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為什麽大家都喜歡跟自家親戚爭一些有的沒的東西呢,比如名分,比如皇位,比如一個沒心沒肺的猥瑣女人?!當然,我會思考這麽有深度的問題是因為我比較喜歡在夜深人靜、沒人打擾的時候,將自己置於思考的氛圍中——有句名言是這麽教育我們的:發呆這件事情,一旦做好了就叫做思考。
小太監們好像都後知後覺的終於明白了,他們伺候的這一枚主子是一個萬人嫌。所以那些有的沒的人,一下子全都躲得遠遠的,同白天的人來人往熱鬧的場景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雖然老生常談,也沒有什麽實際的意義,不過我依然忍不住還是要再說一句: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啊。
一個人坐在銅鏡麵前看著自己的臉發呆,我究竟有什麽好的值得他們每天這麽樂此不疲的爭著搶著、哭著喊著、非要拜倒在我的裙下?!手中絞著自己的衣衫——可能我實在是沒有這個命,有此榮幸能夠穿上山河社稷襖,乾坤地理裙吧。至少在我眼中,它就是一件極為普通甚至稍顯豔俗的大紅禮袍。
“什麽人!你知道這裏是哪兒嗎?”
“差爺,娘娘之前要的紫窩銀耳羹做好了,廚房差我給她送來。”
奇了個怪啊,都這個時辰了,別說這個時辰,就算是平日裏正常的時辰大家也都該歇息了啊。更何況,在不久的將來慕天南就將踏著沉穩的步子在明裏太監親衛軍,暗中影衛護衛的簇擁下回來了。
怎麽會有人帶著太監般的娘娘腔出現在皇帳?再說,我現在哪裏還有這麽高規格的貴賓待遇,能隨心所欲的點東西——還是這麽高級的東西,聽都木有聽過。
我靠,糟了!是璟兒,一定是飛影回去後告訴了她今晚發生的事情了。這小兩口都是不要命的麽,情況都已經這樣了連我都打算放棄無謂的掙紮了,對生命保持沉默了,他們究竟還在那邊鬧那樣啊。
“讓他進來吧。” 一個埋著頭的身著太監服的矮個子走了進來,我無語的迎上前去,雍容華貴的大聲吼著,“先別走,等我吃完了再將碗送回去。”
外邊守衛的親衛軍臉上帶著哂笑往帳內瞟了一眼,便不再繼續窺探,隻是放下了簾子竊竊私語。我想,女人不一定都八卦,男人也不一定不八卦:比如說外邊門口這兩位,從我到了軍營的第一天起,就總能聽到他們在門口竊竊私語。
璟兒轉頭看見簾子被放了下來,便心急如焚的跑過來拉著我的手坐在了一旁的軟榻之上,細細的觀察著我:矮油,大家都是女人啦。璟兒你不要這樣看人家啦,都看的人家雞皮疙瘩全部冒出來了。
“璟兒,你是為了今晚為眾將跳舞一事而來的嗎?我真的沒有關係的,其實從回到皇上身邊的第一天起,我便做好一切被他羞辱、摧殘甚至是弄死的準備。雖然剛才是有些難受,不過很快就過去了。你不用為了這件事情專門前來,慕天南馬上就要回來了,被他發現你就完了,還是趕快回去吧。”
璟兒眼神閃躲,想插嘴卻一直插不進來。我劈裏啪啦不帶喘氣的講了一大堆,璟兒坐在一旁隻剩下幹著急的份兒。呀!這妮子來這兒莫不是還有別的事情,為什麽我覺得最好的結果就隻是來看看我叻。要是她跟飛影真的商量出什麽驚天動地移花接木偷天換日金蟬脫殼的逃跑計劃,才更加恐怖叻!
“璟兒,你別告訴我你跟飛影商量出了什麽逃跑的計劃讓我無條件執行。我給你說,去將軍府是我自願的,隻是我沒想到我會衰成那樣。化成那副鬼樣子都能被慕天南逮個正著罷了,跟你和飛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們別為了救我不要命。”
看見璟兒眼淚都快要急出來了,我繼續循循善誘孜孜不倦的發揚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感情的思維感化她。我是不是前幾天一句話沒說憋屈的啊,怎麽瞬間變得這麽碎碎念,強勢的不留給旁人插嘴的機會。
“行了言兒,你別再跟我說廢話了。現在要將你送走的不是我和飛影,是皇上!”
