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笨蛋的特權
「兩份可麗餅,一杯紅茶拜託了!」
「追加一杯柳橙汁!」
「我要一份提拉米蘇,再來杯咖啡!」
「服務員,麻煩幫忙續杯……」
夕陽下的咖啡廳里,三三兩兩地聚集了各色的閑人。他們或是並排著一起走進的情侶,或是先後進入的朋友,也有一些獨自一人的大嬸、大叔。
他們或是輕聲地交談,或是靜靜地享用美味的甜點,或是對咖啡廳里兩位可愛的女服務員投去有些可疑的視線。
那並不是類似於性騷擾,緊緊地盯著身體的某一處。而是偷偷地一瞥一瞥,將整個人都囊括在視野之中。雖不是性騷擾,也沒有任何惡意,但這樣偷偷摸摸的行為在某種意義上反而更加令人困擾。
然而不論是旁觀者,還是受害的當事人,都選擇了儘可能地無視,並在一定程度上表示了理解——因為他們都知道。
那些人都不是什麼壞人,只是些笨蛋罷了!
對笨蛋生氣,只會讓自己更氣而已。為了不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矛盾,大家都默許他們的行為。
「真是的,那些傢伙也真是有夠蠢的!」
「就是說啊!偶爾一兩次還好,到那些人也實在是……就算是真由,也是會感到困擾的啊!」
「真由真由,放棄吧!對那些傢伙生氣也沒用!無視,對,無視!電視上的那些偶像不是常用嗎?你把他們都當成是土豆就好了!」
「土豆嗎……土豆,土豆……好像真的有效果誒,這樣的話真由也沒問題了!」
順便一提,會做出這種有些不禮貌的行為的幾乎都是學生。是一群正處於青春期的懵懂少年,對美麗或是可愛的事物,他們總是會有多看兩眼的衝動。
這並沒有什麼深意!
既不是飛躍性地想要提出交往,也不是想要求得電話號碼,圖謀找機會加深關係。
他們就只是想要多看兩眼,僅此而已!
其實,笨蛋也挺不錯!因為腦袋空空,無法理解複雜的事情,所以就不去想,也不用去想。反正到頭來也只是零,還不如節省一點時間和腦力。
因為不知道,所以就不用去擔負,去承受與之相應的壓力。不去思考,就不會感到困惑,也就不會感到煩惱;不煩惱,也就不會感到痛苦;不痛苦,也就不會清楚地知道……
笨蛋是幸福的!
思想單純,幾乎沒什麼慾望,很容易就能得到滿足。而在滿足之後,他們就會完完全全地沉浸在幸福之中,並不會再去奢求更多!
因為見識短淺,笨蛋處理事情,從來都只會注意眼前的得失,而不會去在意那些無形的利弊。
但這,正因為是笨蛋,才可以這麼做!
正是因為「看不到」,才能不去在意!
