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微妙的均衡
高冉和趙奕才剛走出密林，趙楓就立刻出現在了高冉的面前、阻擋了她的去路。
趙奕見了，卻只是不以為意的瞟了他一眼，而後便不再理他，而是轉過頭去對高冉說道：「你一路奔波應該也累了，今日就早些歇下吧！明日，我再帶你去見谷主。既然來了，總該是要見見的……」
「嗯。好！」應聲的同時，高冉也朝趙奕別有深意地笑了笑。
而後，兩人便頗有默契的任對方各自行事去了：趙奕顯然是打算去找谷主；而高冉，則是要應付她眼前攔著她去路的趙楓。
「都安頓好了？」待趙奕走遠后，高冉才開口理會趙楓道。
「早就安頓好了！你們到底都說了些什麼？怎麼在林子里待了那麼久？我跟你說，你要再晚出來一刻，我就直接進去偷聽了！」
「呵！如此說來，你還真該慶幸自己沒有進去偷聽。否則，我定會即刻就終止與師父的談話，讓你想偷聽都聽不著！並且作為懲罰，我還會在接下來的至少七天里，都不理你！憋死你、悶死你！也好讓你長長記性，知道得罪我會有怎樣的後果！」
「啊？你，你這也太狠了吧？！我不過是想偷聽一下而已，你也不用七天都不理我吧？！那我非悶死不可！不要啊！那個……小丫頭，你瞧，我這不還沒進去偷聽嘛……你就別生氣了……千萬不要不理我啊……」
說這話時，趙楓竟真就露出了一副十分委屈、又有些懼怕她真會不理他的模樣，看她的那眼神，無辜得連高冉都差點就覺得好像真就是她欺負了他一般！
「好啦！我也就是警告你一下！我沒生氣。不過，你最好記得我剛才說過的話，否則，你看我到時怎麼罰你！我敢肯定，若你真敢明知故犯，那我對你的懲罰，就必定是只增不減的！」
說著，高冉便一臉狠戾地狠狠瞪了趙楓一眼！令他一瞬間竟本能的因懼怕而小小的朝後退了一步。
「哦……」趙楓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已本能的這般應道。
見趙楓的反應還算讓她滿意，高冉也便不再計較這事，於是便回歸正題的主動問道：「說吧，你特地這麼急著等我出來，應該是有事找我吧？」
「嗯？哦，這個啊……嘿嘿，我不就是想知道你答應我的事進展得怎麼樣了？」
「呵，剛才師父對你的態度，你沒瞧見么？至少，他現在可是已經願意瞧上你一眼了！這難道還不算是一個不錯的進展嗎？」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呵呵……」被高冉這一提醒，趙楓這才回想起趙奕剛才見著他時那看似不在意的瞟了他一眼與再之前見著他時根本就視他如無物的態度，確實是有差別的！而他卻竟然給忽略了！——不過，好在被高冉這麼一提醒，他這會兒反倒因為也同樣覺察到了而欣喜不已。——至少，這就說明，他企圖將那些麻煩事最終全都推給趙奕的打算，確實已經有了些眉目了！
「放心吧！我答應你的事，自然不會忘！總之，該做的、能做的，我都已經儘力做了。但能不能成，就得看七日內，師叔母是否會及時出現了。若她並未出現，那就只能啟動備用計劃了！」
「啊？你說什麼？」趙楓還沒高興多久，高冉接下來說的話卻又無異於是給他澆了一盆冷水。但比起想對她的掃興表達一下他的不滿，眼下更重要的卻是，他竟是聽她說了，才意外獲知——「你是說，二師姐會回來？！怎麼可能！她不是被放逐了嗎？怎麼還敢回來？！她那樣，豈不是白白來送死的？！」
說這話時，趙楓卻並無半分擔憂，只是不由得微蹙著眉頭，似只是疑惑葉玒她怎會回來？——但卻顯然對高冉所言，全無半分質疑。
見此，高冉心下多少也有了些把握：看來，葉玒此番回來，定是有備而來！輕易是死不了的！
「她回來自然是為了報仇了！而且，為了不連累醫谷，她應該會在恰當的時機出現，當著全谷弟子的面，正式與醫谷劃清界限。
「我想，她此次回來，應該是不打算活著離開了！所以，自然也就無所謂日後會因她這次的主動『叛離』，而被醫谷定為『叛徒』，而被醫谷追殺……
「說不定，還沒等醫谷的人追殺到她，她就已經先因自己的復仇，而與那蕉皇同歸於盡了！」
「什麼？！她真是來送死的？！」這般反問時，趙楓明顯就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但卻只是驚奇而已，並無其他的情緒摻雜其中。
「嗯。若她真回來了，那便八成是沒打算活著離開了。不過，小師叔啊，她好歹也是你的妻主啊！你怎麼都聽說了她根本就是來送死的之後，竟還能這般淡定啊？你難道真的半點都不在乎她的死活嗎？」
「嗯？」被高冉這麼一問，趙楓才認真的想了想，而後便很誠實地回道：「我無所謂啊！反正命是她自己的，她想死，我自是不會攔她。再說了，她是死是活，於我都是一樣的。既如此，那我還去干涉她幹嘛？那不是自找麻煩嗎？——我才不要自找麻煩呢！」
「什麼？她是死是活，對你都是一樣的？！」若不是親耳聽見，高冉都不敢相信，原來趙楓對於葉玒的生死竟一直就是這樣的態度！
「嗯。只要她只屬於我，那她是死是活，都一樣。」
