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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宗師風範

  徐江南回到房間之後,用火摺子點上桌子上油燈,一股子異香緩緩升起,趴著桌子昏沉的睡了過去。


  燈火闌珊的深夜,二三騎悄聲接近客棧,為首一人儀錶堂堂,正氣盎然,只是說出的話卻不似正道,只見他坐在馬上俯身悄然問道:「竹掌柜,聽說有魚蝦入瓮?」


  美艷掌柜瞥了眼身後名為她丈夫的男人,而那隱逸在陰影里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什麼,縮了縮脖頸,她這才平靜道:「嗯,下午來了個負笈遊學窮酸書生,糟蹋了老娘一壺好茶后,識趣走了。」


  男子使了個眼色,身後兩位對視一眼,各自點頭,下馬繞過妖嬈的竹掌柜,向客棧內走去。


  她見狀皺了皺頗為好看的眉頭,怒聲道:「姓劉的,你這是什麼意思?信不過老娘?」


  男子卻是笑著搖頭,忘向她身後的男子,見到搖頭后牽強解釋道:「誒,哪能呢?我只是吩咐他二人看看那書生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好給他送去。」


  她輕哼了一聲,轉過頭便不再言語。


  進了客棧的兩人製造了一場異常驚人的雜響之後,出來搖了搖頭。正氣男子收斂起笑顏,平淡道:「看樣子沒落下東西,走,我們去送他一程,駕。」話音才落,率先趁著月色疾馳而去,爾後進客棧的兩男子拍馬跟上。


  見到三人遠離,竹掌柜這才回身,剮了一眼那窩囊男子,碎步離開。


  徐江南早在客棧聲響之時已經醒來,只是頭腦昏沉,渾身乏力。也不知發生何事,打量起四周,竟然發現自己被繩索束縛,躺在馬廄,書箱倒放在旁邊,周邊全是乾草將他團團圍住。


  徐江南一陣苦笑,細細回憶,估計是油燈有問題。


  而將徐江南吵醒的聲響並未持續多久,又陷入一片沉寂。過了少許,聽到輕柔腳步聲的接近。徐江南假裝沒醒又倒了過去。


  隨即聞到一陣香味,伴隨著咔擦一聲。嬌媚聲音響起。「公子,別裝了,沒下多少斤兩。」


  都被人一眼識破,覺得再裝也沒意思的徐江南睜開眼,一邊將身上的繩索圈從頭頂脫下,一邊笑道:「掌柜好眼力。」


  極有風韻的俏掌柜並不搭理,冷眼道:「劉余等人已經走了,書箱東西都在這裡,等會出門朝北就好。」


  徐江南疑惑問道:「劉余?」


  她開始還以為他在故意逗她,瞧見神色不似作假,這才試探問道:「不知道?」


  徐江南乾淨利落的點頭道:「怎麼?大來頭?」


  俏掌柜瞪大眼眸看著頭上滿是乾燥馬草的徐江南,頓了良久,這才噗嗤一笑,風情一瞬間傾瀉-出來,帶著調情的意味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小書生,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懂,快些走吧。」


  徐江南還未說話。


  「誒,哪能這樣就走啊。我與小兄弟一見如故,自然得儘儘地主之誼。」不知何時回來的三人,身後跟著又是客棧小二又是面前風韻婦人丈夫身份的男子。正說話的便是面貌正道的劉余,說完便一腳踩在馬廄外的欄杆上,欄杆一陣嘎吱作響,手上拎著的酒壺也是放於膝蓋。細細看了下徐江南,隨即睨了她一眼,調笑道:「難怪,這般俊俏,竹掌故,這小兄弟可比當年你那相公俊秀多了。」


  她鄙夷的看了眼縮在後面不說話的男子,正想開口,卻被徐江南一把拉至身後,聽著耳邊輕聲。


  「聽話。」


  被人當成了小姑娘一般對待的她一時間哭笑不得,心想老娘看過的鳥比你吃過的飯還多,死到臨頭還要搶風頭。她倒是想的開,大不了就是一死,本來活著就沒多大的意思。只是看著面前清瘦但卻擋在前面的身子,眼睛莫名濕潤。當年那個,可是直接是將她推了出去,換了三十兩紋銀盤纏。


  她俏俏提醒:「提酒那個就是劉余,別看面貌,心思不正的很,左臉上有道疤扛刀那個姓韓,聽說那刀得有一人重,聽人說耍起刀來,像有雷霆,最後那個矮小瘦子,也姓劉,擅長飛刀之內的暗器。」說完她還俏皮聳聳肩,總結道:「反正都是傳聞,我也沒看到過,信不信由你。」