這是上天一時的憐憫——是只有笨蛋才有的特權。
所以說……
——其實,能做個笨蛋也挺好的。
同樣見證了這一愚蠢行為的孝之卻是這樣想的。既不是感到頭痛的困擾,也不是不恥的微慍,更不是因為鄙視而情不自禁地發出笑聲。
他只是靜靜地凝視了一瞬,然後將所有複雜的情感都藏到了心裡。就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一樣,帶著溫和的笑容走向迎向了下一位來客。
鳴海孝之,他並不是一個意志堅定不移的人。事實上恰恰相反,他總是會在最後一刻將邁出的腳步收回。
但是反過來說,無論是什麼事情,他總是會努力到最後的那一刻。直到邁出的腳步落地的那一瞬間到來之前,他都會拼盡全力堅持最後的最後。
工作中,就要做好,可以休息的時候,才能夠休息。
儘管早已是殘破之軀,儘管一切都變得亂糟糟的,但孝之並不想因此影響到工作中的心情。
這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工作特別認真的人,他只是不想在失去了太多之後,還要失去這個地方而已。
正因為無論哪裡都變得混亂不堪,他才更加珍惜這裡的安寧。不想將這裡破壞,更不想再因為自己的關係……
「來杯那什麼LW吧!有什麼推薦的甜點嗎?給我來點!」
「水……水月!」
「喲,有段時間沒見了!最近好嗎——」
「——雖然我想這麼說。但是現在還在工作中吧!快點回到工作中來!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是嗎?現在就鬆懈的話,怎麼能堅持最後呢!」
「有話,我們之後再說!」
「……」
孝之沒想過水月會突然到訪自己工作的地方,他更沒有想過水月會對他說出這番話來。但是多虧如此,他心中僅有的一絲雜念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完完全全地回到了工作狀態。
「對,就是這樣,配合上那個微笑,很有魅力哦!」
「那麼這位小姐,您看來份黑森林蛋糕和草莓蛋卷怎麼樣?」
孝之無視了水月多餘的話,轉而跟她開起了小玩笑。
「配LW嗎?」
本來這樣做是為了,氣她。可就水月如今的樣子看來,她似乎非常享用。她不但不生氣,反而還迎合著孝之的話,很好的扮演了一位因為困惑不知道吃什麼才好,而尋求服務員建議的女客人——這一身份。
「不!那個的話,我建議什麼都不要吃最好!」
談到LW,孝之收起了服務式的笑容,少見的嚴肅了起來。LW可以說是寄託了他心意的結晶,雖然契機完全是偶然,但他並不想隨便對待自己的這份心意。
但這一次其他的原因,或許是會點這道咖啡的來來回回也就那麼些人。因為都是些熟悉的面孔,漸漸地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內心並沒有什麼觸動。
水月是第一次來孝之工作的地方,在遙醒來之後,他們也取消了每月必定碰頭一次的聚會。他和她,已經有近兩個月沒見過了。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孝之一直奔波於醫院,學校和工作的事情。這兩個月可是真的把他累得夠嗆,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他都已經到達了極限。
現實是學習還算可以,工作中也沒有出錯,醫院那邊也可以說是一切正常。但這得多虧這兩個月里並沒有再發生其他的什麼事情,當然這得除了每晚都會夢見的怪夢以外。他只需要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這些事情上就好,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崩潰,沒有倒下。
但是,這也就是說,除此以外的事情,幾乎全都被他給忘了。小茜和志子,以及大空寺之類幾乎天天都能見到的人還好,但水月和慎二卻已經漸漸地淡化。
如果水月今天不出現在他的面前的話,如果時間再稍微長一點的話,她很有可能就會被孝之完全忘記。
畢竟,孝之也是在聽到水月熟悉的聲音和面容之後,才想起她的名字。
水月,這個名字對於孝之來說,具有和「遙」一樣的份量,卻又有著不同的意義。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想起,想起一些已經有些模糊的事情。
