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媽媽,讓這念安姑娘把臉上的破紗給爺取掉。把臉蒙上算是怎麽回事兒啊?!”
角落的桌子上,一個身著青衣的約莫二十歲上下長相清秀的年輕人吹著口哨,站了起來,打破台下的沉默,率先吼了出來。
千媽媽為難的轉身看我,的確,既然都要登台賣藝的姑娘,又何必將自己的臉蒙的如此嚴實?!沒道理,沒理由。不過千媽媽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您可得問三樓上那位的意思才成。
“對啊對啊,我們要看臉,不看臉怎麽出價呢。”
“不願意取掉麵紗難道是因為麵相醜陋不敢見人嗎?”
“不是啊,我今兒早先聽坊間傳聞說姑娘長得是傾國傾城,國色天姿。隻不過啊,這裏有一些問題呢。”
台下一片唏噓之聲,有哀歎惋惜的,也有幸災樂禍的。眾生百態,盡收眼底。我百無聊賴的看著台下這群男人,一些人竟然露出若有所思的情態來,先生您還在衡量什麽?!
千媽媽笑嘻嘻的甩著絲絹,一步三扭的東竄竄西跑跑竭盡所能的安撫著騷動不安的眾人。沒有想到,這麵紗竟然成為了今晚最大的贏家,賺取了比我還多的關注度。哎!悲哉悲哉,何其壯啊!
“各位大爺稍安勿躁啊,念安姑娘的麵紗不是不能取,是……是因為……”
千媽媽犯難了,看看我,再看看後台,搖頭歎氣,垂首頓足。狠狠心,咬咬牙,信口胡謅開來,“這念安姑娘自然生的是國色天香之姿,也天資聰慧,並無傳聞中所說的失心瘋。隻是,念安姑娘說過,她不願以色會友。各位大爺們誰能今晚出的最高價,得到念安姑娘,姑娘自然會取掉麵紗以真麵目示人。隻不過……不過,今晚啊,隻有一人能見到姑娘的臉,各位想看的大爺們,盡管出價啊。”
千媽媽不愧為千媽媽,這樣都能被她圓過來,天衣無縫;不僅找不出任何的破綻,反而增添了神秘度。台下果然又引起了新一輪的小騷動,交頭接耳笑逐顏開,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來。
“千媽媽隻管出價,爺我今晚上要定了這念安姑娘,各位誰也別跟我搶。”
大肚腩,甩餅臉,頭大脖子粗,麵色紅潤有光澤:不是老板就是夥夫啊。如此的財大氣粗,隻不過……大爺,我真心的祝願您今晚失敗。鑒於我並不認識您,隻能果斷的把您給廢了之後扔進河裏挺屍。
小廝端著盤子走到這位爺麵前,等等,我竟然還不清楚這間舉世聞名的煙花勝地,究竟有著怎樣的運作方式?!難道現在是他直接給錢,我就得跟他走嗎?
我突然之間慌了起來,不知所措,下意識的想要往後跑。千媽媽察覺我的慌亂之後,一把逮住我的衣袖。千嬌百媚的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將關子賣到了極點。
隻待賺足了眼球之後,方才慢吞吞的用絲絹掩住嘴假意笑道:“李大爺說笑了,這裏有誰不知道您是這京城數一數二的富商啊。李大爺您稍安勿躁,待今兒千媽媽我把這價錢說出來啊……”千媽媽故意將尾音拖得很長,也同樣不出所料的掉足了胃口:各位大爺就差把脖子都伸到台上來了。
“各位大爺可聽好了,今兒個晚上我煙雨閣新出台的姑娘念安。仙人之姿,芙蓉之貌;體態輕盈,長袖善舞;鶯啼婉轉,餘音繞梁。起出價,五百兩白銀。”
台下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甚至連我都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雙手交叉一臉驕傲的千媽媽:您果真是想錢想瘋了吧?!把我當成搖錢樹麽,這個價位,夠一個普通家庭在京城豐衣足食過好幾十年了。
剛剛還底氣十足氣焰囂張的李大爺,這會兒就如同被狂風拂過一般,淩亂而又尷尬的一個人站在風口浪尖。
自古有句很有名的話叫做不爭饅頭爭口氣啊,散盡了身家也不能輸掉麵子。李大爺在全場數百雙幸災樂禍的眼神下,悻悻的從袖口中掏了五百兩的銀票,恨恨的放在了小廝的托盤上,氣呼呼的坐了下來。
我茫然的看著這出戲,看上去我更像是一個局外人,而不是女豬腳。他掏錢了,他掏錢了,難道就是他了?在場的一百多位好漢,你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輕而易舉的贏過你們了嗎?各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我一刻慌過一刻,台下依舊平靜的驚不起一絲絲的波瀾。
“各位大爺還有出的比李大爺更高的嗎?”