對於趙楓竟能如此淡然的說出這般令她不免有些不寒而慄、頗覺毛骨悚然的話——即便在此之前，高冉多少還是自覺自己是有些了解他的性情的，但此刻，她卻還是不免有些被觸動到了！——只是，那一瞬間，她想到的卻並非是同情葉玒，而是想到了她自己！
於是，待她不由得愣了一下之後，下一瞬，她即刻就追問了趙楓一句：「那我呢？」
「你？你什麼？」
「若是換了是我要去送死呢？你也會覺得，我是死是活都一樣？」儘管高冉心裡也覺得自己突然這樣計較很幼稚！更何況，她與葉玒的情況本就不同。但這一刻，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卻是非知道不可的！
「這個……」
可誰想，儘管高冉心裡多少也已經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一時衝動、開始責備起自己怎麼就真問出口了呢？！但趙楓聽后，卻是真就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不行！」待靜候了好一會兒卻仍還是得不到趙楓的任何確定的回答，正當高冉以為他定是想不清楚、正欲作罷讓他不要再去想時，他卻又冷不丁的突然這般回道：「你若是死了，那就沒意思了！」
「怎麼沒意思了？」
「你想啊，你若死了，那我不就再沒意外可期了嗎？」
「意外？」
「啊！你不知道嗎？你給我最大的樂趣，就是我總猜不著你下一刻會給我怎樣的反應？而這樣的意外，就是最大的樂趣所在啊！」
「呵！若是這樣，那即便不是我，也總會有其他人可以給你同樣的樂趣的。也並非是非我不可啊……」
「那不一樣！你……」說到這兒，趙楓卻突然像被什麼卡住了一般，不覺頓了一下，而後，便連他自己也忽覺疑惑了起來……
看他那模樣，高冉自然也不難想到他在疑惑些什麼？他分明就是連自己都不清楚——她於他，究竟是哪兒跟別人不一樣了？！
不過，對此，高冉倒也不覺奇怪。——否則，她早就不必那般費心的總要變著法兒的去探知他內心深處的那最隱秘的東西了！
在她看來，最難探知的秘密，從來就不是那人死都不肯說的秘密，而是隱秘到連他本人都不知其存在、卻又始終深受其影響而全無自知的東西！
但眼下，她卻又不得不儘早設法探知到趙楓心中的那個秘密！——畢竟，這秘密可是事關她日後與趙楓之間，究竟是她最終能降服了他，還是他最終囚困了她！——她可不想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終受制於他卻全無擺脫的能力！這對酷愛自由勝於一切的她而言，簡直就是最殘忍的折磨！會令她生不如死的！
所以，為避免自己最終淪落到生不如死的境地，她就必須趁兩人之間的均衡還沒被他們中的任何一方給徹底打破之前，趕緊爭分奪秒的時刻找尋可利用的機會去積極探試他的一言一行，以期儘快找到他心病的癥結所在！
而這兩月里與趙楓幾乎是形影不離的日子，卻又令高冉更加確信了：若想探知到那秘密，她就必須逼出他最直接的身體直覺反應！——因為那才是最真實的，也是最接近他內心深處的「語言」！
「好啦！想不明白就別想了！反正，我只要知道自己於你是不一樣的就行了！」不小心晃了下神，待再次回過神來時，高冉就先主動阻止了趙楓那分明就是徒勞的苦思，並故意幸災樂禍地嘲笑道：「就憑你那腦子，你能想明白才怪呢！我看哪，只怕是即便哪日連我都看明白了，你也還是會如現在這樣——好似明白，實則卻又根本就不明其之所以然……」
「啊？」被高冉突然打斷了思緒，趙楓才有些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她剛才都說了些什麼，但隨後，他卻並不以為意，反而還一臉無所謂地回道：「那又何妨？若果真如此，不還有你嘛！你看明白了不就行了？」
「嗯？」高冉聽后，先是沒明白過來的略帶不解地看了趙楓一眼，但待她一接觸到他看過來的視線，就便即刻從他的眼神里讀懂了他的意思：原來，他是打算今後都要伴在她左右了！
「不！站在他的角度去想，應該是他打算今後都要將我帶在他身邊了！——不管我願不願意！」
才剛不自覺的以自己為中心的去理解了趙楓的言下之意的下一瞬，高冉就又即刻警覺的重新在心裡再次改變了一番她對此事的說法。
儘管要表達的意思是差不多的，但因為她刻意轉換了表述的主體人的立場，這事，在她的眼裡，就即刻變了番模樣：即刻就從——是以她為中心的，是他勢必要圍著她轉的——這樣解釋，轉變成了——是以他為中心的，是她無法真正按她自己的意願隨意逃離他可能已對她布下的「囚困」的——這樣的解釋。
而所謂的「囚困」，若高冉猜想的不錯，很可能眼下他正對她進行的治療，就是他的一種手段！
她心裡很清楚，這治療過程中她所服下的藥物的配方，很多都是趙楓自己獨創配搭的。但如此一來，那裡面究竟有多少真的僅是針對她的先天不足之症才放入的，又有多少是他藉機摻入其中、以圖日後在必要時能藉以控制她才刻意放入的？——怕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