「是這樣啊!但是難得你都為我推薦了,那就一併吧!」
水月並沒有看見孝之眼神中的錯愕,因為此時她正想著其他的事情。
「那麼,請稍等!」
說完這句話,孝之就離開了水月身邊。
「這些這是您要的餐點,請問還需要什麼嗎?」
分別將LW、黑森林蛋糕和草莓蛋卷放在餐桌上后,孝之眯起了眼睛,掛上了有些壞壞壞的笑容。
那做作的語氣,還有那怪怪的腔調,以及那讓人不知該做何反應的表情,如此一來,即使是有意要接著在配合一下的水月也無奈地舉起了白旗。
「我投降!真是的,沒想到現在立場居然顛倒了!」
水月所指的「立場顛倒」是指:以前都是自己以各種方法戲弄孝之,而現在卻被他反過來戲弄。
「那麼,你慢用吧,水月……對了,雖然沒什麼用,但還是給你吧!」
從孝之的手上接過紙巾,水月困惑不已,向他投去了疑惑的視線。
「拿紙巾給我做什麼?」
「也許會有用,比如擦擦嘴什麼的!那麼,有什麼需要再叫我吧!」
只是她得到的卻是意義不明的回答,畢竟不是所有人喝了LW之後都會有特別的感受,倒不如說沒有感受的人反而更多。
若是說實話的話,其實孝之並不覺得水月需要用到紙巾。
眼淚並不是可以輕易就落下的東西,它的重量絕對不只是一滴水而已。
每一滴淚,都有承載著一份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情感,這份心意的重量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去背負,也不是每一個願意去背負的人就都背負得起。
每一滴淚都有它特別的含義。因為裡面有傷、有痛,但更多的是悔恨、是無力。每一次流淚,都會反省。每一次流淚,都會刻骨銘心。
只有這樣的人才會和LW產生共鳴,才會用心去品,去感受那被小小的咖啡里所蘊含的沉重心意。
感受到了,才會有落淚的錯覺。但是,水月的話,完全不像是這樣的人。水月是個女人,她就只是個女人而已。
她單純卻並不天真,無法坦率地說出心中的言語,只是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小小的願望。她是個女人,嚴格地來說,她還只是個少女,和一般的女孩相比,她也就是成熟了一些,年齡大上了一些,僅此而已。
「啊嘞?」
但是那只是孝之印象中的水月。自那以後已經過了三年,在孝之疏遠了她和慎二的來往之後,大家都變了很多。
「為什麼?」
改變了的不只是孝之而已,慎二也、小茜也、水月也一樣!另外三年前的事故,其實還有很多孝之所不知道的事情。
那是一個女人的嫉妒,那是一個摯友的一番好意,那僅僅只是一個巧合,只是一場誰也不想見到的事故。
這不能怪誰,畢竟誰都沒有惡意,誰也不曾那樣期待過。
但真要怪罪的話,就去怪那些汽車生產商吧——這只是個玩笑,畢竟這個事情不會被世人接受。
該怪罪的是孝之。如果不是約定好地點碰面,如果他直接去遙家接她一起,如果他沒有提起想要分手的念頭,如果他能再狠心、或是再一點,如果他沒有回應遙的心意……
但除此之外,背負著同樣罪贖的其實還有一個。她也和孝之一樣,在痛苦中煎熬了三年。這三年中,她還拚命地隱瞞了這件事情。
女人生來就有演戲的天賦,這三年裡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這件事情。上天看見了,也不會說;地上的遙,想說也說不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而已。如果遙不醒過來的話,這件事就會成為永遠的秘密。
然而昏睡了三年,遙還是醒了過來。只是即使她醒了過來,秘密也依然是秘密。沒有罪責,沒有責怪,更沒有謾罵……
作為事故的誘發者,水月沒有受到任何一點的懲罰。對此,她所感受到的是一瞬的安心,和過意不去的承重。
普通人都有罪惡意識。人從記事起,便日復一日的被不同的人叮囑著不可以做壞事。被潛移默化地強行灌輸的罪惡意識會讓人在做錯了事之後,理所應當地接受懲罰——這叫做贖罪。
贖罪的本質,並不是為了懲罰他人,而是為了救贖自己。救贖快被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自己,以防止精神崩潰,會就此脫離罪惡觀念的束縛。