人都說,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這是中國一位頗有遠見的,在黑暗的政治形勢下依然敢說真話的,極富批判性的著名作家,在一篇當年還依然能生存於中學生語文課本上的文章中如是說道。
我表情詭異的看著璟兒,想要把我騙走也不用這麽爛的借口吧。慕天南要把我弄走?他巴不得我死在這兒跟他陪葬吧,誒,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們英明神武的天琴皇帝真的不幸在這次英雄式的戰鬥中往生的話,也一定會將我拉去陪葬的吧。
想到這裏,再一次從腳底升起寒徹全身的陣陣涼意,最後以一記完美的寒噤收尾。
“開……什麽玩笑,他把我弄走,他為什麽把我弄走。他不是明天還要跟慕天安議和嗎。恩,難道說……我靠,這個慕天南會不會太不要臉了一點兒。”
我痛心疾首的對慕天南先生極不負責任的無恥行徑表達了中華人民最深層次的鄙視。士可殺不可辱。他一定覺得打不打得贏這場仗,死不死多少將士都是小事情。這一場天琴與雪域的戰爭,很明顯一開始就是他挑起的。戰爭的原因也極其的簡單,宿怨加私仇——慕天安是為了母親,慕天南目的則更加單純:為了保住皇位而已。
有道是,不蒸饅頭爭口氣啊。如果他首先低頭認錯,希望盡快終止這一場費力不討好的戰爭;那麽,天下英雄們茶餘飯後討論話題是不是又多了一條:天琴皇帝很沒種,打不過就議和。他應該是那一種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的,為了理想不惜犧牲性命的人。
“言兒,今晚你走之後將士多數醉倒,飛影用內力將酒水逼出,也佯裝醉倒,目的是能夠及時趕回來通知我。可能是上天眷顧,不忍心看到你同七皇兄二人生離死別吧。飛影在匆忙趕回的途中,竟然從暗處無意間聽到鍾力同皇上在點將台上商議議和一事。
原來今天晚上的一切都隻是一個陰謀——不,應該說和談一事根本就是一場預謀。皇上急急答應同七皇兄議和但是又怕七皇兄明日不肯前來,所以才在今晚用此計謀在眾將士麵前羞辱你,希望逼得七皇兄就範。”
璟兒,你的一番分析倒也合情合理符合邏輯沒有破綻。且,勉強可以算作是一個很無恥的,可以冠上“兵不厭詐”這種六星級中文詞匯的計策——除了那一句上天眷顧,不忍心什麽什麽的瓊瑤奶奶台詞。
雖然聽得我是一愣一愣的跟聽評書似的雲裏霧裏不知所謂。不過,璟兒,如若果真找你所說慕天南議和一事隻是一計的話。那麽從根本上促使了慕天南這個靈光一現的逼迫計謀始作俑者便是我,那麽,追根溯源的來看,將慕天安至於危險境地的人,好像也是:我吧。
“飛影說,七皇兄已經回書應允了明日隻身赴約,而皇上,會快則今晚慢則明晨將你秘密送回霧東,之後再由影衛護送回京城。言兒,如果明天足夠幸運的話你就能跟七皇兄團聚了。所以你現在必須按照我說的做,趕緊換上我的衣服去找飛影。他會為你安排好,保證你明天一定還在軍營中的。”
璟兒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前麵那段胡話如果說的通的話,那麽慕天南將我送走一事又意欲何在呢?!他的破葫蘆裏麵究竟賣的是什麽狗皮膏藥。這樣做的話根本就不符合邏輯啊,你讓我怎麽相信你跟著你走呢?
因為如果換做是我話,我也一定不會這麽做的啊。相反,我應該還會趁著明天的千載難逢機會,在軍中布下天羅地網將林韶言和慕天安這對狗男女除之而後快。然後在他們眼睛即將合上的一瞬間,傲然獨立麵色淡然的將自己至於完全的高姿態看著他們說道:“這是你們應得的。”
不過璟兒好像沒有給我任何辯解的機會,說完便匆匆忙忙的開始脫衣服,一邊脫一邊催促著我也趕快脫跟她換衣服。璟兒你當我還在吃奶毛沒長全呢,我要是走了,你跟飛影怎麽辦呢。這種似真似假虛虛實實的話,聽起來好像開玩笑。雖然開玩笑並不是罪過,不過咱能不能不開這麽坑爹啊?!
“哎呀你言兒,你還愣著做什麽,趕緊換了衣服照我說的做啊。”
“我們……保持理智好不好,璟兒,雖然作為一個孕婦,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出發考慮,我想慕天南應該不會為難你。可是他也不是什麽好鳥,你把我放走他說不定會給你穿小鞋。所以,我覺得,有什麽苦難就讓我一個人來承受吧,你就別跟這兒瞎摻和了。完事兒了,趕緊穿上衣服走吧,慕天南就快回來了。”
我一下子倒在了軟榻上優哉遊哉的幹脆蕩起了腳耍起了無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