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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死便要猖狂笑(一)

  徐江南背匣出了衛家門,正巧雪至,就跟當時夢裡崔衡天露的那手一般,這趟劍閣之行,受益匪淺,但要細細列舉,似乎也就崔衡天那一手能說道,一手落白梅,替他洗經伐脈,一舉到了七品,跟八品也是一步之遙,是實打實能擺上檯面的,其餘的,倒不是不值一提,書這種東西,跟毒藥一樣,要麼不看,一看就上癮,深入骨髓,但要說出來學到了什麼,卻又找不出隻言片語,只能通過時間來看。


  天地沉悶,陰霾一片,雪滿雙肩,徐衛分道揚鑣。


  才過街道,便有一人立劍攔道,方雲提著酒,身上原本的錦衣早就換作了尋常衣袍,這趟江湖之行,他算知道,什麼說得公子都是都是假的,名聲這種東西,要在別人聲撈的,那才實在,之前在徐江南身上丟的,他得百倍拿回來,至於方軒說得不出手,不過一命而已。


  徐江南與衛澈斷交的滿腔惆悵化成一笑,對於方雲的執著,輕輕一笑說道:「如今你可攔不住我。」


  方雲眉目不顯,卻是飲酒笑道:「攔得住攔不住,得打過才知道,這壇酒,不是給你的,就是給我的。」說完之後,順手將酒罈一扔,取了巧勁,在路邊旋轉半分,安穩停住,嗡的一聲,一手帶劍,在長街雪地狂奔起來。


  今日不死那便猖狂笑,徐江南哈哈大笑,朗聲說道:「來得好。」左腳一撤,爭鋒相對拔起桃木劍,桃木劍一入手,徐江南先是一怔,繼而劍意衝天笑道:「崔老前輩,這份厚禮,徐小子收下了。」


  原來當中竟有一道凌絕劍氣,是崔衡天的下半招,之前不知為何有所藏匿,並未施展出來,而今這道精絕劍氣就在桃木劍之中,徐江南自然知道這等東西對於他的修劍之路大有裨益,而對本身會有何等的傷害,剝離一道幾千年精益求精下來的劍氣啊!


  而這個始作俑者正坐在劍閣內,與鄭白宜對坐下棋,同往常一般,徐江南入閣的數十日與他來說就如滄海一粟,鄭白宜呵呵一笑說道:「你這可是給他送了場大機緣。」


  崔衡天臭脾氣依舊還在,輕哼一聲說道:「說好的一手,老夫留了半分,給他折換成一道劍氣而已,老夫修個百來年就好了。」


  鄭白宜知道他這是自欺欺人而已,畢竟之前上樓那道微弱銀光,不就是後半劍的筋脈運行方法,他察覺到了,只是沒說而已,不過不得不說的就是,這道劍氣無論怎麼說,在當下的確是對於這小子的最好關照,落白梅沒有一身精絕真元施展不出來不說,而且還會適得其反,不過當下對於城內在兩道強橫刀劍之氣交疊之時,另外一處入城門的道門之力,他輕笑說道:「這個就讓老夫來吧,幾千年前,老夫沒贏過他,不可能連他的徒孫都打不過吧。」


  崔衡天不容置否,瞥著棋盤,默不作聲。


  方雲拔足狂奔到還有三十步的樣子,猛然一起,赫然是平地起驚雷,九正劍鳳鳴之身響起,似乎是覺察到了方雲胸中的惆悶之氣,更加高昂,方雲面色猙獰說道:「若你僅是七品,這條命,我方某收了!」


  徐江南看著方雲,針尖對麥芒一字一句說道:「我六品之時,便能勝你,如今你我同為七品,你且如何贏我?」話音未落,他在劍閣對著衛澈之時,便飲了酒,如今酒意上來,狷狂之態猶似當年大秦之人,心中本就惆悵,不過不撓心而已,一腳重踏,赫然在地面踩出類似蛛網的塌陷小坑,迎了上去,劍法連綿。