罪惡觀念是某人在數千年前有意添加的概念,為了防止這一概念輕鬆就被瓦解,除了在精神上束縛意識以外,某人還對人的身體或是靈魂動了手腳。
得不到懲罰的話,就全身不舒服;壓得快喘不氣來的時候,就會很簡單地全盤托出。身體會不受控制,思想會不受約束,理智漸漸地難以抑制感情的衝動,會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做出傻事。
——沒有人懲罰自己的話,那就自己傷害自己。
背負罪惡的孝之在變,同樣背負著罪惡的水月自然也在改變。無形的眼淚奪眶而出,在細嫩的臉蛋上滑過,滴落在小小的咖啡杯里。
「咚~嗯!」
無形的淚,引出了有形的淚,兩者一重合響起了一聲細小的脆響。
「還以為只是謠言,但現在看起來,似乎卻有其事!」
紙巾最終還是派上了用場,它將水月的眼淚全部吸食,幫她將那些不該說的,和不能說的心事又藏回了心底。
「挺不錯的嘛,這個蛋糕!」
整理了一下心情,水月帶著笑容,開始靜靜地享用孝之推薦的點心。
……
「已經這麼晚了嗎?要怎麼辦呢?就在外面吃好了!」
「那個……孝之!不能去你家嗎?」
「我家?為什麼?」
孝之下班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雖然好朋友,但就這麼帶著水月回家總歸不好。另外他也有點在意昨天才走了個志子,今天就帶水月回家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鳴海孝之,他可是有女朋友的。雖然因為各種無法說清的理由,他已經單方面地決定好了要和女友分手,但他卻依然對她保持著不變的心意。
「怎麼了?單純的想看看你住的地方到底是個什麼樣子而已!雖然我們已經認識好幾年了,但我還從來沒去過你家呢!怎麼了?難道說……不歡迎?又或者說……你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這是?孝之,你難道說……」
水月忽視湊到孝之的面前,將臉撲近到他的胸前,深深地聞著他身上的氣息。帶著別有意味的質疑笑容,其實她什麼都沒有聞到。
這也是自然的,雖然志子有幫孝之衣服,但那頂多也只會有洗衣粉的氣味而已。他們又不是不正當的男女關係(?),也沒有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當然不可能會沾上其他的氣息。
「水,水月!你在做什麼啊?」
誇張地跳來暴露了孝之的心虛,儘管他也知道衣服上不可能會有志子的氣息,但畢竟算是做了虧心事,心情上難免如此。
「我聞到了女人的味道!作為遙的摯友,我要以審查的名義調查你住處的可疑痕迹!那麼,你什麼都不用說了,趕快前面帶路吧,孝之!」
這只是水月為了可以名正言順地去孝之的住處,而事先想好的理由。至於原因,就和她說的一樣,真的就只是想看一下孝之的住處而已。
「哼!隨你吧!」
雖然做賊心虛,但畢竟沒有做過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被水月如此一說,孝之也是豁出去了!反正志子在他的家裡也沒有留下什麼私人物品……
等一下……昨天她走的時候不是什麼都沒有帶走嗎?先不說水杯,那個可以用是為客人準備的矇混過關,倒要是被找到睡衣、睡褲之類的就麻煩了!
想到這裡,孝之頓時感覺頭痛無比。
「等……等一下,等一下,水月!」
「怎麼了?孝之,你該不會真的有什麼瞞著大家的事情吧?」
正走著呢,突然被孝之拉住了手,面對這一異常的舉動,水月的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絲狐疑。印象中的孝之絕不是那樣的人,但是事實到底如何就很難說清楚了!
「我想起來了!冰箱里好像已經沒有存貨了……要不我們(非常小聲)……」
「什麼啊,原來是這樣啊!這好辦,我們一起去超市裡買點什麼吧!」
可惜孝之並沒能把話說完,而且他說話的聲音也不夠大聲,結果被水月的話給蓋了過去,接下來的回答就只有一個。
「那,那好吧!」
明明是是和美女並肩行走,而且接下來更是要去逛超市,但孝之卻怎麼也提不起興緻。不只是因為之後的事感到煩惱,更是因為在他的字典中:和女人逛街乃是人生中最為痛苦的一大憾事。
去了,就是一苦逼;不去,就傻逼一個!
