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丙等下品
兩月之後，龍門仙院。
早飯時間剛過，龍門仙院門前已經排起了長隊，一眼望去，只見熙熙攘攘、人頭攢動，怕是有數千人，龍門仙院門前地方雖大，可也擠了個水泄不通。
七月流火，時間尚早，天氣已是十分炎熱，人們穿著單薄的衣衫，也擋不住汗水不斷冒出來，可人們的熱情卻並未因為炎熱的天氣而減少。
這天，是龍門仙院新一年度招收新學員的時間。
六月，仙門招新。
七月，仙院招新。
時間這麼安排，當然是有原因的。
剛剛過去的六月，龍門仙院有十多名學員成功地通過了平步門的入門考核，使得龍門仙院名氣大振。
有這麼多人來報名，也就不足為奇了。
如煙界，是在仙門的統治之下。
進入仙門，就等於是躍入了龍門，這是普通人改變自己命運的最大機會。
而仙院，就是專門對人培養，使人更容易進入仙門的地方。
此刻，龍門仙院門前，十多個穿著龍門仙院特製服裝的中年人正在接待著前來報名之人，他們胸前綉著的「龍門仙院」四個大字，彰顯著他們與眾不同的身份。
老張，也算是龍門仙院的老人了，對於龍門仙院的招新程序非常熟悉。
按照慣例，每個學員都將根據年齡和境界被分為甲乙丙三等。
甲等，免除學費。乙等，正常學費。丙等，兩倍學費。
今年，雖有不同，卻也影響不大。
老張懶洋洋地坐在桌前，看著對面一個小胖子費力地舉著一個三百斤的鐵棒，不斷給小胖子加油打氣：「用力！加油！就差一點了！好！」
小胖子終於將那鐵棒完整地舉了起來。
「李小牛，男，十九歲，境界三級武者。三級武者正常年齡二十歲，李小牛十九歲就達到了，評為甲等，學費：免除。」老張一邊大聲喊出，一邊在文檔上記錄。
小胖子則是撲向身旁一個長相憨厚的中年人，口中喊道：「爹，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們可以不用交學費了！」
「兒子，你是最棒的！」憨厚中年人也露出了寬慰的笑容。
老張看他們這麼高興，耐著性子等了一會，這才提醒道：「兩位，後面還有很多人等著呢！現在，把你們的戶帖給我登記，然後在這裡按一個手印……那，這個憑證給你們，十日之後，憑此證來此報到。」
小胖子父子接過憑證，歡天喜地的走了。老張又開始接待下一個報名之人。
「陳志，男，二十歲，境界三級武者。三級武者正常年齡二十歲，陳志剛好二十，評為乙等，學費：正常學費，白銀五十兩。」
「五十兩？」一個瘦小的青年苦著臉，「能不能少點？」
「你說呢？」老張指向旁邊一根鐵棒，「把那個五百斤的舉起來，一分錢都不用交。」
瘦小青年看了一眼那明顯粗了一圈的鐵棒，又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一個中年婦女，一咬牙。
「啊！喝！」
瘦小青年口中呼喝，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於讓那五百斤的鐵棒稍稍升起了一點，可他已經沒有餘力了。
「啊！」瘦小青年不服，強行向上提升，他的手臂之上，青筋凸起，就像一根根蚯蚓。
老張靜靜看著。
旁邊那中年婦女更是緊張地盯著，目光不敢稍移。
「啊喲！」瘦小青年還是失敗了，跟那鐵棒一起摔落在地。
中年婦女緊張地跑過去，將瘦小青年扶起，關切問道：「小志，你沒事吧？沒受傷吧？」
「媽，我沒事，」瘦小青年懊惱低頭，「可惜兒子無能，還要讓家裡出這麼多錢。」
中年婦女擦了擦瘦小青年臉上的汗水，笑著說：「傻孩子，錢還可以再掙，只要你有出息，還怕家裡沒錢花嗎？」
瘦小青年也笑了，暗中卻是拽緊了拳頭，兩人去交了學費，也離開了。
老張又開始接待下一人，可看到這人，他卻愣住了：「吳明？」
「老師，是我。」吳明笑道，此刻的吳明穿著一身青色衣衫，頭髮也束了起來，面上掛著微笑，看起來很是精神，早已不復兩月之前的頹廢模樣。
「這幾個月，你都跑哪裡去了？」老張笑問道，這吳明當初還是他的學生，他看著吳明成長，看著吳明少年得意，看著吳明陷入情網，最後修為停滯、變得頹廢。
現在看來，他這個得意門生又找到了自信，他也為對方感到高興。
「心情不好，在家靜養了一些日子，讓老師掛心了。」吳明道。
「吳明，記住老師這句話，人生難免有起伏，過去的就不要去想了，眼光要往前看。」老張勸勉道，以前他曾很是看好吳明……現在，他也希望吳明可以重新站起來。
「是，老師。」吳明答應了一聲，走到旁邊的空地上，地上擺著幾根鐵棒，從一百斤到一千斤不等。
