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四水流（中）
四水合流交界處在以前還有一個名稱，不像現在一樣，拗口生澀。
天秦渡口就是四水合流交界處的原稱，本是天秦的開國皇帝命名的，只是後來也不知怎的，好端端的名字就被改成了這樣。
天秦渡口有個傳說，是以前百姓口中津津樂道的。
是什麼？別著急。
相傳很久以前，天秦國還未建立，天秦渡口旁也只是住著幾個小小的漁村，漁民都是靠打漁為生，那時的渡口也沒有那麼湍急的流水，漁民偶爾遇見幾個外地來的旅客，還能用船捎上他們一段。
四水鯉其實並沒有那麼美味，想想看，四條江水裡出來的魚，會是什麼樣的，只是因為四水鯉近些年來被捕的越來越多，再加上四江的水樣越來越兇猛，才導致人們以訛傳訛，硬是吸引來了許多外地商客。
要說多年前啊，這天秦渡口住著一位神仙，每天日落而作，日出而息，住在周圍的漁民都認識他，給他取名叫什麼？垂老叟。
垂老叟有一根魚竿，他最愛釣魚，只是奇怪的是，沒人見到他往家中拿過魚，不少早起渡江趕往海邊的漁民都見過提著魚竿往家走的垂老叟，還會調侃他兩句，「老叟，又這麼早釣魚吶，怎麼？今兒又沒釣著？你說說，哪有人大半夜去釣魚的，怕是魚和人一樣，早就睡了吧。」
旁邊一起的漁民跟著笑道，「老叟，要我說你就聽哥兒幾個的勸吧，你看看我們，就算偶爾幾天收成不好，但也總好過你每日釣不到魚好吧。」
垂老叟一生無兒無女，唯愛釣魚和喝酒，卻經常因為付不出酒錢而被趕出酒館，被趕出酒館時嘴裡還會絮絮叨叨念著，「你們這些無良的無知宵小，看看你們吃的都是什麼，早晚有一天這四江里的魚都被你們吃完，你們就等著遭報應吧。」
酒館里的客人想是已經聽慣了老叟的胡言亂語，對他的詛咒充耳不聞，依舊是該吃吃，該喝喝。
老叟說的沒錯，報應來得很快，那年四江交界處突洪水，演了無數村落，導致不少人都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垂老叟提著一個酒葫蘆走在人群間，看著原來熟悉的面孔現在已經邋遢不堪，搖著頭嘆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老朽提醒了你們多次，不要去捕那四江里的魚，偏偏你們就是不聽，現在好了，河神怒了。」
抱著被淹死的孩兒，李姓漁民突然變得雙眼通紅，揮著拳頭就往垂老叟臉上砸去，「報應？你說這是報應？我們家世代捕魚，到了我這裡你卻說是報應？你是妖物，一定是妖物，還我孩兒命來。」
老叟本是枯槁的臉此時腫的老大，嘴裡還在說著，「我早就提醒過他們，也提醒過你們，河神早晚有一天會醒的，還是小心些為妙，你們卻不聽，非要一意孤行，這都是報應啊。」
坐在一旁的百姓聽到這裡，個個放下手中屍骨未寒的親友，朝著垂老叟走來。
垂老叟被綁在一根木樁上，腳底下堆滿了乾柴，不少百姓都舉著火把，揚言要把這妖物燒死，以報親友的仇。
不像現在一般，那時還沒有人去管教他們，也沒人告訴那些百姓什麼是律法，等他們燒死那老叟后，才知道了什麼是報應。
天降神雷，嚇得一眾百姓措手不及，連忙四處逃竄，卻不曾想，這是神雷，哪有這麼容易跑掉。
所有動手的百姓都死於那場可怕的雷劫，剩下只有少數活下來的人，擦著眼淚埋好了所有屍體，然後背著包袱，離開了生活多年的漁村。
他們不知道，四江交接處是真的存在河神，那時的河神正抱著一條手上的四水鯉難過。
四水鯉是集四江的靈氣長成的，每個吃了四水鯉的人都會容光煥上一整天，所以才會有現在這樣，每日都會有不怕死的人前來捕魚。
垂老叟每日都會去釣魚是沒錯，只是他釣的魚和平常的垂釣者並不相同。
他釣的都是病魚。
垂老叟本就是九天境中照看瑤池飛鯉的老神仙，因為當初一時貪嘴，多喝了幾杯瓊漿玉露，導致瑤池中少了好多條飛鯉，故此被西王母貶下凡間，前來照看這處與其它地兒不一樣的鯉魚。
河神得知垂老叟的前來很是開心，他只能看管這些魚，卻並不精通要怎麼照料它們，這次有了幫手，他便能好好休息一番了。
垂老叟是治魚的好手，經過他手的魚，條條都能長的膘肥體壯，只是可惜了，最後還是死在了這裡。
……
聽到老者說到這裡，關一一感覺背後有一陣風吹過，連忙回頭看了一眼，害怕這天秦渡口突水災，到時怕是想躲也沒地方躲了。
「這老叟最後回到九天境了嗎？」
看著身後一切都是原樣，關一一鬆了口氣。
「是回去了，只是後來實在是不放心這四水鯉，便又下來了。」
老者摘下頭頂的斗笠，解開綁在腰間的酒壺，放在耳邊搖了一搖，才打開壺蓋，小飲了一口。
「夜華仙君，許久未見，怎麼？這一世又是與高陵君成婚了？」
一直未開口的宗既明聽到這句話立刻上前握住了老者的手笑道，「老爺爺，您真聰明，沒錯，這一世又是我。」
自打宗既明知道自己與關一一成婚好幾世時，就後悔當初成親自己趕走了那群來搗亂的神仙，他只有這一世的記憶，以前的一一是怎樣的，他不知道，卻很想知道。
「高陵君果然是與月老他們說的一樣，性情大變啊。」
老者將斗笠掛在背後，笑眯眯的開口道。
「老爺爺，您能與晚輩說說前世的我們是怎麼樣嗎？我這都重生幾世了，與以往的性情有些不一樣也是正常的。」
二人邊走邊說，完全忽視了站在一旁的關一一與暗一。
暗一看了一眼被忽視卻還是滿臉笑的夫人，少爺晚上不會又和他擠一張床吧？
「前輩，你教教我怎麼釣魚好不好？」
「怎麼？高陵君也想嘗嘗這四水鯉的滋味？」
走在前方的二人越走越遠，遠到關一一已經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不是，這次我帶著一一來，本就是為了帶她嘗嘗著四水鯉的，她最愛吃魚了。」
宗既明彎著嘴角，彷彿在說子最愛吃的東西。
「哦？最愛吃魚？夜華仙君還是一點沒變啊，想當初她就愛跑到瑤池去，非要抓一條飛鯉嘗嘗鮮，要不是我次次阻攔她，怕是瑤池裡的飛鯉都要被她吃光咯。」
老者撫著白須，臉上帶笑回憶著往事，「這樣吧，今晚你來江邊，我教你如何釣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