通常的會選擇第三條路的孝之也許會就此離開,又或者在自己的主導下去別的地方。但奈何原本抓住水月的手,現在正被她反握在手心,他是想跑也沒地,只好無奈地做了一回苦逼。
「我回來了!」
家裡已經沒有人了,志子昨晚就已經離開了,沒有人回應是理所當然的。倒不如說,要是有人回應的話,反而有問題。
「打擾了!」
說這句是出於禮貌,孝之是一個人住,自然不可能會有人回應「被打擾了」什麼的。
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只是——
「呃……」
在跨過廳堂,進入大廳之後,兩人都活生生的僵在了原地。
「咚!」
孝之手上的力氣一松,被裝滿的塑料袋裡落到了地上,零零散散地蔬菜從裡面露了出來,散到了地板上。
「那個……孝~之!你是不是可以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水月被蔬菜落到地上的異響驚醒,當先從震驚從回過神來。至於孝之,他因為很好地理解了現狀,精神正處於逃避現實的狀態,還在神遊虛空。
「呵呵~哈哈哈呵呵嗯!啊哈哈哈哈哈哈~嗯!」
回過神來之後,孝之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大用手捂住額頭大笑出聲。
「喂,孝之,你沒事吧?」
「嗯?沒事,沒事!水月你先坐,我把東西放好就來。」
「這個……」
「當然!關於『這個』的事情,我也會一五一十地給你說清楚的。所以說,你暫時什麼都不要說,稍微……讓我稍微靜一下!」
「哦,哦~」
坐在板凳上,望著背過身向著廚房走去的孝之,水月投去些許和擔心的眼神。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水月將手上的包放下,回望向已經擺上了菜肴的桌面。
烏冬肉,燉排骨和熊掌豆腐,有葷、有湯、又有素。菜才剛剛做好,排骨湯還冒著熱氣,就連油碟、碗和筷子都準備好了,而且還只有一人份,這實在是說明了有很多問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孝之?」
孝之所要求的安靜其實是相對的,它給了他自己冷靜的時間的同時,也讓水月冷靜了下來。儘管事情已經擺得很清楚了,但她打算聽聽他的解釋。
「吃菜吧!我們邊吃邊聊!」
「那個剛從哪裡開始說比較好呢?從最開始說的話有些麻煩,乾脆我就從結論說起吧!」
「其實前段時間我收留了一個人,但是已經不要緊了,她昨天晚上就已經離開了!」
「她?」(「他」是卡嘞,「她」是卡諾角)
「是的,是「她」!」
面對面容完全失去了感情,眼睛正在噴火的水月,孝之如實的承受了收留了一個女人在家留宿的事實。
「那個女的是你認識的人嗎?」
「年齡有多大?」
在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做好了飯菜,而且還是熱的,這也就是說做飯的很清楚孝之回家的時間。也就說,那個人已經在這裡住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
飯菜並不怎麼合水月口味,她喜歡吃清淡一點的,但這也並不是說就沒做好。儘管味道偏重,卻也還是能夠稱得上事味美的食物。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男人能夠做得出的料理!當然,也並沒有排除這樣的可能性!可是,女人的直覺卻讓水月下意識地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這是只有女人才能做出的料理!
水月主觀臆斷地認定了直覺所給出的答案。
為此,她做好了心理準備,為了能夠在聆聽到必定的事實之時不進入暴走狀態。
「就是這附近的人吧!可以讓我和她見見嗎?」
就實際上狀況看來,還是有成果的,只是這成果似乎不大。另外她也搞錯了一些事情!
「不行!」
「什麼?」
水月是遙的摯友,但也僅此而已。雖然是以所謂審查的名義來的孝之,但實際上她卻並不具備行駛這種權利的資格。
「我說『不行』!」
吃著志子所做的燉排骨,細細的品嘗著排骨上所沾著的少許鹹淡正好的湯汁,孝之很冷靜地壓低了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廚房的杯子不見了,雖然沒去過卧室,但是私人物品也一定全都不見了吧。志子已經離開了,這次真的離開了。她已經不會再來到這個家,他已經回到了她的歸宿,而這頓晚餐,也就是謝禮吧!
雖然很遺憾,但是那也是她的選擇。儘管孝之並不認同,卻選擇了尊重她的決定,他們之間已經沒了任何關係,不應該被任何事情卷進來。
「我只是收留了她,她僅僅只是寄住在這裡而已。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我問心無愧。水月,我能告訴你的,也就這麼多!」
不要說是水月,就算是遙的要求,他也同樣不會接受。不但如此,搞不好他還會立刻就向她提出分手要求。
正因為是相信著彼此,所以才能夠稱得上是男女朋友。感情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之上,若是對對方保持懷疑的話,那也就意味著失格。無論事實如何,感情也必定就此結束。
說起來……這樣的事情,以前好像也遇到過!