  劉余瞧見徐江南護人的動作,眯著眼笑道:「小兄弟,看不出,奶毛沒褪盡,還是個小情種啊!」


  徐江南無奈說道:「幾位大爺,小子就是過過路,當不得這番招待,要麼,下次?」


  身後扛刀的帶著兇惡刀疤的漢子卻是神色不屑,猖狂說道:「大哥,跟這小子還嘰嘰歪歪個屁啊,砍了一起扔山裡便是。」


  身旁的矮瘦男子卻是眼色陰冷的按住躁動的大漢。原本縮著身子躲在後面的窩囊客棧當家,聞言卻是按捺不住熟練下跪,帶著乞求的顫聲道:「劉當家,不是說好的放過竹娘?」


  劉余陰沉瞥了他一眼,凶疤男子卻是直接一腳踹在他臉上,吐了個口濃痰,罵道:「連個卵蛋都沒有的東西,廢物。」


  男人接倒飛出去,撞到樹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立馬昏死過去,不省人事。


  竹掌柜冷眼旁觀,見到這情景反而嘴角噙著冷笑。


  這麼多年下來,那個有色心,沒色膽,好不容易喝了點酒,半夜爬上她床榻的男人,褲子都脫到了腿腳,被她用把被開封的匕首架在脖子上,一瞬間什麼都清醒過來,臉色發白。


  而她只是輕描淡寫說了個滾字,他便什麼都不顧,光著腚跳下床,還被脫了一半的褲子絆了跟頭,頭也不回的跑出房間。


  那個月圓夜,她坐在榻上一邊笑,一邊哭。


  徐江南不明就裡,但也覺得兩人之間有些難以言明的事,對於俏掌柜的漠不關心,也只是暗嘆女子要是寡情,也不遑多讓啊。但一碼歸一碼,她是為了放走自己才入的局,這個場面,怎麼也不該她一個人來演。


  徐江南右腳漸漸靠向書箱,帶著一副似乎是被剛才那一腳嚇破膽的面色苦澀道:「幾位大爺,我只是個讀書人。也沒啥值錢什物。」


  婦人自然將徐江南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只是輕巧笑著,這書生的心眼真多。


  劉余也是覺得奇怪,先前示威一腳,像這種不識五穀糧的書生早該嚇得說不出話才是,再定眼一看,頓時變了臉色,沉聲道:「韓二哥,上。這小子在玩花樣。」


  說完,劉余將酒罈砸了過去,順勢抽劍砍來。


  徐江南將俏掌柜往旁邊一推,兩人躲過酒罈,酒罈砸在支撐馬廄的木柱上應聲碎裂,酒香四溢。


  美貌掌柜冷不丁被徐江南一推,倒在欄杆上,手臂瞬間青紫一塊,也不喊疼,只是望著那位書生。見他一腳踢起書箱擋住劉余的凜冽一劍,書箱內書籍劍匣四落。她對這些東西倒是明了,在徐江南昏迷之時就查看過,有把破紙傘,一個裝酒的葫蘆,劍匣內是把木劍,還有圖樣秘籍,後面是些深奧口訣。她不懂,但是也知道高深的東西,怎麼看都應該有些年頭了,那秘籍看起來年辰可沒多少,估計是個地攤貨。


  只不過看到另外兩本,笑容滿面,只覺得這書生比起其他的,要有趣的多。


  劉余見一劍被阻,後撤幾步,眯著眼陰鬱說道:「看不出小兄弟還是個會家子。」


  也是這時,回過神來的粗漢沖跑幾分,順勢一刀橫劈過去,本著就算斬不到徐江南,也要砍跨這棚子。


  只是旋即,他臉上猙獰的笑容便獃滯下來,不知何時面前清秀男子將劍匣豎立在地,入土三分抵住他這勢在必得的一刀,悶哼一聲,只覺刀身傳來震動,虎口一麻,幾近就要握不住刀了。


  徐江南見到兇惡大漢的驚異,輕笑一聲,一掌拍在劍匣上,桃木劍出匣。徐江南一把接過,身影旋轉,桃木劍甩過一個驚艷弧度,動作一氣呵成,不過眨眼間。


  兇悍大漢表情就此凝滯,怒目瞪圓,一顆好大的頭顱慢慢從脖頸間滑落。


  矮小的瘦子目呲俱裂,咬著牙大聲喊道:「韓二哥!」又看向若無其事的徐江南,從懷裡掏了把精緻小刀,恨聲道:「小子,等小爺砍了你頭來下酒。拿命來。」


  劉余見兄弟紅眼上頭,只是還未拉住,瘦矮男子便衝殺出去,只是一個照面,便被抵住短刀,被書生一膝蓋頂在腹部,臉上青筋凸起,一劍血光閃過,攔腰斬斷。


  瞧著書生一步一步過來,雖然腳步輕緩,但氣勢壓力似乎如同山嶽,臉上神色頓時陰晴不定,忽然之間瞧到那位扶著欄杆的俏掌柜,一咬牙,將手上三尺青鋒投了過去,清輝月色照耀下,宛如一道銀光。


  嫵媚掌柜閉上風情眸子,聽任天命。說起來,她早該死了,許多年前同丈夫遇見這夥人的時候就該死了。


  徐江南看著劉余逃竄的作態,皺了皺眉,將身旁劍匣踢了出去,正中如同銀光的劍身,鏗鏘一聲,劍身從中折斷。


  竹青芷聞聲睜開眼,見一切似乎是暫時性的塵埃落定,面前的書生只是獃獃的站著。劫後餘生的她並沒有帶多少驚喜神色。


  她揉著剛才撞的青紫的手臂,拾過一本內容艷情的卻是正氣凜然封面的書籍,疑惑問道:「小秀才,剛還是意氣風發,顯了道神通,這是怎麼了?」


  徐江南嘆息一聲道:「當年師父耍了一道神通,說了句紅塵千萬丈,一夢半生長。我覺得啊,這才是真正的宗師風範,今日到我這裡,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竹青芷先是一愣,隨即撫著胸,笑的花枝亂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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