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兄弟鬩牆,大小鬼齊登場
徐江南腳步輕悄的下了樓,二樓很是熱鬧,不僅鄭白宜和崔衡天這兩位守閣人在,衛澈以及衛敬也在,其中三人圍著棋盤而坐,上面沒有棋子,都擺放著酒,只有衛澈站在窗戶邊上,看著月,呼氣成白霜。
徐江南愣了愣,立馬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明顯就不是來給他接風洗塵的,一笑而過,很多東西想通之後自然就不是心結了,先是朝著旁邊喝酒不說話的三人笑了笑,讓他有些沮喪的就是沒人回應,衛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而鄭白宜和崔衡天就不用說了,尤其是鄭白宜,他在劍閣能受益匪淺跟這個老頭脫離不了干係,還有最後那一手落白梅,驚駭之餘,卻是讓他一舉入了七品,直達八品,還差一點機緣,他其實知道最後是崔衡天故意為之,不切身經歷,又怎麼體會到那份凌絕劍意,不說其他,就光那份天地異象,就不是他能琢磨出來的東西,而崔衡天在施展之前說的話雖然無頭無腦,但他知道肯定與這個鄭老前輩有關。
衛澈知道差不多了,轉過頭沖著徐江南一笑,呼了口氣說道:「還好,還沒到子時。」
徐江南聽出了言外之意,舔了舔有些乾的嘴唇,笑道:「確實還好,撿回來一條命。」
就在這時,鄭白宜打了個哈欠說道:「你們聊,老夫累了,上去躺一躺。」
崔衡天更是沒有說話,徑直站起身子,往樓上走去,跟徐江南側身而過的時候,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頓了頓,一道淺微靈光掠進他的身子,就在徐江南微微怔神的時候,崔衡天已然上了樓。
衛敬沒有動作,自古喝著酒。
徐江南輕笑問道:「本來是什麼時候動手?」
衛澈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說道:「兩天前到的聖旨,二叔在這裡等了你兩天,皇使還沒過來,就在百里之外的官驛,這是衛家能做的最大讓步。」
徐江南沒有問如果今日這會他醒不過來又會如何如何的話語,這問題問的人太傻,彼此心知肚明就好,「有酒沒有?」
衛澈將原本屬於魏青山的酒壺給拋了過去,滿滿當當,徐江南扭開即飲。
衛澈轉過身子,又是對著窗外,伸手接了點月光,閉上眼輕聲說道:「如今你也快八品了,這酒喝完之後,你便走吧,我倆也不再是兄弟,你是餘孽之子,而我是衛家家主,最多再給你些時辰,能不能跑出衛城看你自己本事了。」
「瞭然。」徐江南將酒壺放下,他原本還有很多東西想要問過鄭白宜,例如天台山自己謄抄下來的劍招印記,還有李閑秋給他的東西,可人這一輩子,不能總是只欠東風,他看得開,沒問的那就是機緣不到,將酒壺擱在腰間,大笑下樓,隱有幾分大秦的洒脫之感。
……
韓家幾天之前來了個人,扛著刀,一股子殺氣霸道無比,雖然瞧著樣子有了甲子年歲,但沒有人懷疑他提不起那柄足有一人之高的刀,到了韓家之後,卻是徑直走入了韓器的院子,起先有人攔過,瞥眼過去,瞬間腦漿四溢,地上一灘白,一灘紅,在無人上前。
時至今日,等到三更鑼響起,這才提著刀與韓器出門,口袋裡塞滿了花生米,一邊走,一邊吃,並沒有半分緊張和期待之意,當初教主讓他過來的時候,就有萬分的不樂意,韓家作為他們陰陽教當年扶植起來用來奪取衛家地位的世家門派,說到底也就是群狗腿子,在中原損失慘重回到西北戈壁休養生息,這些個暗子雖說有些聯繫,又或者暗中提拔,但大多也都是放任自流,如今這個韓家人卻說有了機會,他不信,但沒有用,教主信了就成,可這些年在西北地耀武揚威下來,就算萬佛寺,似乎也低了一頭,心不高氣不傲那還入什麼教?
數百年前陰陽教從中原撤手,輸在哪,他知道,但就跟天下人一樣,他不信,知命和不惑境界相差太多,雲泥之別,尤其是他從不惑境界入了知命之後,這份疑惑是愈加濃厚,如今這人一紙書信說衛家一門雙九品,皆是不惑,教主便想到了他,而他作為北地成名四十餘年的刀客,雖然知道這是義不容辭的事,但還是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不為其他,就因為陰陽教這些年緩過氣來之後,又是關注到了中原,並沒有聽到過有些喧囂塵上的大事,也就一個李閑秋砍了青城山一峰,其餘時候,中原所謂的江湖便如溫水一般,而他們西北戈壁則不一樣,向來話不投機就是拔刀相向,你死我活,一群紅眼的人想要踩著人上位,換那個只會在女人身上搗鼓些陰氣的梅老頭不成,非得讓自己過來,可腹議終究是腹議,不能說出來的東西。
兩者一比高下立判,一個是靠人多給你吹噓出來的名聲,一個是在廝殺中浴血出來的名聲,哪個屬實?
