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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急著殺人

  徐江南豪情滿滿,壯志凌雲,衛月嘴角含笑,她喜歡看面前這個人自信的樣子,只不過豪情還沒幾秒鐘,徐江南又是慫了下來,輕聲問道:「之前在客棧與唐跡交手,就覺得他有所留手,上樓之後我也有意試探,這才確認他有所忌憚,難不成城中還有棘手的人物?」


  衛月想了想之後談笑自若,與早年之前的那副姿態截然不同,穩重說道:「那倒不是,前些時日為了立威,唐跡殺了一夥江北的江湖人物,而正好最近涼州軍駐兵關外,之前就被那些人給盯上了,唐家若是想著東山再起,這樁事到時候算不算個釘子?而且……」衛月轉過頭朝著徐江南一笑,「而且新來的這個小旗官姓辛,原來跟過你爹,後來從北字軍中調離了出去。」


  徐江南點了點頭,像是記下了。


  而衛月則是繼續說道:「性子直爽,當初跟著你爹打江山的人,只要有心,哪個不是非富即貴,辛年在軍中打拚了二十餘年,到如今還是個寒磣小旗官,就是因為性子太烈,除了你爹,瞧誰都不順眼,關鍵他又是軍中的人,還是個不上不下的小旗官,再是看不過去也就只能當做茅坑裡的石頭給擱置在一旁,而唐佑一事早年被當做笑話在金陵傳了挺長的一段時間,辛年自然也知道,唐跡用唐家的名號能壓過別人,在辛年這裡只會火上澆油,你爹看不起的人,整個北字軍,怕也沒人看得起。


  若是讓他知道唐跡要在這裡殺徐家後人。」衛月眸子精光一閃,點到即止。


  徐江南有些默然,他是喜歡仗勢欺人,但不是他爹手下將官的勢,尤其這些個跟了他爹很多年的老將官,沙場活著下來就很不容易,沒道理為了他在把性命搭上去,畢竟在他現在看來,朝廷是要除他而後快的,那名周尚書是其一,其二就是李閑秋,兩個活生生的例子。


  不過他很好奇的看了一眼衛月,在他的印象當中,衛月怎麼都不可能頭頭是道的說上這麼多,而且一針見血,這是讓他很驚異的地方。


  衛月眉飛色彩還在絮叨,突然之間覺得似乎氣氛不對,轉過頭一看,發現徐江南盯著她的臉,她聲調突然就小了下去,然後用手抹了下臉,咬唇說道:「怎麼了?我臉上不幹凈?」


  徐江南聞言回神,輕笑數聲,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話,而且輕聲的說了出來。「常人之情,窮則思變。」說完心裡暗嘆一聲,再是堅毅的事情走到了盡頭也會想著改變,衛月呢,性子為何突然變成這樣,他怎麼想似乎自己都脫不了這個干係。


  衛月昂了昂頭,只是聽到徐江南小聲說話的聲音,卻沒聽清楚內容,輕輕嗯了一聲?

  徐江南笑道:「沒有,我就是覺得這段時間不見,你似乎變了很多。」


  衛月抿了抿唇,低頭看了看捧酒的手,假裝釋然的說道:「對呀,魏爺爺這段時間帶我走了不少地方,以前眼界小,總覺得衛城就是江湖了,還覺得走江湖也不怎麼難嘛,後來去了李渡城,才真的覺得人心險惡,在衛城我是衛家小姐,所以那些人都怕我,出了衛城之後,才覺得人命這種東西有人在意那就值點錢,沒人在意,那就是真的卑微,死了就死了,就像平王府,還有韓家,雖說覺得死不足惜,可看到那場面的時候,心裡還是不舒服,都說親者痛,仇者快,可是我卻怎麼也痛快不起來。


  後來魏爺爺還帶我去了劍門關,萬山高聳,見過一個採藥老人,跋涉千里卻只是為了綿薄生計,下面河流蜿蜒如長龍,聽說那裡也叫劍閣,比起來,我家後院那個就寒酸小氣許多。


  以前呢,我看的少,想的多,以為爹爹和哥哥在,天下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出了門才知道你說的沒錯,世道艱險,人心隔肚皮,尤其是你,隔了好幾層肚皮,奸詐得很,初見的時候還說自己名叫衛澈,要不是太過巧合,我還真就信了。」


  徐江南哈哈一笑。


  衛月臉上笑意盎然,之後又是說道:「當時我還當時哪裡的宵小,人不大,膽子卻很大,但那時也不知道哪裡的感覺,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也就沒有說破。後來跟我哥一說,他就知道是你了,聽我哥說你嫌棄他武功不好,是個累贅,就把他丟在燕子磯,自己一個人跑了?」


  徐江南點了點頭,像是認可了一樣,不過忽然又補充了一句,「也不全是。」


  衛月接了上去,「是覺得自己再往這個泥潭走上幾步就會深陷,所以不想拉上他,是吧。」


  徐江南無良笑道:「其實嫌棄他是累贅要多一點。」


  衛月輕嘆一聲,環著膝蓋,牛頭不對馬嘴的說道:「可是衛家還是被捲入了其中,老祖宗死了,董爺爺也死了,二叔離了家,我哥也去了金陵,偌大個衛家轉眼之間散了大半了。」


  徐江南收斂笑容。


  衛月似乎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又是說道:「我不是說你的原因,因為我也知道,朝廷眼裡容不下衛家,所以爹爹這些年跟程叔父交好,就是想讓我哥入仕途。」衛月面露苦笑神色,「現在看來,朝廷還是忌憚衛家聲望。」