在我的眼神求助下,千媽媽終於發話了:大嬸,你再熬一會兒,老娘早都把李大爺給廢了。
“千媽媽您這是什麽意思,又不給我們看姑娘的臉,還要出這麽離譜的價錢。比當年的暮雨姑娘整整高出了兩倍的價錢,沒有您這麽做生意的啊。”
“對啊。”
“對啊。”
好言引得滿堂彩啊,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讚同。全場一浪蓋過一浪的起哄聲,叫囂著讓我取掉麵紗以臉示人,不然不會再抬價。
千媽媽沒有辦法了,壓不過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全場沸騰了。她轉頭求救的眼神看著我,艱難的開口說道:“姑娘這……”
“趣極趣極,竟然還有這樣的規矩,竇某行走江湖十數年倒是聞所未聞。”
竇肖然!竟然是他,我心中看見他的一瞬間心中又驚又喜,他坐在二樓的單間中悠閑的品著茶搖著扇子。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張銀票,用內力送到台下小廝的托盤中,輕描淡寫的說道:“姑娘,竇某很是欣賞你的行事作風,甘願出六百兩。”
“謝謝竇盟主。”千媽媽趕緊投好,李大爺長舒了一口氣,小廝笑嗬嗬的將銀票又送回了他的手上,李大爺瞬間笑逐顏開。
我靠!好水的製度,要是有機會,我一定建議千媽媽,這錢既然收了就斷然沒有再換回去的道理了。咱們可以變相的將它換成貴賓卡,享受打折累積業務。您看我這紮實過硬的業務水準,雖然沒有取得MBA學曆,可是也能在這裏混個財會啊。咱能不在這裏喊價了麽?!
“還有哪位爺要出價的嗎?”
“七百兩。”一位不知名的長衫男人悠然出價,果然是人靠包裝更靠捧啊。一時間此起彼伏的加價聲不斷高漲,銀票就跟廢紙一樣一張張悠然飄入小廝的托盤中。
可是奇怪在於,之後的銀票千媽媽便沒有再退回去了。嗯,看來有時間的話,我還得跟千媽媽好好的請教一下這裏的運作模式方可。
除了我之外,大家好像都積極的參與到了這場拉鋸戰當中來。性質也已經由單純的出價爭奪變成了財富表演賽,看誰能挺到最後。不知不覺間,價錢已經被人加到了一千兩。
我靠,一千兩啊,我上輩子加這輩子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銀子啊。YY著漫天的銀子奮不顧身前仆後繼的砸向我的情景,歡樂的偷笑出了聲。
“張公子,在下已經加到了一千兩,您還要繼續往上加嗎?”
一個身著棗紅蛇袍的年輕公子,悠然的看著另一位離他不遠處的公子略帶得意的問道。那一位張公子滿臉憋得通紅,忿恨的搖搖頭。要換做是我,寧願被銀子砸死也不會拿出來跟人家比誰富。
社會責任感喃,親,不要忘記了蜘蛛俠教育我們的至理名言啊: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啊。
“千媽媽,這念安姑娘今兒個可就歸我了吧。”
“一千五百兩。”竇肖然斜靠在二樓雅間中,懶洋洋的伸了個腰如同剛睡醒一般,順手又扔了一張銀票下來。
“你!不可理喻。”棗紅蛇袍公子鼻子眼睛演化成了一個句號,怒指著竇肖然,但是依然放棄了再往上加價的機會。
各位大爺,雖然小女子國色天香世間罕見,不過各位有木有覺得這個價位稍微顯得有一些誇張了呢。
我不懂。
“兩千兩。”
一樓的五十兩一輪往上加的小打小鬧結束以後,二三樓貴賓間的正主兒們終於如夢方醒,以五百兩為單位開始喊價了。瘋了瘋了。
“李將軍,沒有想到您也喜歡來這種風雅之地啊,竇某不好托人所愛,隻好成人之美。您請!”
竇肖然語笑嫣然的看著李天翔,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便果真不再往上加價了。這……您要非得讓我解釋的話,估計全部出來的都是屏蔽詞了。咱能和諧點兒麽?
李天翔微微頷首,端起酒杯表示感謝,二人仰頭一飲而盡。
“各位大爺還有再往上加價的嗎?”
台下一樓一片悻悻之色:我幸災樂禍的看著剛剛出了銀票的一群人灰頭土臉的搖頭,玩票?你們還是玩不過二、三樓上的。
“恭喜李將軍,如果沒有人再往上加價的話,那今兒個晚上念安姑娘就……”
按照規矩,我現在是要上樓去李天翔的包間了嗎?我壞笑著抬眼望了望三樓拐角,雖然平靜如同一汪死水,我卻依然感受到一股夾雜著強大怒氣的寒氣逼人的目光,在暗處一直注視我的一舉一動。
“且慢,千媽媽,念安還有話要同各位大爺們說。”