  方雲一劍橫刺被徐江南輕描淡寫的抵住之後,徐江南古井不波的說道:「你知道你輸在哪裡嗎?你太自傲,本來你有三次機會殺我,一次在敬陽亭,一次在青雲城,還有一次就是在這裡,可惜你都放了我,但是,我不像你,養虎為患,這一次,我不會放過你。」


  方雲眼眸泛紅,怒喝一聲,劍上力道突增,一劍逼退徐江南之後,一臉暴怒早無公子樣的方雲手握九正,近乎咆哮的嘶吼說道:「給我死來!」一劍如同滿月崑崙一般掄下。


  落劍不經意,神妙秋毫巔。


  徐江南翩然退卻三十步而立,提劍望著比上青雲城外更要駭人的劍意,當初他只是站著不動,硬扛了下來,咬緊牙關不退一步,如今瞧著這個手筆,聲勢似乎依舊浩大,但比上崔衡天在山崖那一劍,卻還是太小兒科,站立之後,徐江南看了一眼劍意橫絕的桃木劍,似乎到頭來只有這個夥計能陪著自己,仰天長笑,「來得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當初便是這一劍讓徐某狼狽至今,今日且看徐某如何破之。」


  青雲城外一幕,徐江南不進不退,血污滿臉,如今不退反進,揚劍而起,一腳之下,飛石四濺,聲響驚破長街,昂然入這劍黃龍,可是片刻之後,一道紅光恍如血江一般,從黃龍內初蔓延出來,先是一點,繼而就恍如決堤了一般傾瀉下來,似乎也要將徐江南這一年之內的屈悶意思泄個一乾二淨。


  直搗黃龍,黃龍消散之後,徐江南身影不停,朝著方雲襲殺過去。


  一劍之後的方雲搖搖欲墜,低著頭看著徐江南襲殺過來的樣子,面色微變,正想提劍做著最後的殊死之爭,一道藍色劍光從背後激射過來。「休傷我家公子。」


  徐江南身姿微撤,與方雲一戰,勝負以分,並無必要以命換命再來這麼一場不值當的買賣,側身一劍劈開劍光,身影卻是因此一滯,不過哪有出劍不立功便收身的道理,借力一腳踹在方雲肩上。


  力道傾瀉之下,方雲猶如短線風箏,在空中狼狽翻轉,落地就是數口鮮血吐出,將已有少許積雪積累的街道染紅。


  眼瞧著方雲再無戰力,徐江南清嘯一聲,心中借酒都消不去的積悶之氣一嘯無疑,從得知自己是徐暄之子的時候,做什麼都開始不由本心,得開始顧全生死,可就算如此,無論是皇家,還是方家,皆下死手,就連好心救了他一命的弘道,都讓他以天下蒼生為念。


  我以蒼生為念,可蒼生可曾以我徐家為念?徐暄身死背罵名,唐瑾兒叫天不應,入地無門被逼死在徐府上的時候,可有人顧全過徐家的想法?只為上香一炷,卻被追殺至此,到如今眾叛親離,兄弟鬩牆,哪個不是所謂的蒼生所致?

  蒼生,哈哈哈……


  徐江南狀若癲狂,怨氣滔天。


  崔衡天一言中的,他本就不是個心慈之輩,李先生可沒教過他慈悲為懷,只是帶著他冷眼旁觀了江湖底層人的悲情身死,感同身受,積恨在心已然長久,如今一朝得道,苦大仇深抒發之下猶如魔怔。


  鄭白宜也說過,徐江南其實本就是最自卑的那一類人,所以很多事他能做得開,但不表示他就看得開。而今他就像鄭白宜說的那般踩著一個個人擭取名聲,直到讓陳錚承認,徐暄不是國賊。


  (第二更奉上。其實我很想寫快意恩仇,小人仇不過夜的那種,這麼寫小江南的城府是不是太深了啊,可我還能讓他更深!苦大仇深的那種!當時我看到李連杰版本的倚天屠龍,在崖底騙人九陽神功的時候,就那種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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