示意他不需要害怕，這人只是個奇怪的人罷了，看，他還有影子呢。
「所謂的點，其實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