他走到那個兩百斤的鐵棒跟前，將鐵棒舉起，隨後放下，走回老張身旁。
「這……就完了？」老張詫異道。
「完了。」吳明笑著說。
「你不試試那個三百斤的？」
「不用試，那個我舉不起來。」吳明說，卻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神情。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舉不起來？怎麼這麼沒有志氣？」老張有些生氣。
「老師，就按這個成績吧。」吳明道，話中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你……」老張瞪了他一眼，不過他也知道，吳明性子最是執拗，只要吳明打定了主意，任他再說什麼都是無用。
「吳明，男，二十三歲，境界二級武者。二級武者正常年齡十九歲，吳明二十三歲還是二級武者，評為丙等下品。學費：四倍學費，白銀二百兩。」老張大聲喊道，同時在本子上記錄著。
吳明一愣，怎麼還有丙等下品？不是只有甲乙丙三個等級嗎？
不過，他也不是太在乎，反正，這一切都是暫時的。
等他克服掉現在的惡習，找回曾經的自己，他有信心追上那些同齡人，然後再將他們甩到後面。這個時間也許要三五年，也許……只需要一兩年。
旁邊排隊之人聽到老張之話，也低聲議論起來。
「丙等下品？龍門仙院也真是，改了規矩也不說一聲。四倍學費？真是變著法掙錢呢！」
「掙錢？應該不至於吧！只有太過差勁，才會評為丙等下品。今天這麼多人，能被評為丙等下品的恐怕不會超過十個。依我看，龍門仙院這是好心，想要鞭策那些太過差勁之人。」
「鞭策？就靠那兩百百兩白銀就能鞭策了？你看那人衣衫光鮮，旁邊還有一個漂亮丫鬟跟著，恐怕人家根本不把兩百兩銀子放在眼裡吧。」
「不放在眼裡？那不正好！像這種富家公子哥，就要讓他們多掏點！」
吳明聽到這些議論之聲，絲毫沒有在意，這幾年，他最風光之時，人們在後面議論他，他最落魄之時，人們同樣在後面議論他，他早已習慣了。
他身邊那丫鬟卻不滿意了，狠狠瞪了人群中的幾人，低聲道：「少爺，要不要喊人教訓他們一頓？」
吳明搖頭，這些人，想議論就讓他們議論嘛，又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
被那丫鬟一瞪，旁邊議論之人就小聲了很多。
老張目睹了這一幕，眼睛眯起，他感覺吳明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吳明，改規矩，是仙院定下的，我也沒有辦法。仙院也帖了告示，就在那邊牆上，你可以去看一下。」老張解釋道。
「沒事，老師。這等小事，不用解釋。」吳明讓身邊丫鬟交了學費，就要離開。
這時候，卻忽有一人沖了上來。
隨之，一陣騷亂。
有人喊道：「哎，你這人怎麼回事？怎麼插隊？」
有人小聲勸道：「算了，那人可是劉家的小少爺，要是得罪了他，以後清水城你不用混了！」
吳明聽到了身後的騷亂聲，也沒有回頭看，他現在只想早早回家，早早進行修鍊。
他已經落下很多了，一點時間都不想浪費。
可是——
「吳明，這麼著急走啊？」
吳明回頭，就看到一個高大青年朝他走來，青年臉帶睥睨之態，一身深綠色長袍一塵不染，手中一把摺扇輕輕搖擺，腰間一個青色玉穗隨風飄動，讓青年看起來很是倜儻風流。
「劉江？」
當年，他與劉江不分軒輊，被譽為清水城兩大驕子，而他，時常領先劉江一頭。
那時，他也跟劉江暗中較勁，不光要在修為上壓對方一頭，而且在風流倜儻上也要壓對方一頭。
現在嘛……劉江依然是清水城的天驕，他自己則是成為了廢材的代表。
「什麼事？」吳明不耐煩問道，劉江指使夏冰雲誘惑他，他對劉江可沒有什麼好感.
「這不是我們清水城曾經的天才嗎？剛才我聽到什麼？丙等下品？是不是搞錯了啊？」劉江搖著摺扇說道。
「沒有錯，如今我就是一個廢材，不但比不上你劉江，而且連一般人都比不上，現在你滿意了嗎？還有什麼事嗎？」吳明道。
劉江繞著吳明走了一圈，「這麼容易就認輸了，真沒勁！」
他走到一個鐵棒跟前，也沒怎麼費力，輕鬆就將那鐵棒舉了起來。
「劉江，男，二十三歲，五級武者。五級武者正常年齡二十五歲，劉江二十三歲就達到了，評為甲等。學費：免除。」老張大聲喊道。
劉江不屑地看了吳明一眼，揚長而去。
吳明看了一眼劉江離去的身影，不發一言，喊上丫鬟，也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