不過也不怪他,中原百態,十幾年前可能都講究個義字當頭,因為那是亂世,十幾年後的當下,要講法紀的時候,江湖人都學會了另外一個手段,那就是藏拙,不說江湖人,就是世間那些凡夫俗子,以前是家裡有什麼好的,就穿什麼好的,巴不得讓街坊鄰居外人看到,如今是有什麼好的穿什麼好的,但還有更好的會束之高閣,別人一問,還會立馬搖頭否認,江湖還是那個江湖,不過換了點佐料而已。
而他還是用著一成不變的眼光看著中原,自然就傲氣了很多,當然他的傲氣很多也是來源於自己境界。
今日出門,是他耐著性子在韓家呆了三天,要是在西北戈壁,往常早就一人踢山門去了,說好的,先殺一個背匣的,再殺一群衛家人,總歸是要盡興才好,他扛著刀,若有若無的舔了舔嘴角,這是他嗜血前的習慣動作,陰陽教數百年的屈辱若是在他這裡洗刷乾淨,似乎也是不少的功勞。
……
吳青守著自家公子,尤其是得到消息說讓他看住公子,別再摻和此事之後,他是有苦難言,兩邊吃力都沒討好,他將此事傳遞給方雲之後,一把劍當即就擱在他脖頸上面,他咽了咽口水,即便知道已經流了血,也沒有半點怨言,這是他咎由自取,本來以為是場肥差,如今成了這般怨不得別人,就算這會能依仗修為躲過一劫,可方家到時候要想殺他,千百種生不如死的辦法是有的。
可方雲一劍之後,也沒狠心在入一寸,收劍入鞘,提著酒往門外走去,一臉因為沒有打理而冒出來的青黑鬍渣,似乎數旬之間入了中年一般。
吳青一頓腳尖,不去是死,去了是九死一生,但如果活下來,說不定此事還有周轉的餘地,頓了下腳尖,苦著臉也是往門外跑去。
……
徐江南離開劍閣不久,衛月便走了下來,手上拿著外衫,後知後覺的傻笑,不過瞧到二樓的仗勢,也是斂了神色,可眼神里的笑意還是藏不住。四下打量了一下,發現並沒有某人的身影,皺了皺眉頭,踱步到衛澈旁邊問道:「他人呢?」
衛澈強顏歡笑假裝平靜說道:「他走了。」說完又是笑著點了點衛月額頭說道:「你呀你,無法無天了,要是讓爹知道你在這裡睡,還跟一名男子共處一室,非得將你禁足關個十天半個月。」
衛月俏皮拱了拱鼻子,吐了吐舌頭,似乎這會才察覺到這事有些於禮不合。
而衛敬卻是站起身子,看了會天色,然後平靜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衛月有些訝異,要是平常,一般她在的時候,這個二叔向來不會先離開,不過此時她比起以前有些通情達理,聽到二叔說話雖然平靜,但卻不似往常也就沒有出聲阻攔,可能是有其餘事宜,再加上這會她也沒有心思在這上面,更加沒有心思去深思這番子時剛過是哪般時間差不多了。
等到衛敬離開之後,衛月扭頭朝著衛澈急切問道:「他去哪了?」
衛澈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她覺得自己已經萬事俱備,足以能應對這件事的時候,可當此事真切發生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還是那麼不堪一擊,淚水劃破面容,失魂落魄,聲音輕顫問道:「那他還回來嗎?」
衛澈昂頭看了眼晦暗的天空,月光漸次藏匿在雲彩之後,積蓄了一整年的寒意,似乎就等著這一刻,從九霄之上,緩慢而又有序的開始下起雪來。
「可能吧,如果他能活下來。」
……
下雪了啊,李顯彰將手伸出窗外,平靜如野,這個戲台,他搭了十年,時至今日,沒有激動,也沒有期待,那個女子他想了十年,陳葦,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從此你便是我李顯彰的妻子了。
他哈了口白氣,然後出了門。
……
周彥歆合上書,端著油燈,將衣衫蓋在旁邊熟睡的女子身上,他終究是個文人,走南闖北這麼些年,也有病根落下,每到刺骨冬日,便胃疼的厲害,而這名知道他的苦楚,所以每天晚上,都會將自己手暖好,之後放在他胸口,給他暖著。
推開門,寒風陣陣,刺骨陰寒,油燈瞬間熄滅,他走出門,看著天上恍如柳絮飄落的雪花,一眼望向金陵,胸口絞痛,緩緩跪了下去,輕喃喚了句,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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