  徐江南輕笑說道:「沒有完全把握,陳錚是不會下手的,至少衛澈性命無虞,不然的話,我早就死了。」


  說完以後徐江南握著酒壺沉默著,在如今這個情景當中他竟然不知道說什麼為好。


  還是衛月打破了沉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收拾情緒說道:「你還記得天台山上那個行刺之人嗎?」


  徐江南愣了一下,轉圜點頭說道:「怎麼了?」


  衛月回憶了一下說道:「我和魏爺爺入江南道的時候,曾經在城門之外見過一張榜單,上面一人雖蒙面,但是雙刀和天台山上的那名刺客幾近一樣,而且瞧著樣式,跟天台山上一般無二。」


  徐江南不知其意。


  衛月又是說道:「聽人說,此人夜闖皇城行刺,被發現之後跑了出來,被張榜巡捕了一段時間。」


  徐江南嗯了一聲,他知道這些不是重點,也知道衛月應該不會認錯,鴛鴦刀的樣式在江湖裡不常見,尤其是一個男子,一大一小雙刀在身,更何況衛月出身在江湖刀劍世家,以她以前的性子,想必對於這個也是有些了解,所以靜待下文。


  果不其然,衛月頓了一下說道:「之後我也讓人去找過他。」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徐江南話沒說完,瞧著衛月的神色,皺了下眉頭說道:「沒找到?」


  衛月搖了搖頭笑道:「找到了,此人就在長安朱雀街西側的一方小院之中,只不過在找到他的時候,同時發現了另外一伙人也在找他。而且找他的這個人你還認識。」衛月笑了笑,給了個謎出來,挑釁似的看著徐江南。


  徐江南想了一會之後,很是痛快的搖了搖頭,他著實有些想不到,因為這件事追究到底知曉的人不多,除卻自己和衛月,也就余舍和弘道大師知曉,余舍那樣的人定然不會刻意去找一個人,而弘道大師沒有這個理由。


  衛月沒有在這件事上難為他,與她而言,想著去找夜知冬一個是偶然看見榜單上的人物覺得眼熟,想起了天台山上的那一幕,第二個便是想試試這些如蛛網密布整個西夏的手下,是不是如沈涔一般說的厲害,只不過效果出乎她的意料,而且結果算是無心插柳。


  衛月紅唇微張,檀口輕吐一個名字。「魏陽。」


  徐江南愣了一下說道:「他?」


  衛月笑過之後,又是小心說道:「不過如今他似乎在給北齊的人賣命,而幕後之人是誰,不清楚。」


  徐江南點點頭接著說道:「那個人姓蕭,我聽一個人說他確實是北齊的人。」


  衛月怔了一小會,她沒想過說從徐江南口裡聽到這些,尤其語氣不輕不重,聽不出什麼仇恨情緒,因為她過來涼州之前,聽過一件事,就是涼州民風彪悍,又處在蠻荒之地,向來就不被江南道和西蜀道的州郡看好,雖說如今同歸西夏,可人有自傲之心,這些年清淡了稍許,但還是有些,更不要說作為西夏的基礎,對於北齊自然是深惡痛絕,二十多年前配合遼金南下一事,導致涼州大半淪陷,背井離鄉,妻離子散的不在少數,更有甚者便是陰陽相隔,徐江南生於斯,長於斯,秉性想來也應該差不了多少,還有就是徐暄身死一事,她不相信徐江南不知道這後面其實會有北齊的推波助瀾。


  徐江南看著衛月的神色和態度,便知道她在想什麼,輕笑說道:「很早之前的時候,我也覺得北齊之人都是陰險狡詐之徒,後來跟著先生走了一趟北齊,去過一次幽州漁陽郡,發現北齊和西夏區別其實不大,這人啊有吃有喝其實就滿足了,再不濟說上幾句大話頂了天,跟西夏其實差不到哪裡去,再者西夏北齊,那都是朝廷的事,我又不是朝廷中人,我是江湖中人,只談恩仇,心情好了,路遇不平事,還能上演一出喝酒揮刀斬人頭的戲幕出來,也算過過大俠的癮,這才是過活,多想的那些都是扯淡。」


  衛月聽徐江南說的輕鬆,噗嗤一笑,放下心來輕哼說道:「別想哄騙我,我知道衛城是他救的你。」


  徐江南沒有接話,坐了下來,順勢趟在斜檐之上,舒舒服服的吐了口酒氣出來以後笑道:「不錯啊,都學會明知故問了。」


  衛月俏皮笑道:「自然。」


  徐江南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側過頭朝著衛月說道:「對了,能不能替我辦件事?」


  衛月哼哼唧唧嗯了一聲,沒答應也沒拒絕。「那就得看本小姐心情了。」


  徐江南輕輕一笑,不容置否說道:「我從戈壁背回來一個人,名齊紅塵,桃花觀我是不回了,你替我把他送過去?」


  衛月聞言正經說道:「南北寺?」


  徐江南點了點頭,「不清楚,聽說是南北寺的人。死了大半了,就剩一口氣吊著,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


  衛月嗯了一聲,算是應諾下來。


  徐江南交代了這些之後,呼了口氣,看了下天色,算著時辰大約差不多了,便從房檐上翻身而下,雙肩扛著劍匣,一邊搭著空酒壺,一邊搭著手臂,弔兒郎當的往來路回去。


  衛月在背後喊道:「姓徐的,給我說說戈壁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哎?」


  徐江南擺了擺手,聲音清朗說道:「下次吧,姓徐的這會急著去殺人。」


  衛月頓了頓腳,又咬了咬牙,借著橫樑而下,望著徐江南的背影嬌罵道:「殺人,我瞧著是救人吧,哼,你要救,我偏不讓你救。」說完,也是拔足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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