「孝之!你……」
「水月!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孝之放下了碗筷,雙眼凝視著水月精緻的面龐與她對視。
「比起那個,現在……」
「本來我是我想說到這個地步的!這是我和那個女的,以及遙之間的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除了她確實是在我這裡住了三個多月以外,我無可奉告!」
鳴海孝之,他或許是個男人,但並不是人。世人理所當然的法則在他的身上並不適用,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行動,來判斷對與錯。
告訴水月這裡住過一個女人,是因為他覺得有說明的必要,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人誤會什麼。但是說明,並不代表就要將一切都解釋得清清楚楚。
孝之和水月是朋友,是好朋友,但並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頂多,就只是單相思……
「……」
孝之冰冷的言語讓水月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瞬間一個透心涼。發熱的頭腦被強製冷靜了下來,她終於想起了自己來找孝之的目的。
是的!這是孝之和遙之間的事情,而水月就只是個外人,雖然她有插手的理由,但卻沒有插手的必要。
儘管如此,她還是想要插上一腳,這又是為什麼呢?
或許是因為氣憤吧!
畢竟那是自己所喜歡過的人。雖然出軌是不對,但可以的話,她真希望那個人是自己。
恐怕這就是她氣憤的理由吧!
倒要是認真想一下的話,這簡直就是夢話!無論是孝之會出軌的事情,還是他出軌的對象是自己,這都是絕對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沉默持續著,兩人都已沒了用餐的心情。
「去吹吹晚風吧!」
「……好啊!」
「那麼,我來收拾吧!」
「不,不用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我自己收拾。」
片刻后,水月打破了沉默。就這樣兩人將桌上的飯菜閑置,在呆了大約二十分鐘左右後,就離開了孝之家。
夜晚的風總是清涼,吹起來很是舒服。它可以吹去心中的煩惱,可以撫平昨日的憂傷,更讓你靜靜地享受著此時此刻。
並不是因為找不到話題,只是因為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一路上兩人沉默著,誰也沒有說話。
「總覺得很懷念呢!」
「是啊!很懷念啊……」
儘管時間不同,儘管並不是同一條道路,儘管身邊少了兩人,但卻讓孝之和水月一同回想起了昨日那短暫的快樂時光。
「四個人有說有笑,四個人打打鬧鬧!雖然很蠢,但蠢就蠢吧!」
但是都已成了過去……已經不再會回來。
「對呢!蠢就蠢吧!蠢點,其實也挺好的……」
追憶過去想起的總是歡樂,但正因為如此留下的也總是眼淚與悲傷。惆悵,讓兩人回到了現實,清楚認識到那已經是不可能視線的遙遠夢想。
真是可悲的事情!
「前幾天去看遙的時候,她看起來精神多了,應該快出院了吧?」
「嗯,應該是快了,就這幾天吧!」
「嗯?」
水月停下了腳步,轉過了頭,疑惑地看向了孝之。
「遙沒有告訴你嗎?」
「出院時間嗎?沒有啊!或許是院方還沒有通知吧!而且,我也還沒問就是了!」
聽了孝之的話,水月更是感到狐疑,直覺告訴她,孝之和遙之間恐怕是發生了些什麼。
關於在孝之家住過的那個女的,水月可以不問清楚,畢竟那和自己沒太大關係。但是遙和孝之的關係是自己一手包辦、撮合的,水月覺得自己有深入了解的必要。
為了他們倆的關係,水月可是既流了汗水,又留了淚,為此可是付出了相當沉重的代價。她可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放任兩人的矛盾就這麼繼續發展。
「你今天好像還沒去吧!聽遙說你每天晚上都會去看她,反正今天也會去。那麼,不如就一起去吧!」
「啊,好啊!」
孝之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他本來預定今天是不去的。他已經累了,想好好的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